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把照片按在鐵架子上，從褲兜裡掏出個放大鏡。

鏡片缺了個角，她拿袖子擦了擦，說：“這照片不對勁。”

她用指甲戳著照片邊沿，又說：“背景裡的石牌坊，我在詭門西南角見過。”

我湊過去看，黴斑遮住了大半畫面。老張蹲在鐵架子後面翻檔案袋，塑膠袋嘩啦響。

他說：“要我說，趕緊撤吧，這鬼地方冷得像冰窖。”

他說話時哈出白氣，在昏黃的燈泡下像團霧。

“你看這。”林雨突然揪住我袖口。放大鏡停在照片右上角，石牌坊柱子後面露出半截鐵門，門環上纏著三條蛇。

她說：“今早咱們路過那個廢棄配電房，門環也是這樣式。”

她呼吸噴在我手背上，熱得發燙。

老張突然把檔案袋摔在地上，喊：“操！”他指著牆角的鐵皮櫃，說：“這玩意兒剛才動了一下。”

鐵皮櫃鏽得發紅，櫃門把手掛著把銅鎖。林雨頭都沒抬，說：“你踹它兩腳就不動了。”

我摸出打火機烤照片背面，紅墨水字跡滲進紙纖維，隱約看到“七九年三月...”。

火苗突然晃了晃，鐵架子上的燈泡滋啦響。林雨抓住我手腕，喊：“別動！”

她奪過照片對著燈泡，說：“這黴斑不對勁。”

放大鏡在照片表面來回移動，黴斑連成細密的紋路。

我後頸突然發涼，那些褐色斑點組成個模糊的人形，趴在石牌坊頂上。

林雨手指在照片上搓出條白痕，說：“是顯影藥水，有人故意做舊。”

老張蹭過來看，肚子頂得鐵架子吱呀響。他說：“要我說，這就是個套。”

他袖口沾著牆灰，又說：“當年礦上鬧鬼，也是有人往更衣櫃塞假遺書...”話沒說完，林雨突然把照片拍在鐵架子上。

“秦川你站直了。”她退後兩步，目光在我和趙片之間來回掃。

老張突然倒吸涼氣，喊：“操他娘！連站姿都一樣！”

他指著照片裡年輕人微微外八的腳，說：“你小子走路也這德行！”

我摸出褲兜裡的銅錢往照片上按，林雨突然抓住我手腕。

她說：“別用這個。”她臉色發青，又說：“萬一觸發什麼...”話沒說完，銅錢突然燙得嚇人。

我手一抖，銅錢掉在照片上，正壓在石牌坊位置。

鐵架子突然劇烈搖晃，檔案袋嘩啦啦往下掉。

老張抱著頭往門口竄，被林雨揪住後領拽回來。

她說：“跑個屁！”她一腳踹在鐵皮櫃上，櫃門咣噹彈開，湧出大團黑絮。

我捂住口鼻，摸到鐵架子底層有塊凸起。

“這有暗格！我喊出聲時，銅錢在照片上燒出了一個焦黑的小洞。

林雨踩著鐵架子躍過來，軍靴底沾著黑絮。暗格裡塞著一個牛皮紙包，裹了三層油布。

老張突然撲過來搶，喊著，“給我看看！”

林雨用肘擊頂開他肚子，說，“消停點！”她撕開油布，抖落出疊得很脆的報紙。

老張揉著肚子湊過來，說，“八零年的礦工報？”

他肥手指著頭條標題，“井下驚現古墓群...這他媽是假新聞！”

我抽出最底下那張報紙，頭版照片晃得我眼暈。

礦工們舉著鐵鍬站在塌方口，後面石壁上隱約可見三條蛇的浮雕。

“這不是...”我喉嚨發緊，“上週咱們在停屍房看見的圖案？”

林雨突然把報紙全攤在地上，手指順著報道日期滑動。

“七九年三月出事，八零年報出來...”她抬頭看我，“正好是你出生那年。”

老張突然怪叫，他正扒著暗格往裡掏，“這還有東西！”

鐵皮盒摔在地上，滾出半截粉筆。林雨撿起來聞了聞，“是石膏。”

她用粉筆在鐵架子上劃，劃出三道白印。老張突然哆嗦，“礦上死人時，神婆就在屍體腦門上畫這個...”

銅錢突然在照片上跳起來，撞在天花板上。燈泡啪地炸了，碎片像雨似的往下掉。

林雨拽著我往門口滾，老張抱著頭往鐵皮櫃後面鑽。

黑暗裡響起指甲抓撓聲，和礦道里的塌方聲一模一樣。

“手電！”我摸到褲兜裡的鋼筆燈。光束掃過鐵架子，照片上的年輕人嘴角在滲血。

老張癱坐在鐵皮櫃後面，“要死要死...”他肥手抓著個鐵盒往懷裡塞。

林雨突然撲過去搶，“藏什麼！”

鐵盒裡掉出張工作證，塑封套著黑白照片。我撿起來時手指發麻，證件姓名欄印著“秦建國”，職務是井下安全員。

照片裡的人抿著嘴，右眉骨上的疤像條蜈蚣。

“這他媽...”老張突然掐自已大腿，“秦建國是七九年礦難唯一倖存者！”

他肥臉在鋼筆燈下泛著油光，“後來在礦長辦公室上吊了，舌頭吐這麼長...”他手指比劃著，突然僵住。

林雨奪過工作證，翻到背面。紅色印章蓋著“79.3.21登出”，和照片背後的日期嚴絲合縫。

“你父親？”她扭頭問我。我牙關咬得發酸，“我是孤兒院長大的。”

老張突然爬起來翻檔案櫃，“找著了！”他抽出個牛皮檔案袋，抖出張泛黃的領養證明。

收養人簽字欄畫著三個叉，被收養人姓名那欄寫著“秦川”，日期是八零年四月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