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大人,你沒事吧?”師爺見兩個衙役扶著陽念家進入府衙,身上的灰還沒撣淨,額頭上還留有淤血。
“處理了一件棘手的事。”其中一個衙役說道,“兩家商鋪爭生意,鬧得太兇,打起來了,陽大人不顧自身安危,衝進人群阻止,這才受了傷。”
“敢襲擊朝廷命官,膽子太大了。”師爺生氣的說道,“派人抓進大牢,關上幾天就老實了。”
“不必了。”陽念家忙說道,“他們已經賠了我醫藥費,現在做生意的,也不容易,算了。”
“還是陽大人體恤民情。”又一個衙役忙誇讚道,“陽大人來我們縣才三個月,已經捱了六十多次打,每次都只是讓商戶賠些錢而已,換做其他的大老爺,高低得判他們一個流放之罪。”
“得饒人處且饒人。”陽念家說道,“這才是為官之道。”
“受教了。”眾人齊回應。
“那個師爺,城東那幾個商鋪轉讓的事情,你去盯一下,我堂弟想接手,但是,就他那點能力,哪是做生意的料。”陽念家笑道,“我怕他用我的名頭去威脅別人。”
“大人說笑了,以大人的家風,想必不會出什麼事。”師爺恭敬的回答,“大人的表弟,雖然才能不及大人,但耳濡目染,也不會太差的。”
“你淨給他說好話。”陽念家帶著笑容,往內衙走去。
“你回來了。”妻子姜氏早已在門口迎接。
“嗯嗯。”陽念家脫下外套,遞給姜氏,又問道,“今天家裡可有什麼事情?”
“別的事情倒是沒有,只是張員外送來一件古董。”姜氏說道,“說是給婆婆的賀禮。”
“他倒是有心了。”陽念家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我老孃都沒了好多年,他要不送禮,我自已都快忘了。”說完,不由得笑了起來,彷彿聽到了一件非常好笑的事情。
“你心裡想著百姓,百姓當然也會記著你的好。”姜氏將一個花瓶放到桌上。
“這不是前幾天,我賣給劉老闆的那件古董嗎?”陽念家問道,“張員外怎麼又給我送來了?”
“劉老闆做生意的,賣給誰都很正常,”姜氏又問,“要不,我明日再給劉老闆送去?”
“行吧,留在家裡也是無用,這花瓶雖是古董,但年頭不長,只值三千兩銀子,”陽念家喝了一口茶,然後對著姜氏道,“劉老闆看在我面上,會給高價,但這次你卻萬萬不能多收,記住沒?”
“記住了,我知道你是個清廉的好官。”姜氏用手帕輕輕拍了陽念家一下,“劉老闆想買你寫的那幅字,要不要一起帶過去?”
“帶過去吧。”
“大人,出事了,出事了。”衙役跑到門口站住,高聲喊道。
“什麼事,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陽念家呵斥道。
“是城東,發現了一具無頭屍體。”衙役回答。
“什麼?快領我前去。”陽念家小跑著出門,衙役早將車架備好。待他上車後,便疾馳而去。
現場已被戒嚴。一對老夫妻抱著遺體哭泣,仵作過來向陽念家彙報情況,聽完後,陽念家又去親自看了一下,傷口不平整,顯然是情急之下所做。
逝者名叫蘇強,是個遊手好閒的習武之人,喜歡收集劍器,名聲不好,常常與一些武林人士聚集,品評天下名劍。他的父母,是商人,家底頗豐。
“命縣內所有衙役、捕快調查蘇強這幾天的活動軌跡,”陽念家又對師爺說道,“你去出一份告示,若能找到蘇強頭顱者,賞銀五十兩。”
“大人,老朽願再追加一百兩,只求讓我孩子,早日入土為安。”蘇老員外哭著說道。陽念家未置可否,帶著幾個衙役打道回府。像這樣的事情,他見過許多。香積寺的一幕幕場景,依然藏在他的腦子裡面。
時間過去三月,兇手依舊沒找到。但也有令人欣喜之事,光輝村的大彭、小彭帶著蘇強的頭顱來衙門領賞,說是在湖邊淤泥中尋得。
陽念家這三月被蘇強之事弄得寢食不安,今日見大彭、小彭,彷彿看到了黑暗中的一絲光明。忙派人將蘇強父母請來認領。
蘇家二老趕來,頭顱泡過水,早已無法分辨。細細一想,近幾年來,周邊幾縣也未曾發生過無頭之案,而陽大人又如此肯定。便不再懷疑,將賞銀付罷,拿回家和遺體一起葬了。
又過了半年,蘇家的幾個家丁,綁著一個人,扭打到衙門。
“陽大人,這就是兇手。”蘇老員外說道,“請大人主持公道。”
“你是如何知道的?”陽念家看那人,並不是武林人士打扮,倒像一個生意人,“本府查了半年,也未得一點訊息。”
“大人不知,小兒生前酷喜劍器,出事那天,他得了一把寶劍,說是要出去會友,”蘇老員外每說一句話,便哽咽一次,“後面……後面我們收拾時,卻沒發現那把劍。”
“然後呢?”
“前幾日,我去鄰縣進貨,在一朋友家發現了此劍,”說罷,便將劍遞上,“此劍,就是這廝賣給我朋友的。”蘇老員外憤怒的指著被綁之人,“我兒出事那段時間,這廝剛好就在本縣,分明就是他圖財害命。”
“冤枉啊。”被綁之人,跪在地上喊道,“大人,在下晁傑,是個生意人,”晁傑解釋道,“當時,我來本縣收貨款,遇到一個賣炭的老翁,他手中拿著這把劍,我甚是喜歡,便花了二兩銀子買下來,回家後,有人出二百兩買劍,我想著能大賺一筆,便賣了。”
“他在狡辯,大人。”蘇老員外喊道。
“啪。”陽念家驚堂木一拍,堂上頓時安靜下來 ,“晁傑,本府問你幾句,你可要如實回答。”
“是。”晁傑應道。
“你說你在一賣炭老翁手中購得,”陽念家道,“那老翁姓甚名誰?”
“不知。”
“他既是賣炭翁,他又從何處購得此劍?”
“不知。”
“價值二百兩的劍,他為何二兩就賣與你?”
“不知。”
“嗯嗯,都散了吧。”陽念家擺手道,“本府要仔細查證,明日再判,收監。”
到了第二日。滿身是傷的晁傑被拖到大堂,幾番詢問後,便口稱認罪,當天中午便伏法。
蘇老員外敲鑼打鼓為陽念家送來一塊“在世青天”的牌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