這件事忙到夜幕籠罩,華燈初上。
我拖著滿身的疲倦回到自已的院子。
一整天的殫精竭慮讓我急需片刻的舒緩與安寧,於是吩咐小檀去準備些熱水,打算沐浴解乏。
在氤氳的水汽中,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向今日那道聖旨。
陛下賜予蕭景城與殷雨薇的婚事雖在意料之中,殷雨薇哪怕只是側妃之位,又何嘗不是一種高攀?
這背後,恐怕不過是陛下對侯府的眷顧與恩賜。
然而,大哥的升職卻如平地驚雷,著實令我始料未及。
我暗自苦思冥想,究竟是何人在陛下面前力薦?
腦海中千迴百轉,今日邂逅的七皇子蕭逸塵的身影逐漸清晰。
除了他,又有誰能有如此能耐與契機在陛下面前提及此事?
沉浸於思索之中,倦意悄然襲來,不知不覺間,我竟在浴桶中沉沉睡去。
小檀在屋外久候未見我出來,心中擔憂有何不測,趕忙入內檢視。
只見我在水中安然熟睡,而水溫已然漸涼。
她急忙輕聲喚醒我,我這才驚覺自已竟睡了過去。
小檀面露疼惜之色,輕聲說道:“小姐,您今日實在是太過操勞了。
既要巧妙化解他們設下的重重陷阱,又得費盡心思從那漩渦之中全身而退。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擒住人證,誰能想到還是讓二小姐僥倖逃脫。”
殷錦書從浴桶中起身,如絲緞般的長髮溼漉漉地披散在她那圓潤白皙的肩頭,
幾縷髮絲緊貼著她線條優美的脖頸,水珠順著髮梢緩緩滑落,滴落在她精緻的鎖骨之上,宛如清晨荷葉上滾動的露珠。
她的臉頰被熱水蒸得泛著淡淡的粉紅,恰似春日裡盛開的桃花,眉眼間透著一抹慵懶與嫵媚。
水汽在她周身繚繞,仿若為她披上了一層薄紗,更增添了幾分朦朧之美。
她輕輕抬起手臂,小檀為她穿上的錦緞衣衫緩緩滑過肌膚,
那剛剛出浴的身軀在衣衫的映襯下,若隱若現,散發著一種誘人的魅力,宛如從畫卷中走出的仙子,雖未施粉黛,卻美得動人心絃。
我看著眼前這個天真可愛的小丫頭,忍不住輕輕戳了戳她的額頭,
佯嗔道:“你呀,也不忌諱隔牆有耳,竟敢隨意議論主子了?”
小檀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模樣煞是可愛。
我對她溫柔說道:“天色已然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今晚不必守夜了。”
小檀應聲後退下了。
我回到自已的屋子,敏銳地察覺到屋內瀰漫著一股異樣的氣息,心中警鈴大作。
突然,身後有一股勁風呼嘯而至,我本能地側身接招,同時抬眸望去。
殷錦書身為武將的女兒自是有些身手,只不過小時候淘氣又嬌氣,便沒有多學。
當我看清來人是七殿下時,不禁瞬間愣住。
就在這一愣神的剎那,他順勢將我輕輕摟入懷中。
我又羞又惱,奮力從他懷中掙脫,雙頰滾燙,嗔怒道:
“七殿下,您這夜半三更如鬼魅般潛入臣女閨房,到底所為何事?
若此事傳揚出去,殿下的英名與臣女的清白,豈不是要一同葬於這悠悠眾口之下!”
蕭逸塵戲謔地笑道:“那本殿把你娶了便是,如此便能保全你的清白,也可讓本殿這夜半私會佳人之舉,變成一段佳話。”
我心下只當他在開玩笑,他身為皇子,怎會輕易談及嫁娶。
而且在我現下看來,他與我前世所聽說的並不相同,外人都說,七皇子身邊從來沒有過女人,連通房都沒有,而且愛慕七殿下的貴女不在少數,又怎麼會看上我呢。
我想到正事,便問道:“殿下為何要給我大哥升職?大哥他雖忠心耿耿,可無功不受祿。您一這一行為是為了什麼?”
侯府並未站隊於任何一位皇子,七殿下此番舉動,莫不是意在侯府的權勢?
滿心狐疑,在這波譎雲詭的朝堂局勢下,無故示好總讓人心生不安。
蕭逸塵彷彿一眼看穿我的心思,微微搖頭,神色認真道:“本殿並非貪圖侯府權勢。
你大哥為人正直,對陛下和國家皆忠心耿耿,其功績與能力足以擔當更重要的職位,本殿不過是順應其能,讓賢才得以施展抱負。
而且你大哥走之前,也交代與我讓我將你護好。”
聽聞此言,我心中的疑慮消散大半,可未全信。
但還是欠身行禮,誠摯說道:“殿下如此公正明斷,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殿下之提拔,侯府上下感激不盡。
對您的懷疑我亦深感愧疚,這次的提拔算臣女欠您一個人情,日後殿下若有差遣,我定當竭盡全力,以報此恩。”
蕭逸塵聽見我說欠他一個人情,腦子一轉壞主意上頭,
看著我說:“那這個人情算一個願望嗎?若本殿此刻便要你許下,你當如何?”
他目光中帶著一絲狡黠,似在試探我的反應。
我微微一怔,心下有些不安,卻仍硬著頭皮回應:
“殿下但說無妨,只要不違臣女本心與侯府家訓,臣女自當應承。”
蕭逸塵輕笑出聲:“莫要這般緊張,本殿只是與你玩笑。
不過,這願望嘛,遲早是要你兌現的。”
言罷,他的目光在我臉上輕輕流連,似有別樣情愫暗湧。
我看天色不早了,微微蹙起眉頭,對殿下說道:
“殿下,天色不早了,您是不是該回去了?
這深更半夜的,若再留您在此,於禮不合,恐生事端。”
言語間雖有逐客之意,但因著他的身份,語氣難免有些小心翼翼。
蕭逸塵看著我這催促他的模樣,只覺那微蹙的眉頭與略帶緊張的神態可愛至極,仿若一隻受驚的小鹿。
但他仍存心逗弄,嘴角噙著一抹壞笑,順著我的意思說道:“確實很晚了,要不我今晚留宿在這裡?”
這一言仿若驚雷,瞬間在我耳邊炸響。我整個人呆立當場,雙眼圓睜,滿是震驚與不可置信。
那眼神裡彷彿在說:“殿下怎可說出如此荒唐之言!”
疑惑也如潮水般湧上心頭,我實在想不通他為何會有這樣的提議。
僵持片刻,我才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地說道:“殿下,這……這萬萬不可。
此舉若是傳出去,定會讓殿下陷入流言蜚語之中,也會讓臣女百口莫辯,還請殿下莫要再開玩笑了。”
我臉頰漲得通紅。
蕭逸塵瞧我這般模樣,終是不忍再逗,輕聲笑了起來:
“罷了罷了,瞧你嚇得。
本殿自是知曉輕重,不過是見你著急,故意逗你罷了。
我這便回去,你且放心安歇。”
他現在剛在小姑娘面前刷了一點好感不想再嚇著她,可是又控制不住自已。
他微微抬手,修長的手指輕輕滑過殷錦書的髮絲,那指尖似帶著若有若無的電流,輕輕觸碰間,又彷彿帶著無盡的溫柔與寵溺,而後轉身緩緩離去。
我呆立原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對他這突如其來的親暱動作滿是疑惑。
這輕輕拂過髮絲的舉動,究竟是他一時的隨性而為,還是別有用意?
我暗自思忖,卻一時難以捉摸透他的心思。
然而,未等我深入探究,濃濃的疲憊便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將我所有的思緒瞬間淹沒。
我只能暫且將這份疑惑擱置一旁,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床榻休息。
而此時,在侯府的另一處角落,殷雨薇那裡卻難以安然。
[殷啟軒與蕭逸塵是在宮內所識,靖安侯帶著他進宮,在前往養心殿的門前,殷啟軒看到蕭逸塵在那裡跪著。
彼時陽光熾熱,蕭逸塵身姿挺直,雖跪在滾燙的石板地上,卻不見絲毫狼狽與屈服之態。
殷啟軒不禁好奇,究竟何事讓這位皇子在此受罰。
待靖安侯與皇帝議事完畢,出來時天色已晚。
殷啟軒發現蕭逸塵仍在原地,膝蓋處的衣料已被汗水浸溼,他心中泛起一絲敬佩,便有意在路過時放緩腳步。
蕭逸塵似有所感,微微抬頭,目光與殷啟軒交匯,那眼神中沒有求助,只有倔強與坦然。
殷啟軒終是忍不住,讓侍從送了一壺水和一些點心過去。蕭逸塵見狀,先是一愣,隨後微微點頭致謝。
自那日後,兩人偶爾在宮中相遇,起初只是簡單寒暄幾句。
但隨著交流漸多,他們發現彼此皆心懷壯志,對這天下局勢有著獨特的見解,且都不屑於宮廷中那些勾心鬥角、阿諛奉承之事。
蕭逸塵欣賞殷啟軒的正直與才華,殷啟軒則欽佩蕭逸塵的堅毅和睿智。
漸漸地,他們成為了惺惺相惜的朋友,情誼也在這一次次的交流中愈發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