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試結束,大家都去了該去的地方。陽念家待在演武場,行敏和尚也沒有離開。
“和尚本來是不喝酒的。”行敏道。
“眾生平等。”陽念家用行敏的話回答行敏。
“我之所以喝酒,就是為了請你喝酒。”行敏笑著從袖子裡面拿出一小瓶酒,“這是塔子山產的槐花春露。”酒瓶是深褐色的,瓶口有槐木做瓶塞,瓶身有些不規則的花紋,看上去就是普通窯裡燒出來的東西。將瓶塞開啟,散發出一絲絲槐花的氣息,香氣當中夾雜著些酒氣,這是一種味道很淡的酒。
“好酒,但這並不適合我。”陽念家道,“我有一個朋友……”
“我知道。”行敏復將瓶塞蓋上,“也許只是現在不合適,以後你會喝的。”
“大和尚到此地,應該不是來比武送酒的吧。”
“當然不是,我來度人。”
“度誰?”
“你。”
“我?”陽念家疑惑看著行敏。行敏又從另外一個袖子裡掏出一封信,交給陽念家。“這是?”陽念家將信開啟,“六胡州大亂,那聖上龍駕之處,豈不是陷入危險了。”由於中原大亂,皇帝降低對六胡州地區的管理程度,使部分人看到了一絲機會,加之前期的作戰不利,使叛軍壯大,直接威脅到了行宮所在,但叛亂並未持續太久,一方面由於郭子儀、回紇聯軍的進攻,另一方面也是部分胡人並不想打仗,他們只想做生意掙錢。
“還好。”陽念家看完後,鬆了一口氣,“可這些和我有什麼關係。”
“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行敏道,“不過經歷這樣一件事後,大唐就更希望向回紇借兵了。”
“然後呢?”
“然後你的事情就結束了,”行敏道,“結束了,自然就該離開。”陽念家並沒有回答,而是轉身離開了演武場。
睢陽城外的山頭。
“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劍術和詩文,你居然選擇了前者。”陳五和李紅葉坐在草地上,叛軍已經將睢陽城團團圍住。裡面的人出不來,外面的人進不去。
“他那一劍真是世間少有的劍法,他也說他的劍法比他的詩文好一百倍。”李紅葉回答道,她的眼中泛著光芒,這是劍客對劍法的渴望。
“對對對,你說的都對,”陳五無奈的回答,“看現在這個情況,我們應該是進不去的,溜吧。”
“機會都是等來的,難道不是嗎?”李紅葉問道。
“我們已經等了很久了,”陳五用手指著天邊,“太陽剛出來的時候,我們就等在這裡,現在太陽已經快到頭頂了。”
“你要是不想等,你可以馬上離開,”李紅葉道,“這裡太危險了,你離開後就永遠不要回來。”話未說完,叛軍大營跑出十餘支隊伍,每支隊伍大概二十餘人 ,手中拿著鐮刀等工具,先鋒官的帶領下,進入農田收割小麥,以充軍糧。
“唉,他們這一收,等到了冬天,又會餓死一部分人。”陳五感慨道,“無論什麼樣的戰爭,最後受苦的,都是無辜之人。”唐軍要吃糧,叛軍要吃糧,百姓要吃糧。但唐軍不種糧,叛軍不種糧,百姓沒法種糧。
“要是他們能吃飽飯,誰又願意出來拼命呢。”李紅葉道。是以聖人之治,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強其骨。
待叛軍開始收割時,睢陽城內突然擂鼓,煙塵四起,喊殺聲越來越大。“撤退。”叛軍見此,立刻撤回大營,準備迎戰。不到一盞茶,鼓聲停止,喊殺聲隨即停止,整個戰場又恢復平靜,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而城上的守兵,也靠在柱頭邊休息。
“有點意思。”陳五看著這一幕。
“什麼意思?”李紅葉問道。
“沒意思。”
叛軍見城內並未出兵,又將收割隊派出,當收割隊再次進入農田時,城內又開始擂鼓喊殺。如此迴圈往復。
“叛軍為啥每次都上當呢?”李紅葉問陳五。
“戰場就是這樣,虛虛實實,哪怕有人提前告訴你,這是假的,你也不能相信,因為每個人的命,都只有一次。”陳五道。
叛軍的將領似乎耐不住性子了,城內的鼓已經響了很久,而收割隊似乎沒有回撤的動作,留在軍營計程車兵,也悠閒的坐在地上曬太陽。這時城門微開,一名大將,帶著百餘人衝殺出來,手持長刀,直奔叛軍大營,叛軍自亂陣腳,這將軍連砍幾名叛將,衝到叛軍大本營,將帥旗一刀砍斷。
“好漢子。”李紅葉喊道。
“這應該是唐將南霽雲吧。”陳五道,“此人氣節,武藝都是當世一流。”南霽雲倒提長刀,而叛軍大營裡面,衝出一匹馬,一名劍客站在馬背上。兩馬接近時,劍客飛身前刺,南霽雲回刀擋劍,火花四濺,劍客落地後,手中的劍只剩半截,但劍刃上卻流著血,南霽雲的血。
“無常?他居然在這。”陳五驚訝道。
“無常是誰?”李紅葉問道。
“戮魔神羅歡的手下。”陳五回答道。
“大魔頭羅歡?”李紅葉深吸一口氣。羅歡在江湖上的事蹟並不多,但他是江湖奇人,統一西域武林的連棍祖師的後代。
“許多年前,魔教的兩位護法,大愛仙尊及丁目道長曾來過中原,未逢敵手。”陳五道,“他們雖然未開殺戒,但中原武林人士為了爭搶他們留下的秘籍,倒也死傷無數。”
“魔教入關,天下大亂?”
“天下大亂,魔教入關。”
南霽雲手臂受傷,調轉馬頭,帶著人馬往回衝殺。而叛軍這邊,一千餘騎兵已趁亂衝到城門下。
“將計就計?”騎兵領將在城下,太守張巡在城樓,兩人互相喊話,似乎在談招降事宜。而戰場上的廝殺,也受此影響,漸漸弱了下來。
“哥,張太守會投降嗎?”李紅葉十分擔憂。
“我們不就來勸降的嗎?”陳五笑著說道,“他若是投了,我就可以去蹭杯好酒。”
“不,不,不。”李紅葉連忙說道,“英雄只能戰死沙場。”
張巡和叛將搭話,在另一邊,幾十個士兵,藉助吊籃從城上偷偷潛入已經沒有水的護城壕之中,他們有人拿著鉤鎖,有人拿著陌刀,有人拿著強弩,慢慢靠近敵方騎兵,而叛軍仗著人多勢眾,並未注意周圍情況。
“你如果要進城,接下來就是一個好機會。”陳五起身,往睢陽城靠近,李紅葉跟在身後。
“趁亂嗎?”
兩人潛至城外的草叢。
“我自幼讀書,知大義,受天子恩惠,豈能投靠反賊。”太守突然罵道, “你是什麼東西,也敢枉稱天道。”
“你不要不知……”叛將話未說完,唐軍殺出,用鉤鎖勾住馬腿,隨後陌刀砍殺,弩劍掩護,一時間騎兵大亂,南霽雲此時也率隊殺回,叛軍不敵,只得退回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