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毛殭屍的爪子離秦川的眼睛只剩三寸時,紅裙姑娘的銀鏈纏住了它的手腕。
秦川趁機拔出斷劍,削下了殭屍半個腦袋。腐肉裡掉出一顆黑珠子,骨碌碌滾到了石棺底下。
“陰煞珠歸我。”紅裙姑娘用銀鏈捲起珠子,在裙襬上蹭了蹭。
秦川踢開殭屍的殘軀,從石棺夾層摸出一個玉盒,裡面躺著兩支血靈芝。
他掰斷其中一支,把半截扔給紅裙姑娘,“治你後背的傷。”
兩人靠著石棺清點戰利品。秦川把爆破符攤在地上數,還剩十二張。
紅裙姑娘往傷口抹藥膏,突然開口,“你在溶洞就發現我是唐家人?”
她撕下一塊裙襬包紮胳膊,露出腰間青陽宗令牌的輪廓。
“唐家獵妖術愛用銀鏈鎖喉,”秦川把血靈芝塞進貼身布袋,“你殺紫袍修士那招,和唐羽沫三年前在擂臺上使的一模一樣。”
他故意提起這個名字,餘光瞥見對方手指僵了半拍。
紅裙姑娘把陰煞珠按進特製香囊,嗤笑了一聲,“那蠢貨還在用我改良前的招式?”
她甩給秦川一個瓷瓶,“每日戌時服一粒,能壓住蝕骨蜥的屍毒。”
瓶底刻著藥王谷標記,但秦川聞到了唐家密藥特有的苦杏仁味。
地底傳來悶響,石棺突然下沉了三寸。秦川抓起玉盒跳開,看見八條鐵鏈正緩緩收縮。
紅裙姑娘把銀鏈繞在腕上,“陣樞要塌了,走西南角暗門。”
她踹開墓室側壁的磚塊,露出一條潮溼的甬道。
秦川跟著她爬出地面時,月光照在亂葬崗的殘碑上。
紅裙姑娘坐在半截石獅子上,手裡清點著噬魂釘。
忽然,她扔過來一塊玉牌,說道:“血煞門的陣樞圖,夠你換三瓶洗髓丹。”
秦川接住玉牌,摸到背面刻著趙家長老的私印。
“趙家要清理門戶?”他想起紫袍修士臨死前喊的那句“少主饒命”。
紅裙姑娘把玩著陰煞珠,說道:“他們和血煞門做活人買賣,上月剛坑了青陽宗三車靈石。”
她說完,跳下石獅子,銀鏈在指尖轉成個光圈,又說:“你身上趙家的追魂香,還能撐兩個時辰。”
秦川扯開衣領,聞了聞,果然有股極淡的槐花味。
他在溶洞時就發現,趙家人袖口都燻這種香,當時還以為是驅蟲用的。
紅裙姑娘掏出個藥瓶,扔過來,說:“用這個泡澡,但會暫時封住三成靈力。”
“不必。”秦川把藥瓶拋回去。他早把追魂香蹭在蝕骨蜥的鱗片上,這會兒,那畜生應該正被趙家獵隊圍著打。
紅裙姑娘愣了一下,突然笑出聲,說道:“你比唐羽沫說的還壞。”
兩人在破廟分贓時,秦川把血靈芝切成薄片。
紅裙姑娘用銀鏈穿著陰煞珠當項鍊,忽然說:“你卡在中級靈者兩年了吧?”
她蘸著茶水,在供桌上畫經脈圖,接著說:“血靈芝配赤練蛇膽,能衝開淤塞的隱脈。”
秦川把爆破符按使用次數,分成兩摞,說道:“赤練蛇膽在藥王谷賣五百靈石。”
他故意少報三成市價。紅裙姑娘抽出張地圖,拍在桌上,說:“黑市今天有貨,但我建議你去搶孫家的鏢車。”
孫家鏢師正午會經過烏鴉嶺,車上裝著給青陽宗的供奉。
秦川把地圖折成方塊,塞進鞋底,問道:“你看上押鏢的趙教頭了?”
那人是趙家旁系,上個月剛打傷紅裙姑娘兩個手下。
“他腰上那對玄鐵鐧,值點錢。”紅裙姑娘把噬魂釘擺成梅花狀,接著說,“你七,我三。”
她突然咳嗽兩聲,袖口滲出血跡。秦川拋過去半包藥粉,說道,“撒在傷口上,唐家金瘡藥摻石灰的毛病,還沒改。”
後半夜下起了小雨。秦川在破廟角落調息,紅裙姑娘靠在門框上守夜。
銀鏈垂下來,像條死蛇。她突然開口,“你從殘界帶出來的東西,不止機關術吧?”
秦川運轉完最後一個周天,喉頭湧上腥甜。蝕骨蜥的屍毒,在經脈裡流竄,被他逼到左手小指。
“唐小姐對機關蛇感興趣?”他摸出一條巴掌大的木蛇,繼續說道,“三百靈石,附贈使用口訣。”
紅裙姑娘用銀鏈纏住木蛇,扯了過去。她拆開蛇腹,發現刻著青陽宗暗紋。
“你去年混進他們兵器庫了?”她捏碎蛇頭,取出一顆米粒大的留影石,冷冷道,“難怪趙長老的密室佈置外洩。”
秦川把血靈芝含在舌下,苦味讓他清醒。紅裙姑娘突然甩過來一個布包,裡面是唐家秘製的解毒丸。
“屍毒入心脈,會長綠毛。”她背過身去處理肩傷,又補了一句,“你死了,我找誰搭夥搶鏢車?”
天亮前,秦川用機關鼠探完了三條撤退路線。
紅裙姑娘在供桌上畫完孫家鏢隊的佈防圖,忽然說道,“趙家僱了血煞門追查陣樞。”
她蘸著血畫出三個名字,接著說,“這些人,你上月都見過。”
秦川認出其中一個獨眼散修,三天前在酒館賣過假情報給他。
紅裙姑娘在名字上打了個叉,冷聲道,“他們活不過今晚。”
銀鏈擦過秦川耳際,釘死了一隻試圖靠近的傳訊紙鶴。
分道揚鑣時,紅裙姑娘把玄鐵鐧的弱點,寫在了紙條上。
秦川用火摺子燒掉紙條,嘴裡嘟囔著,“下次合作打八折。”
他踩著晨露往東走,後腰的布袋裡裝著血靈芝和陣樞圖。
山風吹來血腥氣時,秦川鑽進山洞,清點收穫。
血靈芝能幫他衝破中級靈者的瓶頸,陣樞圖可以換洗髓丹。
他在石壁上刻下新計劃:七天內突破到高階靈者,三個月內搞垮趙家三條礦脈。
洞外傳來夜梟叫聲,三長兩短。秦川把機關蛇埋在洞口的淤泥裡,這是紅裙姑娘給的暗號——西南方有追兵。
他吞下雙倍劑量的解毒丸,經脈刺痛,讓他想起殘界裡生不如死的日子。
“得再加兩處假陣眼。”秦川在地圖西南角畫了圈,趙家的人最遲明早會搜到這裡。
他摸出從紅裙姑娘身上順來的唐家令牌,這東西能引青陽宗的人來狗咬狗。
月光照在血靈芝上,映得秦川眼底發紅。他嚼碎兩片靈芝,苦味混著血腥氣衝進鼻腔。
經脈裡淤塞的靈力開始翻騰,像百年前那個雨夜,他拖著殘軀爬出殘界時一樣。
洞外突然炸開一朵紅色煙花,是血煞門的求救訊號。
秦川握緊機關蛇的操控盤,嘴角扯出個冷笑。
追兵踩中他佈置的毒蒺藜了,但真正的殺招在東南坡的斷崖底下。
“該換地方了。”秦川把重要物件裹進油布包。
紅裙姑娘給的解毒丸還剩三粒,他想了想,又放回一粒在顯眼處。
那女人下次見面定要檢查藥瓶,少太多會引起懷疑。
下山路上,秦川摸到袖袋裡有張紙條。紅裙姑娘的字跡潦草:孫家鏢隊改道白楊渡。
他把紙條團成球,彈進山澗,青陽宗的人最近在那附近清剿水匪。
“一石三鳥。”秦川算著各方抵達白楊渡的時間,從貼身夾層掏出唐羽沫的舊手帕。
上個月,這女人派人來勸他回宗門當雜役。他燒了信,卻留下手帕,當火摺子引燃物。
山腳傳來馬蹄聲時,秦川已經鑽進地下暗河。
他早摸清這條水路,直通黑市後門,順便能洗掉身上殘餘的追魂香。
血靈芝的藥效開始發作,他得在體溫升高前,趕到安全屋。
暗河水冷得像刀,秦川想起紅裙姑娘踹他下河時說的話:“活著出來分你三成。”
他憋著氣潛過閘口,手裡攥著雷火彈,能炸塌河道。
趙家的人追得太緊,得給他們找點事幹。
浮出水面時,朝陽正照在黑市的骷髏旗上。秦川把陣樞圖塞進死信箱,換回三瓶洗髓丹。
攤主多給了包桂花糖,他碾碎撒在巷口,紅裙姑娘的暗樁最愛這個味兒。
回到安全屋,秦川在浴桶裡倒進整瓶藥粉。面板刺痛讓他清醒,蝕骨蜥的屍毒正從毛孔往外滲。
紅裙姑娘給的解毒丸還剩兩粒,他藏起一粒,把空瓶擺在顯眼位置。
午時三刻,屋頂傳來三聲叩擊。秦川開啟暗格,紅裙姑娘的機關鼠叼著孫家鏢隊的路線圖。
他在圖上標出兩處埋伏點,塞回去時加了張趙家長老的行程表。
“該去收網了。”秦川吞下洗髓丹,靈力沖刷經脈的劇痛讓他弓成蝦米。
百年前靈根盡碎時也這麼疼,但這次他能聽見瓶頸裂開的細響。
窗外飄過朵灰雲,遮住日頭。秦川把血靈芝殘渣掃進香爐,青煙凝成個骷髏形狀。
他冷笑一聲,彈指打散煙霧。趙家的追蹤術還是這麼老套,可惜他早不是百年前那個秦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