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嘆了一口氣,然後又笑了一聲,她將椅子旋轉,臉色看著古真,古真不敢與她對視,在眼神交匯的時候古真低下了他的頭。
“你認為學習沒用?”
班主任開口說道。
古真沒說話,也沒點頭,也沒有搖頭,其實對於這種問題來說的話,沒說答案就已經是答案了。
班主任也沒有太過於計較。
“我早就說過你和其他的學生不一樣,但是現在看來,你和其他的學生又太一樣了。”
古真依舊低著頭,但是在心裡早就泛起了嘀咕。
古真啊,其實也是一個非常驕傲,自負的少年吧。沒關係,青春就該張揚一點。
他就應該和別人不一樣。
還記得高中第一次校運會的時候他張開雙臂走向終點,後面都是苦苦追逐他背影的其他人。
體育精神嘛,古真當然也有,但這並不妨礙他主宰自已能夠主宰的賽場。
古真還記得他剛上高中時候看到的光榮榜上同學們的座右銘,其中一個同學是這樣說的:
一個池塘有九朵蓮花,我只採一朵,你們採九朵蓮。
剛開始古真還沒看明白,這是啥意思。
後來恍然大悟,菜?就多練。
當然,古真也經歷過嘲笑,經歷過打擊,但他想的更多的是理應如此而不是不該如此。
輸了就是輸了,自已不行那當然就是自已沒有實力,即便是被別人回頭望月那又能怎麼樣呢?又該怎麼樣。
練回來唄。
古真執拗的沒有開口,但他知道,班主任正在盯著他。
“你就是典型的過了幾天好日子忘了自已姓什麼了!”班主任面色一冷看著古真沉聲說道。
“你以為你以前有讀書的資格?你以為你家裡的兩分地能夠供你讀書?還供你練體育?
想屁吃!這是時代發展好了帶給你們的紅利!你吃苦?你才吃了多少苦?家裡的地種過幾畝?”
班主任劈頭蓋臉的一頓罵把古真罵的狗血淋頭。
古真反倒是抬起了頭。
但他臉上也沒有憤怒,只是平淡的看著班主任。他明白對方是為了他好,只是班主任畢竟也是上個時代的思想了,即便她還是一個老師。
古真認為即便自已出身寒微也應該有也配擁有追求自已的喜歡,自已的夢想的權利。
他牢牢的記住了課本上的一句句話:
少年有夢不應止於心動,更要付諸行動,努力是夢想與現實之間的橋樑。
要做自已喜歡的事情,要勇敢追求自已的夢想。
那些曾經學到過的思想就像一團團燃燒的火焰融入他的靈魂,他的心頭,他的腦海,讓他的靈魂深處始終有一團火苗在微微燃燒,支撐起微亮的光芒,而古真就憑藉著這些些光芒去看世界,去做自已。
但是有一天他發現光芒照射的地方好像是荊棘遍佈,高牆林立的。又或者是奇形怪狀。
如果非要去追隨光芒的話,就不得不砍去一條臂膀,又或者是折斷自已的雙腿。
再或者,剃光自已的全部頭髮。
古真倒是有些迷茫了,他倒是有些看不清了。
似花非花霧非霧,是去非去留非留。
似想非想看非看,是做非做成非成。
他想大聲嚎出來:
風高怒號發衝冠,少年縱馬一當關。
雪擁霧染人不前,—————————。
(是迷茫還是奮進,全都看你自已的內心,我可以是任何人,你也可以是任何人)
他不知道該怎麼成功,他更不知道如何才算成功。
“我想去做一些自已想做的事情。”
儘管自已畏懼的內心有些干擾著古真,他還是說出來了這句話。
班主任的表情有些緩和了起來。
“那也不能是你不寫作業的理由啊。”
古真還是沒說話。
“作業是必須寫的,你心裡是怎麼想的我也知道,無非就是些夢想和志向,還有自已心裡的幻想。”
“這些我都知道,畢竟我也是從你這個年齡段走過來的,我和你父親的年紀差不多了,我有你這個想法的時候都是讀大學的時候了。”
班主任似是有些回憶的開口。
“剛上大學那會兒,我心裡哪有那麼多想法,那是我第一次去大城市,真正的大城市。
那裡遍地都是小汽車,我到大學的想法也是好好學習,爭取以後能吃喝不愁,找個好人家。
學了幾年我也慢慢發現我學習並不比那些大城市的人差,心裡的想法也就多了。
我也想去搞個音樂,或者學學舞蹈。”
她說著,似是回憶中有什麼美好的畫面。她微微笑了笑。
“那個時候,我身材還沒這麼胖。”
古真靜靜地聽著,他未曾想到班主任竟然會開口和他說自已的經歷。
在古真的理解中大人是很少說自已的經歷的,就像古真的父親。
小時候古真總是纏著父親讓他講講自已以前的故事,每當提到以前的時候他總是閉口不言,古真的父親平時話很少,對待誰都是溫和,良善。
但是他總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很少去笑。經常在幹完農活後喝幾瓶啤酒,就坐在桌子上發呆。
他長大後,也沒有執著於父親的過去。
“但是像我們這樣的農村孩子,你絕對不可能能夠按照自已的想法去做事的。
不要聽哪個沒上過學成了千萬富翁,也不要聽誰誰誰一次掙了多少錢。
無錯書吧從農村出來的除了學習有幾個有出息的,別說掙多少錢了,就安安穩穩的過日子的有幾個。
讀書不是唯一的出路,但是對於農村的孩子來說農村是最好的出路。”
“你想不明白也是正常的,我跟你舉個例子。
如果你跟你父母討論這件事,他們很可能說好好學習就好了,我們不會害你。
他們說不明白,因為他們見到的世界其實並不豐富也並不精彩。
但是你跟我說,我會跟你說好好讀書以後去見更廣闊的天地。
你的迷茫一直會有,即便是考上了大學你也很有可能會迷茫,因為那時候你有了更高的見識,對社會的理解不斷加深,那時候你可能會迷茫為什麼那些大城市的人當領導而自已只能當員工。
但絕不會是迷茫為什麼今天工地上的磚這麼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