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請讓開。”柳先生的劍指著皇帝,而貴妃則躲在後面瑟瑟發抖。
“好。”皇帝說道,“要我讓開也行,但你要回答我幾個問題。”柳先生點了頭,但劍卻沒有放下。
“你是彭先生?”
“是。”柳先生道。
“你可曾讀書?”
“我曾中過舉人。”
“好了,我問完了。”皇帝依舊沒有讓開,眼睛一直盯著柳先生。
“請陛下讓開。”柳先生繼續說道。
“我如果不讓呢。”
“那就別怪我了。”柳先生將劍收回三寸,大喊一聲便刺了出去。
“你想弒君嗎?”皇帝突然吼道,柳先生的劍停了下來,劍尖不停地顫抖,“你也讀過聖賢書,你也知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見柳先生沒有動作,皇帝繼續說道,“君為臣綱,父為子綱,你的劍該對著誰?”
“我……我……”柳先生欲言又止。
“劍無情,但人能像劍一樣沒有禮法嗎?”皇帝問道,“沒有禮法的劍,還能叫劍?”
“我……我……”柳先生的心很亂,他第一次接觸劍時,師父告訴他,劍是無情的,冷酷的,只有這樣的劍才能天下無敵。後來他悟到了彭先生的劍意,彭先生的劍上多了一些奇妙的感覺,從那以後他就覺得自已的劍好像變了,變得不像自已。今天皇帝又告訴他劍是無情的,而人卻要遵守禮法。他甚至不知道此時握劍的是誰。
“放下。”皇帝說道。“哐”柳先生手裡的劍掉在了地上,“劍,哈哈哈,劍。”柳先生瘋癲著跑了出去。
“他以後會是一名頂尖劍客。”皇帝說道,“可惜他的劍意亂了,他的劍已殺不死任何人。”
“陛下。”貴妃抱著皇帝哭了起來。
“放心,愛妃,”皇帝安慰著貴妃,“只要我不同意,就沒人能殺你。”
“陛下,陛下。”高力士跑了進來,“陛下不好了,韓國夫人和秦國夫人被亂軍殺了,御史大夫魏大人出去勸解,也被殺了。”
“韋見素呢?”皇帝問道。
“不……不知。”
李青悠趕回驛站時,混亂已經停了,韋見素坐在地上大口喘氣,士卒們雖然氣憤,但誰該殺,誰不該殺,他們還是分的清。士卒們按部就班的準備著東西,不遠處運糧的車也緩緩拉了過來。時間彷彿回到了幾天前。
李青悠走進驛站,看到了她最害怕的一幕,貴妃娘娘躺在地上,各種首飾灑了一地,脖子上的血已經凝固。皇帝面對著牆,高力士跪在一旁流著眼淚。
“是誰?”
“彭先生。”皇帝回答道。李青悠沒有繼續問,君無戲言。她走到貴妃身邊,將遺體抱到椅子上坐好,整理完衣裳,用手帕將脖子上的血漬清理乾淨,又一絲一絲的將頭髮梳理好,並從地上挑了一隻金釵給貴妃戴上。
“這是貴妃娘娘最喜歡的金釵了,是陛下去年乞巧節送她的。”李青悠說道,“過些日子,又是乞巧節了吧。”皇上沒有說話。
“貴妃娘娘說,只要兩個人的愛像金釵一樣堅固,無論怎樣,也無論經歷了什麼,最後都會再次相見的。”李青悠繼續說道,皇帝依舊沒有回答,她也不需要回答,因為這也是她對自已說的話。
“陛下,那些江湖人都退了。糧食也送進來了,大軍隨時可以開拔。”陳玄禮道,“只是,只是太子殿下帶兵走了。”
“嗯嗯,知道了,果然是朕的好兒子。”皇帝說道,“吃完飯就走吧。”
“這劍……”陳玄禮將短劍用雙手捧著。
“給她吧。”
“是。”陳玄禮將劍拿到李青悠面前,劍穗上面沾滿了鮮血,隱隱約約有個“彭”字。但她並沒有接下,而是轉身離開。
“陛下,她。”陳玄禮看著皇帝。
“隨她去吧。”說罷,擦掉了眼角的淚水,轉頭看著貴妃,“高公公,去拿白綾,朕的愛妃怎能死於刀劍之下。”
李青悠靠在一棵樹上,淚水已經打溼了她的衣裳。她並不是為貴妃而哭,而是為她自已。她不明白為什麼女媧娘娘創造的世界,最後卻讓男人主導。她感覺這個世界存在一個巨大的枷鎖,曾經也有人試圖去衝破它,武則天、韋后、太平公主,但她們都失敗了。也許,也許在很多年後,女人也可以去讀書,去做官,去征戰沙場。而男人們也會做飯,會帶娃,會家長裡短。李青悠看著天空,彷彿聽到了熟悉的歌聲:
乞巧節的那個夜晚,
我和你相望著天邊,
鳥兒從頭頂飛過,
悄悄的許下心願。
我擁抱著你,
就像兩棵樹一樣永遠相守。
我思念著你,
綿綿不絕去到天地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