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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瞿家的少年無不情深

我們好像天生就會違背自已的心意,喜歡要說成不喜歡,討厭又要裝成不討厭。

可有時這麼一說,好像除了自已,所有人都會開心。

24.12.2

——

我神色複雜,眉頭幾乎都快擰成了麻花:“不然呢,晚上我還得去聚餐,不一定什麼時候結束,我總不能把你時時刻刻揣兜裡吧。”

瞿斯卓紅了臉,驚喜般地瞪圓了眼睛,又故作矜持地小聲囁嚅道:“其實也能……我會乖的,姐姐。”

我只是隨口誇張地說了一嘴,沒想到他還真聽進去了,頓時一臉牙疼地恨自已嘴快。

“這是我班裡的畢業聚餐,我帶一個高中生去,裡面都沒見幾個人是你認識的。地點還是在AL會所,你更是一個未成年人,你自已聽聽這像話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多麼豺狼虎豹不是人,誘拐青春期單純男高。”

“姐姐,沒關係的,AL也算是我家開的,我能進去。而且光從外表上看,其實也不看出來我沒成年吧,就差一歲而已。我會乖乖在旁邊等姐姐結束的。”

我將瞿斯卓上下打量了一番,瞿斯卓也大大方方地任我隨便看。

目測能有一米八幾的身高,加頭頂上染的相當漂亮的白金毛,左耳垂上還有個緊隨潮流的耳洞……除了臉長得還嫩了些,拋開身上穿的校服來說,的確很難看出來他還只是個正在讀高二的學生,甚至平日裡他把自已打扮得比他們這群懶散的大學生還時尚,但……

“瞿斯卓,說實話你之前不會也裝過大人去逛你自已家開的會所吧。”我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

孩子表情果然肉眼可見地僵了一瞬:“……我可以理解成姐姐這是在吃醋嗎?”

“我怎麼不吃生抽呢?不敢正面回答我的問題,眼神閃躲,並且試圖轉移話題,看來就是逛過了。”

瞿斯卓緊繃著身體,雙手攥著衣服下襬,理不直氣也壯道:“我……畢竟之前我最大的人生理想就是當個無惡不作的壞人,像會所這種必打卡點,我當然不能錯過。”

“我之前好像還沒問過,為什麼你的人生理想是這個?”

“因為……”

“是秘密的話,就不要勉強自已說出來了。”我看著少年咬唇,眉毛糾結成團的樣子,剛好兩人也走到了寢室樓下,趁我先一步上臺階時,轉身揉了揉他的頭髮,“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你自已的事,說不說,和誰說,都應該按照你自已的想法來。難道在你眼中,我就是個會強迫你把所有秘密都告訴我的人嗎?”

瞿斯卓眸光微愣,呆呆地望著我已經走進寢室樓的背影,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短促的笑聲從喉嚨裡溢位,快步追了過來。

四個人的寢室裡只有呂雙兒是京城本地人,但她父母常年在國外忙工作,她只好自已搬行李回去。而另兩位的行李在早上父母來幫忙的時候帶走了。所以等我進寢室的時候,屋子裡就只剩下我的行李箱了。

本來尤媽媽也想過來幫忙,但我拒絕了。

尤媽媽年輕時忙工作誤了身體,近幾年她由設計師轉向指導師,雖然工作比從前輕鬆了些,但年紀也將近六旬。尤漪遠在申城讀書,我不放心就沒讓尤媽媽過來,只答應多拍些畢業照給她看。

我把花束放到椅子上,開始脫學士服,一會兒走前還得還回去。

瞿斯卓進來後反倒是一臉稀奇地東瞅瞅西瞧瞧:“這還是我第一次進女生寢室哎。”

“這有什麼值得感慨的?東西都被搬完了,就剩幾塊木頭板,還能比男寢木頭板多長出兩朵花?”

“姐姐,你拿花就好,我來揹包拎行李。”

不等我說話,瞿斯卓就已經積極地將掛在衣櫃上的小挎包套在了自已身上,別說這藍白配色的校服和藍白百搭的挎包搭配在一起還怪合適的。

大四的時候我在光軌實習,租的公寓也在光軌附近,就是離學校挺遠的,等回到公寓時已經到下午五點鐘了。

這是瞿斯卓第一次來我的公寓,意料之中的沒有一絲侷促,反而還當自已家一樣,在我把花放到茶几上時,走到開放式吧檯倒了兩杯水出來。

“姐姐,剛到家就先休息一下吧。”

“這麼自來熟,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回家了。”我接過杯子喝了一口,目光在瞿斯卓的臉上游移,“我一會兒還要去聚餐。”

瞿斯卓自顧自地坐到我旁邊的位置,歪頭笑嘻嘻地說:“我知道啊,姐姐的家不可以是我的家嗎?”

“行,怎麼不可以呢?”我反笑著懶得和他繼續糾葛,瞿斯卓就是屬於一種沒臉沒皮到稍微給點兒陽光就能夠燦爛到飛起的人,“但我得換一身衣服。”

“嗯?”

“我需要洗澡……”

“姐姐是想和我一起洗嗎?”瞿斯卓嬌羞似地垂下眼瞼,“其實也不是不行,只是我第一次還是有點害羞……”

我忍不住輕咳一聲,打斷他的施法:“咳,你是自已出去,還是我趕你出去。”

京城房價高的厲害,憑我目前的財力只能含淚租下一間憋屈的小公寓。衛生間一推門就是客廳,客廳的沙發和臥室的床又僅有一面透明的玻璃窗之隔,二十七平的小空間幾乎沒有任何隱私可藏。

當時真是腦子抽了,才會同意把他帶過來。

最後瞿斯卓還是“懂事”地出去了,站在樓道里“面壁思過”。

“姐姐,這是姜塊送你的裙子嗎?”

我一開門,瞿斯卓的腦袋就冒了出來,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我身上新換的藍黑色裙子。

“不是,我和姜彥然關係還沒那麼近。”

“之前我就注意到了,姐姐好像無論穿什麼衣服都會戴著這條吊墜,是有什麼特殊的寓意嗎?”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低頭看了眼:“沒什麼,不過是幾年前我用白玉蘭花瓣親手做的滴膠吊墜而已。”

吊墜簡約,日常穿什麼衣服都能配得上。就是這身裙子的設計,前吊帶後露背,透明的白花吊墜在薄薄的黑色布料前有些顯眼。

“這裡離AL蠻近的,七點多走就來得及,你先進屋坐會兒,剛好我還能化個妝。”

我一轉身,瞿斯卓的目光瞬間凝滯:“姐姐,你後背……”

“嗯?怎麼了?”我回頭看了眼他那像是被磁石牢牢吸引住的視線,突然想起來他穿的還是校服,便不放心地問道,“你穿這個去真的沒問題嗎?”

生怕別人看不出來他是中學生。

瞿斯卓搖了搖頭:“沒問題,瞿家的產業下沒人敢趕我的。”

我看著他,即便我在京城唸書,但自身條件在這裡,在遇到瞿斯卓之前,對於階級觀念還未曾察覺到有什麼明顯差異。

我是不識貨,但不妨有識貨的人。

京傳好歹也是本地有名的大學,學校裡確實有一些家庭條件優渥的人。

常言道,三代門第,五代家族,九代世家。

就算是在偌大的京城裡,也僅有五個姓氏能並肩稱為世家,而瞿家便是以商貿世家聞名。

與軍事政治世家的敏感不同,瞿家因在國內外企業的業務往來需要,在大眾眼前的曝光率還是蠻高的。無論是國際高階商務峰會,還是財經媒體的封面報道,時常能見到瞿家掌舵人的身影。

而近些年來,瞿家發生的事著實不少,新聞頭條一個接著一個地湧出。

就比如……

“我看新聞上說瞿家如今是你哥哥掌權,你們關係……怎麼樣?”我邊說邊將化妝包開啟,放在茶几上。

經過前一年的相處,我已然能把瞿斯卓當作一個時而乖巧,時而任性的弟弟,就連找話題聊天都如同普通姐弟嘮家常般自然。

“挺好的啊,我哥特別護我,我也超崇拜他。其實早些年,我哥是沒多待見我,甚至可以說厭惡我,多虧我嫂嫂的出現,捂化了他這座冰山。”

“嫂嫂?”

在我看到的新聞報道里,瞿家大少爺一直是那種高冷且難以接近的典型豪門總裁形象。他24歲就掌控了瞿家的大半權勢,而且潔身自好,上任三年,從未傳出過任何花邊新聞。

和不成器的瞿斯卓相比,二人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每當有人誇讚捧高瞿墨商時,總會有人緊接著吐槽貶低瞿斯卓。

“嗯,她是林東億的私生女,情況跟我差不多。”少年單手托腮,嘴角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像是不在乎,又像是自嘲地輕嗤一聲。

我動作一頓,關於瞿斯卓的身世,我在校級組織裡一位舞蹈專業的學妹那兒聽聞過。

學妹家在京城也算是有名的豪門,但到了瞿家這種底蘊深厚的真正世家面前,只能勉強稱得上是稍微有錢的普通家庭。

之前有天下課,我和瞿斯卓並肩往校外走隨意聊著天,學妹從旁邊路過,不經意瞥見我們。剎那間,她眼睛瞪得溜圓,那表情誇張得像淘到了幾箱金子。

通常情況下,別人只會把我身邊的瞿斯卓簡單當成家人或追求者,可她不會。

她曾在一場家族拍賣會上,遠遠地瞧見過被西裝人群簇擁著的瞿家人,本就心生敬畏。目光一轉,又注意到了叛逆地頂著一頭扎眼白金毛的瞿斯卓。

她當時還跟圈子裡的小姐妹聚在一起吐槽過幾嘴和瞿家人沒有一絲相似的瞿斯卓。她們身處上流社會,眼界頗高,早就看膩了帥哥美女,相比外貌特質,她們更看重一個人的內在修養和自身才能。

據她們聽聞的訊息,瞿斯卓似乎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才藝,就小學時學過一段時間的小提琴,之後也沒了下文。

在國際書院念初中時,成績更是慘不忍睹,次次年級吊車尾,完全沒有遺傳到瞿家人優秀卓越的基因。

她雙眼視力很好,記憶力也不差,當即就認出了此刻在我身邊笑嘻嘻的少年就是那天拍賣會上出現過的瞿家少爺。

這可是一位連她家長輩都難以企及的人物,結果就這麼出現在了小小京傳校園。

於是當天晚上她就迫不及待地翻出組織群,找到了我的聯絡方式新增好友,剛透過驗證,一連串訊息就蜂擁而至,全是她好奇地打聽我和瞿斯卓的關係,以及我們是如何認識的內容。

最後作為交換,她主動把一些只會在上流社會間流傳的瞿家內幕告訴了我。

瞿斯卓的母親是沒落的寧家千金。寧家人為了抓住最後一線扭轉乾坤的機會,竟逼迫女兒去陪睡一位年近五十的公司老總。

寧家千金自然不肯,寧家人便將她迷暈送去酒店,他們生怕她會反抗壞了好事,還強行給她灌下禁藥,之後便把房門一鎖匆匆離去。

然而,誰都沒想到,平日裡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在被灌藥後竟還存有一絲理智。她用力拍門,搬東西砸門,引起了酒店服務生的注意。

服務生幫她開啟門後,她害怕撞上那位公司老總,立即拔腿就跑。

或許是命運弄人,寧家千金在逃跑路上還沒碰到買她一夜的公司老總,就先撞上了被對家下藥後離開的瞿驍,兩人毫不意外地發生了衝動的一夜情。

事後,瞿驍把對家告上了法庭,卻無法將不幸被牽連的寧家千金也帶上,只是在寧家人滿世界找她的時候,給了她一個安全的庇護所。

整個事情的關鍵轉折點在於寧家千金懷孕了,她挺著微微隆起的肚子出現在瞿驍患病的妻子面前。

傳聞中,寧家千金逼死了瞿驍的妻子,還在瞿家老夫人的庇護下成功生下瞿斯卓,如願上位成了正牌瞿夫人。

令人更意外的是,瞿驍竟對她沒有恨意。瞿斯卓之所以叫瞿斯卓,還是因為寧家千金名為寧灼。

在原配妻子所生的瞿墨商和瞿斯卓之間,瞿驍明顯更偏愛瞿斯卓,甚至當瞿墨商被寧灼趕出本家時,瞿驍也不管不問。

“當年林家發展勢頭下行,急需其他家族助力,便想起了早些年與我家定下的口頭婚約,迫不及待地想促成兩家訂婚聯姻。然而長大後的如月姐不同意,她做事果斷乾脆,直接去了國外進修求學。”

“林東億野心勃勃,他看出我爸偏疼我,一時間也拿不準日後瞿家繼承人到底是誰。沒別的辦法,他只好翻出以前的風流債,又剛好查出嫂嫂患有先天性心臟病,雖然活不了幾年,但也能撐到瞿家繼承人明瞭的時候。加上口頭婚約沒有證據,於是林家把聯姻物件由林家大小姐換成了嫂嫂。”

“那時候我見過嫂嫂幾次,她性格特別溫柔,會做甜甜的小蛋糕送我,在我哥罵我的時候,她還會幫我說話……”瞿斯卓回憶至此,臉上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抹真心實意的笑。

“後來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林東億退位,綠林集團由回國後的如月姐接手。嫂嫂因先天性心臟病在五年前就去世了,她的離開對我哥打擊很大,他整整花了三年時間才走出陰影。”

“其實我爸表面上對我哥漠不關心,實際上每天都會偷偷打聽他的治療情況。聽說那次航班意外,也是他親自要去請求全國最出名的心理師復出……”

瞿斯卓沉默下來,屋子裡恢復了往日慣有的安靜。

“自已給自已說傷感了?”我用力蹂躪了幾下少年頭頂上的白金毛,“果然我們斯卓還是個小孩子,說哭就哭……”

“我沒哭……”瞿斯卓縮著腦袋,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倔強地抬起下巴,淺茶色的眼睛在盯著我時還隱隱閃著淚花,“我也不是小孩子……”

我一臉縱然地笑著看他不服氣的小表情,用另一隻手敷衍地掐了下他的臉蛋:“嗯,沒哭沒哭,斯卓是大孩子,好了吧。”

“姐姐!”

AL雖然是世家名下合法的會所之一,但其紙醉金迷的程度,絕稱不上是徹底的清吧。

瞿斯卓破天荒地沒有非要和我並肩走,而且乖乖地跟在我身後,亦步亦趨。

就像他說的,即使他穿著一身校服,一路上也沒人敢攔我們。

不過我們倒是吸引了不少目光,只是似乎沒幾個人在看瞿斯卓,好像多數是在看……我?

“姐姐,這兒空調溫度開得低,你是不是有些冷啊。”

瞿斯卓冷不丁往前邁了一步,身上的外套也不知什麼時候脫了下來,只穿著一件短袖校服,溫熱的掌心半挨著我裸露的肩頭,垂眸細心地把校服外套給我披上。

“我不……”

我還沒來得及推開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路口的空調陡然加大了風力,剎那間周圍溫度驟降。

“啊……這空調是不是壞了?”我神色擔憂,摸了摸瞿斯卓露在外面的手臂,“你把外套給我,自已就穿一件短袖,萬一感冒了怎麼辦?”

“沒關係的,姐姐聽說過抱團取暖嗎?只要你和我靠得緊一些,我就不會冷啦。”

“瞿斯卓,我怎麼感覺好像有好多人在看我們?”我微微湊近瞿斯卓,輕聲說道,眼神中帶著一絲不安,不自覺地往他身邊靠了靠。

周圍那些隱藏在黑暗中若有若無的目光莫名讓我感到不自在。

之前來這裡逛時,一路上都在和舍友同學聊天說笑的我還真沒留意過這些。

“姐姐很在意他們嗎?”瞿斯卓微微低頭,溫熱的氣息輕輕拂過我的耳畔。

他仍舊用胳膊環著我,身形高大挺拔,校服外套上隱約帶著他的體溫和清爽的玫瑰花香氣,幾乎要強勢地將我護在其中,心中莫名生出一股被保護的安全感。

內心慢慢鎮定下來,我搖搖頭說:“倒也不是……就是感覺有點奇怪,好像我們做了什麼引人注目的事一樣。”

他嘴角上揚,笑著安撫我:“別擔心,等咱們進了廂房就沒事了。”

說著,他摟緊了我的肩膀,路過那些投來目光的人時,側身將我嚴密地護在身後。

“希璨,沒想到你還真把弟弟帶過來了啊。”呂雙兒進屋就坐到了我旁邊的另一個位置,揶揄地在我和瞿斯卓的身上來回掃視,“對了,你來的時候有沒有感覺到AL今天很奇怪。”

我想起進門時被一路注視的目光,贊同地點點頭:“感覺到了,不僅這裡的人很奇怪,就連這裡的空調也是時好時壞,進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忽然一下子就冷了。”

“以前來的時候,AL幾乎每天晚上都是人滿為患,結果今天外面竟然一個人也沒有。”呂雙兒懷疑的目光不由分說地鎖在了瞿斯卓身上,“瞿少爺,你家產業不會這麼快就要入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