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的屁股卡在牆縫裡，褲襠漏風。剛才房間塌陷時，他慌不擇路，往牆上撞，蹭掉了一大塊黴斑斑駁的牆皮。

我揪著他的後衣領往外拽，指尖突然碰到一條筆直的縫隙，石灰粉簌簌往下掉。

“別嚎了。”我拍掉手上的灰，牆縫裡滲出一股陰溼氣。

林雨用管鉗敲了敲牆面，回聲發悶。老張提溜著破褲腰湊過來，鼻尖幾乎貼到牆皮上，“這縫直得跟刀切似的。”

我抬腳踹他的屁股，“推。”老張哎喲一聲撞在牆上，整面牆突然發出鏽軸承轉動的聲響。

牆面向後滑開半米，黴味混著紙頁腐爛的酸臭撲了出來。

林雨擰亮手電筒，光束裡飄著絮狀物，像死人面板上剝落的碎屑。

“要命了！”老張倒退兩步，踩著自已褲腿，差點摔個仰八叉。

他脖子上的肥肉直抖，“二十年前我在礦上，見過這種暗門……後來抬出來十七具屍體，眼珠子都叫耗子啃了。”

他說這話時，手指頭絞著褲腰，把破布條擰成了麻花。

林雨彎腰鑽進密室，靴子踩碎了一個玻璃藥瓶。

我撿起半片標籤，上面印著“鎮靜劑”三個字，生產日期是1998年7月。

這個數字讓我太陽穴突突跳，上個月在焚化爐找到的停屍記錄，最後日期也是這天。

“找。”我把手電筒咬在嘴裡，成摞的檔案袋堆在鐵架子上，表面結著一層蛛網似的白霜。

林雨掀開一個木箱蓋，鐵鏽渣子嘩啦啦往下掉。

老張還杵在門口，後背緊貼著門框，彷彿那能給他擋災。

“你當門神呢？”我扯過一個資料夾，紙張粘在一起，撕開時發出皮肉分離的聲響。

林雨突然“嘖”了一聲，她從木箱裡拎出一串銅錢，錢眼上拴著紅線，線頭染著黑褐色的汙漬。

老張突然竄進來，肥肚子撞得鐵架子直晃。他哆嗦著從牆角扒拉出一沓黃紙，紙上硃砂畫的符咒缺筆少劃，“這是鎮魂符啊！

我在老家見過神婆畫這個，說是能……”

“能你娘個腿。”

老張跪在牆角，撅著屁股，手裡的黃符紙抖得嘩嘩響。

我蹲在鐵架子前翻檔案，紙頁上滿是黴斑，粘在指腹上，搓兩下就變成了褐色的渣子。

林雨拿著管鉗撬鐵盒，生鏽的金屬摩擦聲聽得人牙酸。

“這符紙缺了三筆。”老張把符咒舉到眼前，鼻尖沾了硃砂。

“當年礦上出事前，神婆畫符漏了一筆，結果……”他突然住嘴，扭頭盯著我手裡的資料夾。

我正從夾層裡抽出一張泛黃的照片，邊角卷得厲害。

照片裡是個穿中山裝的年輕人，站在石牌坊前。

我的喉嚨突然發緊，照片上那張臉，連右眉骨上的疤都一模一樣。

手指頭不聽使喚地發抖，紙片差點滑進鐵架縫隙。

“操！”我蹦出這個字的時候，後槽牙咬得生疼。

林雨扔下鐵盒湊過來，銅錢在她褲兜裡叮噹亂響。

她盯著照片看了三秒鐘，突然伸手掐我耳垂，疼得我直縮脖子。

“不是易容。”她指甲縫裡還沾著鐵鏽，“耳垂形狀都一樣。”

老張手腳並用地爬過來，肥肚子蹭著地磚，把符紙攥成團塞進褲兜。

他伸頭看了眼照片，突然往後一坐，後腦勺撞在鐵架子上。

“活見鬼了！”老張捂著後腦勺，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來。

“二十年前我要是看見這張臉，能嚇得尿褲子。”

他邊說邊往門口挪，破褲腰卡在鐵架子腿上，刺啦一聲又扯開個口子。

我捏著照片轉了個面，背面用紅墨水寫著“79.3.21歸檔”。

林雨突然抓住我手腕，她指尖冰涼。“這個日期，比鎮靜劑早十九年。”

我太陽穴突突直跳，想起焚化爐裡那些記錄，最早的停屍日期是98年7月。

老張突然怪叫一聲。他不知什麼時候摸到牆角，正用鞋底蹭牆上的劃痕。

水泥牆面上佈滿指甲抓撓的痕跡，有的深得能卡進小拇指。

“這他媽是人抓的？”老張把手指頭伸進一道劃痕，“當年礦工困在塌方洞裡，就這麼抓牆……”

林雨突然拽了我一把。她蹲下身扒拉鐵架子底層的檔案袋，拽出個牛皮紙信封。

信封口用蠟封著，封蠟上壓著個古怪的印章，像是三條蛇纏著把鑰匙。

“別動！”老張突然撲過來，肚子上的肥肉直顫，“這種蠟封我在礦上檔案室見過，拆開的人都……”他話沒說完，林雨已經用管鉗敲碎了蠟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