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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連他自己都不覺得我愛他

2127第六年初雪,我發現了他的真面目,他就是一個心機綠茶男。

說什麼房間裡的燈壞了,哪個豪門少爺房間裡的燈能壞四年多?

要不是和他親著親著到了床邊,我後背抵上牆的瞬間,燈亮了,我還真信了他是個節能標兵。

“你房間裡的燈不是壞了嗎?”我瞪他要個解釋,就因為這破燈,之前和他差點發生過不少事。

他卻像個沒事人一樣,眯眼還想繼續親親:“可能我記錯了。”

我往旁邊挪了挪,但腿邊就是床,不小心磕了一下,忍不住吐槽:“你幹嘛把開關裝這兒?”

他理所當然道:“不覺得離床近很方便嗎?”

我無語:“方便個鬼啊?進門找個燈,差點兒跑到你床上去了。”

他以實際行動證明,抬手啪地一下按滅了燈:“這不就是很方便嗎?”

28.11.30

——

瞿斯卓對待我很用心,連著對待我們的婚禮也很認真。

他設想了很多,婚禮蛋糕要用他養的碎冰藍裝點,婚禮現場放的曲子要用他提前錄好的小提琴,而最重要的《婚禮進行曲》,他聽我的,沒自已上陣,不知費了多少口舌才求動瞿墨商出山彈奏。

佩戴的珠寶與戒指,是他懇請綠林集團林知月親手設計,結婚邀請名單囊括了很多人,甚至還有九年前拍婚紗照的那對夫妻以及他們的女兒……

回想起九年前,正是因為他們,我和他才有了相遇的契機,他也想讓我和他的愛情也能像他們一樣圓滿……

但在原本約好領證的日子,也是瞿斯卓的生日1月31日當天……他要娶的人就變成了陸尋雨。

突然想起來,他以前還拿我和他的生日打趣過,131和24,中間只多了個2,差一點就要成1314。

而我們的確只差一點……就能一生一世。

“我說為什麼這些天籌備婚禮的時候一切進展得都那麼順利,原來你們在這兒等著我?”

瞿斯卓紅著眼眶,強壓下喉嚨裡的酸楚,可每一次呼吸仍似刀割般地難受。

那一天他為了要證件,不得不在瞿家和寧灼一起出發,此前母親的態度讓他一度以為自已得到了支援,可當抵達民政局門口後,才發現等著和他領證的人是陸尋雨,而非他的姐姐。

寧灼皺了皺眉心,向前跨了一步,拍著瞿斯卓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斯卓啊,叢希璨和你之間相差太多。這差距不僅體現在是家世背景上,也體現在年紀與人生經歷上。”

“她如今已經三十一歲了,可你才二十五。就算你們結了婚,那也只是你逆反心理在作祟,你會覺得沒得到的才是最好的,享受和我們對著幹的感覺。可實際上,情緒上頭結下的婚姻沒過多長時間,你就會膩了她,對她感到厭煩。婚姻是大事,我不能眼睜睜看你以後後悔。”

瞿斯卓垂眸凝視著懷裡的碎冰藍,下頜線緊繃,嘴唇微微泛白,瞳孔渙散得像被抽去了所有神采,目光毫無焦點地落在隊末等待登記的情侶身上,機械地抱著花束,良久才幹澀地擠出一句話。

“她知道嗎?”

“斯卓……”

“我就問你們,她知道這件事嗎?”瞿斯卓情緒激動地拔高了音量。

他盯著一旁身著白裙,頭戴婚紗的陸尋雨,心裡五味雜陳,一股荒謬感湧上心頭,竟隱隱有點想笑,又實在做不出笑的表情。

“她肯定知道的,不然也不會騙我來這裡,等我來了後,才能知道她根本就沒想和我領證結婚。”

陸尋雨輕拭著臉頰上的溼潤,深吸一口氣,緩緩走向瞿斯卓,瀲灩的眸光始終緊緊追隨著他的眼睛。

“瞿斯卓,我心裡清楚,我今天所做的一切,只會讓你愈發討厭我。也許在你眼裡,我就是個不擇手段的人。但你有沒有認真想過,其實她根本就沒那麼在乎你。她如果真的愛你,又怎麼會這般輕易地將你推到我身邊?”

她停頓片刻,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落寞,卻又很快被堅定取代:“我不在乎你心裡有她,也不介意你不愛我,但這些都不能改變我一如既往喜歡你的心意。”

“你走吧,我不會娶你,這樣沒有意義。”

寧灼一把拉住瞿斯卓的手,緊緊攥著,像是生怕他跑掉一般,繼續勸道。

“斯卓,九年了,你為了她,青春都耗去了一半。我可以容許你在意氣用事的年紀談幾段感情,但過了這個階段,你需要結婚。瞿驍就你和瞿墨商兩個孩子,瞿墨商不會結婚,那你的孩子就一定會是未來瞿家的繼承人。”

“你和叢希璨最後都得結婚,可在婚姻上適合要遠遠大於相愛,陸尋雨比她更適合成為瞿家的兒媳。叢希璨已經三十多歲了,她沒有多餘的青春再供你揮霍了,你就當為她著想,放過她,也放過你自已。”

瞿斯卓胸膛劇烈起伏著,他用力掙脫了寧灼的手,往後退了兩步,說出口的每個字都在微微發顫。

“媽,你說我娶她會後悔,但你讓我辜負她,娶別人,我才會更後悔!”

一月,寒風凜冽,彷彿尖銳的冰刀割過臉頰。陽光艱難地透過縫隙灑下,給萬物覆上一層冷冽的銀輝。

瞿斯卓帶著花跑了,他知道我不喜歡在上班的時候被打擾,在手機上發了幾條訊息後就去了公寓。

只是後來我以鑰匙丟了為藉口,要回了他的那枚,他只能坐在門口等著我回家。

他緊緊抱著花,就像抱住了兩人的未來。

日光一寸寸在走廊上挪移,從明亮到黯淡,光影斑駁地灑落在他身上。

暮色裹挾著晚高峰的喧囂,樓道里一時人來人往,鄰居們拖著上了一天班的疲憊感回家,偶爾有人路過好奇地向瞿斯卓投來視線。可他就像一尊雕像,沉浸在自已的世界裡,對周遭的一切全然不顧。

他手指下意識地摩挲著手機螢幕,每過幾分鐘便急切地點亮螢幕,視線鎖住與我的聊天框。這些天裡,只有他單方面傳送的訊息,字裡行間滿是詢問與關切,密密麻麻,像他無處安放的焦急與期待。

而我這邊,一片死寂,毫無回應。

等我回來時,距離最晚的下班時間已過許久,身上還縈繞著他最討厭的煙味。

我難得心血來潮地主動拉著同事去了趟AL,沒有什麼特別的緣由,就是單純想找個地方,讓酒精麻痺下最近緊繃的神經。

遠遠看到坐在門口的瞿斯卓時,我混沌的大腦驀然一片空白,腳步也僵在了原地,好半晌才回過神。

而瞿斯卓早已站起身,身上穿的還是昨晚挑了半天才決定的中式黑西服,幾步衝過來,雙手抓著我的肩膀質問道:“不是說好了今天去領證嗎?你怎麼說話不算話?”

我眯著眼睛,腦袋昏昏沉沉,眼前的景象看不真切,悄悄掐了下自已的手心,才敢確定這不是一場夢。

“瞿斯卓,我們分開吧。”

我面無表情地說出了這階段一直想說的話,語氣裡透著一種漠然的冷靜。

瞿斯卓神色錯愕地注視著我,我的態度打得他毫無招架之力:“為什麼?是我做錯了什麼嗎?最近確實是有些事情要忙,不能好好陪你,但我們……”

“瞿斯卓,我說我們分開吧。”我故作不耐地打斷他的話,眼神空洞地望向別處,逃避他那熾熱又受傷的目光。

“我們不玩了好不好?我馬上就要三十一歲了,我不能陪你繼續玩了。我和你就是兩個世界的人,無論怎麼努力,我和你都不合適……”

沒等我說完,他溫熱寬厚的手掌便急切地摟住了我,讓我慌亂的心瞬間安定了許多。

“我只覺得我們最配了,沒有不合適。”

他的聲音低沉而篤定,我不由自主地依偎在他的懷中,耳邊就是他有力的心跳聲。

我多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用力地回抱住他,可理智卻在心底瘋狂拉扯著我,告訴我,我不能那麼做。

雙手在他的背後緊緊攥成了拳頭,隔著空氣,顫抖個不停。

“瞿斯卓,我離你太遠了,一想到你以後和我以後,我就覺得像一場夢。是我自已異想天開,我在京城沒有依傍,我的父母甚至還會成為你的拖累。”

“沒關係,我也可以當你的依傍,雖然我在瞿家的話語權不多,但請相信我,我可以保護好你,不再讓你自已一個人承擔那些痛苦。”

我無比清楚,當下我最該做的,是狠狠地推開他。

然而我的身體卻像被施了定身咒,動彈不得。

我害怕,害怕一旦推開他,以後便再也沒有機會這般合理又親密地擁抱他,害怕這份溫暖會如同清晨的薄霧,在日光升起的瞬間消散。

我也沉醉於他身上淡淡的玫瑰花香,這讓我更捨不得把他讓給任何人。

“瞿斯卓,那你覺得我愛你嗎?”

“……”他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出來,只是更用力地抱緊我,沉默如潮水般將我們淹沒。

過了許久,他緩緩抬起頭,淺茶色的眼睛溫柔地對上我凝固住的表情。

“沒關係的,姐姐,就算你不愛我,我也會把我的愛給你,只要你同意我在你的身邊就好,我會一直愛姐姐。”

他說的話是我想到的,又是我沒想到的。

深情不似作假,但他不覺得我愛他……

這讓我的思緒很亂,我疑惑又不解地看著他,發出的聲音碎得像冬天破裂的冰面:“……你其實一直都不覺得我愛你嗎?”

他不回答,但沉默是答案,閃躲也是答案。

我神色空了一瞬,沒來由的一陣心酸。

“瞿斯卓,別再自欺欺人了。”

“你說你要娶我,可在我問你,你覺得我愛不愛你的時候,你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回答。你甚至都不覺得我愛你,為什麼還會認為我會嫁給一個我不愛的人,為什麼會覺得我會嫁給你?”

瞿斯卓拼命壓抑著自已的呼吸,喉結上下滾動:“姐姐,我們在一起九年,只要你有過一刻愛我,不是把我當成誰來愛。而是純粹地對我,對瞿斯卓心動過,哪怕只愛過短短的一瞬間,這就足夠讓我娶你。”

我抬眸望向他,這一刻我們對視了似乎有一輩子那麼久。

而後我先一步艱難地移開目光,掩去眼底複雜的情緒和剋制的愛意,聲音平靜得聽不出起伏,就像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那如果……我連一刻也不曾有過呢?如果我一直都只把你當成替代品呢?你替代得好,的確能得到獎勵,但就算是獎勵也會設限,我不會和一個替代品結婚。”

果然,下一秒瞿斯卓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整個人搖搖欲墜:“這就是……你今天把我送給別人的原因嗎?”

“是,我不愛你瞿斯卓,我也不想和你結婚。把你送出去,我好歹也能落一份人情。這筆交易,我簡直賺大發了好嘛。”

我頗為驕傲地向他揚起笑容,笑彎了眼睛,也就不用擔心直面他眼底的傷心了。

瞿斯卓深吸一口氣,努力穩住顫抖的聲線:“那我們的九年呢?那你之前和我說過的話呢?明明都預想好了婚禮,都不作數了嗎?”

“我只是隨口哄你的。”

我的笑容落在瞿斯卓眼中,就像對他極大的諷刺,彷彿我一點都不在意和他的九年,彷彿那些過往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那為什麼不接著哄了?”

他雙手死死抓著我的肩膀,但疼痛感不僅沒能讓我饒過他,反而讓我的意識愈發清明。

“瞿斯卓,這九年,你從十六歲長到二十四歲,也該懂事一些了。”我目光堅定地直視他的眼睛,每個字都擲地有聲,“我們之間該結束了。”

瞿斯卓不可置信地頻頻搖頭,臉頰上突兀的淚痕格外顯眼:“我不信,姐姐,你親親我好不好?我不信姐姐你會說這種話,是不是有誰跟你說什麼了?”

看著他破碎的樣子,想起之前他無數次地求我親吻,而現在我心疼了,想要給他一個親吻,卻已經沒有了理由親他。

“瞿斯卓……為什麼我說了這麼多,你還是不信我不想嫁你。”

“因為……我最瞭解我的姐姐了,姐姐捨不得的,對不對?”他抬手緩緩擋住了我的眼睛,“我現在真的很需要姐姐親我,如果姐姐你不想看到我的臉也沒關係,就算是替代品,我也是姐姐唯一的替代品,對嗎?”

他溫柔地貼著我的唇,帶著細膩與自制。

但他的手心裡還是匯聚了幾滴淚珠,被眼淚浸溼的地方有些疼,一路疼到了他的心底,疼得他心慌意亂。

“姐姐乖,不哭了,我們明天就去試婚紗好不好?這回等你生日的時候,我們再領證。”

我咬住嘴唇,淚水上湧眼眶,竭力保持的冷靜在這片沉默中顯得如此脆弱。

“瞿斯卓,不光你不覺得我愛你,其實甚至連我自已都不太清楚我到底愛不愛你。我愛你,但我對你的愛不能讓我下定決心不管不顧的嫁給你,我不愛你,但我還是會時時刻刻在意你,擔心你。”

“我覺得我可能沒有想象中那麼愛你。你說你不會娶一個你不愛的人,但我同樣也不會嫁一個我不愛的人。”

“姐姐,再想想好不好……”

瞿斯卓無力的彎曲膝蓋,雙腿一點點跪了下去。以往被我們珍視的溫馨回憶此刻皆化作了最鋒利的碎片,不斷切割著他的心,每一片都在因他愛的人流血。

他眼神裡的絕望與哀求一刻也不願從我的臉上移開,雙手沿著我的手臂下滑,直到最後,只堪堪拉住我的手指,似乎這樣就能留住我們之間即將消逝的一切。

“雖然姐姐的話,無論是多麼傷人的,我都聽過,也不會傷到我什麼,可這次,我真的害怕了……”

“姐姐,別不要我,除了你,我誰也不會娶。”

“可是,我是真的不想嫁你……”

我不想毀了你的幸福,你會愛上愛你的人,她愛你的時間應該要比我久一點,她應該也比我更愛你。

“陸尋雨比我更適合你,你們在一起會比我和你在一起更幸福一些。”

“姐姐,你真的希望我娶她嗎?”

“我……”

我呼吸不穩,只覺得肺部被突然絞緊,就像風中搖曳的燭火,心疼到了麻木。

我也好想幸福,我也想讓自已幸福一點。

我就是因為缺愛,所以才會貪心地想要得到更多一點。

我不想讓給陸尋雨,我真的不想讓出瞿斯卓……

我難得遇到一個這麼愛我的人……

可是,叢希璨,你要是真的喜歡他,那就捨棄他吧。你看他那麼值得被愛,可你就是個無趣的人,少了你,多了你,都不會影響什麼的,和你結婚,你只會成為他的累贅,也只會讓他失望……

“叢希璨,你敢說你希望我娶她不娶你嗎?”

我攥緊了手,迎著他卑微的目光,重重地扇在了他的臉上。

瞿斯卓的臉頰被扇得潮紅一片,頭也不受控制地偏向一側,髮絲凌亂不堪。

他舔了下乾涸的嘴唇,喃喃道:“這是你第一次打我,姐姐……之前你明明不是這麼說的,你愛我,你就是愛我。”

“瞿斯卓,別娶我了……”

我輕輕拋下這句話,繞過瞿斯卓,他的那束碎冰藍此刻還靜靜地在我公寓門前放著,但我只是瞥了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光,扭動鑰匙利落地開啟房門,邁進屋內。

把碎冰藍和瞿斯卓都丟在了門外。

我背靠著門板緩緩滑落,癱坐在地,空洞地盯著自已的手心——那是剛剛打他時留下的痕跡,紅通通的一片,還火辣辣的疼。

在配角的世界裡,結局永遠be嗎?

我想,如果我是主角,我就不會為了自已的幸福,犧牲掉任何無辜的人。

於是,我甘願把瞿斯卓讓給那個暗戀了他七年的姑娘。

我愛瞿斯卓,但比起我愛他,更重要的是他能夠幸福。

我不會愛人,愛人的力度太小,連瞿斯卓自已都沒能感覺到我在愛他。

比起我,陸尋雨應該更會愛他,她能很好地給瞿斯卓一個幸福的家庭,和一個美滿的人生。

而我首先要救贖的,是我自已,我本身就沒有愛,甚至還很缺愛。

我給不了的,只好退位讓賢,讓其他人給他,只要瞿斯卓能幸福,我也就會幸福了。

哪怕這份幸福裡,不再有我的位置。

只要我愛的人有被好好愛著,這就足夠了。

瞿斯卓是我遇到的難得這麼愛我的人,同樣,他也是我難得愛上的人。

我不想連累他被媽媽的一家人和父親的一家人糾纏上,鬧得彼此狼狽又不愉快。

所以,瞿斯卓,你還是別娶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