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老頭坐在檀木桌前,桌子裂了道縫。劉長老的藥碗歪在裂縫邊上。
張長老彎腰撿算盤珠子,李長老的佛珠又斷了一回。
秦川鞋底碾著一顆檀木珠子,轉著圈,等他們開口。
“你當宗門是菜市口?”劉長老突然拍桌子,藥湯濺到了王長老剛寫的冊子上,“殘界帶回的野路子功法,也敢在長老堂賣弄?”
張長老把算盤珠子按得啪啪響,盯著秦川鞋底那顆佛珠,說道:“上個月修繕藏書閣花了兩千三百兩,這筆賬該算在誰頭上?”
“算在孫長老頭上。”秦川抬腳把珠子踢過去,接著說,“上個月初七申時,孫長老在藏書閣三層……”
“夠了!”孫長老短指頭摳進椅背,打斷了他,“說正事。”
李長老搓著新串的佛珠,緩緩開口:“宗門歷來寬厚,你既已恢復修為……”
“三成。”秦川豎起三根手指,語氣平靜,“靈根斷過三回,如今只能蓄三成靈力。”
他右手按在青磚地上,磚面裂出蛛網紋,“夠劈柴燒火。”
六個老頭交換了眼色。劉長老端起涼透的藥湯灌下去,喉結動了三下,然後說道:“即日起,你去後山……”
“試煉谷。”王長老突然插話,毛筆在冊子上畫了個圈,“下月初九開谷。”
張長老的算盤珠子崩飛了一顆,他皺眉說道:“試煉谷二十年開一次,名額有限……”
“殘界回來的,該有這份機緣。”李長老手裡的佛珠轉得更快了,他開口說道,“若能在谷中取回三株龍涎草,藏經閣三層的功法,任你挑選。”
秦川袖袋裡的黑石子突然發燙,他想起試煉谷北崖有座古墓,那是百年前魔修埋骨的地方。
他抬起頭,問了一句,“若取回五株呢?”
“準你進靈池三日。”劉長老把藥碗重重放下,又補充道,“但要交還殘界所得的功法。”
灶房飄來的焦糊味更濃了,秦川舔了舔後槽牙,接著說,“再加個條件。”
“放肆!”孫長老伸出短指頭,指著秦川罵道,“宗門恩典,豈容你討價還價?”
秦川從褲腿上摘下一根兔毛,語氣平靜,“若我折在谷裡,煩請各位給我那窩野兔立個碑。”
說完,他轉身往外走,六個老頭誰也沒攔。
當天晌午,執事周小順來送文書時,秦川正在給野兔剝皮。
他用刀尖挑開火漆印,文書上蓋著六個紅印。
“試煉谷在西南五十里,下月初九卯時開谷。”
周小順退到門邊,提醒道,“谷中有瘴氣,需備清心丹。”
秦川把兔皮扔進竹簍,隨口問道,“去年試煉死了幾個?”
“三個。”周小順喉結動了動,低聲說道,“有個被食人藤拖走的,只剩靴子。”
文書在灶膛裡燒成灰時,秦川已經出了門。他先到藏書閣地下一層,守閣的老瘸子正坐在那裡摳腳。
“試煉谷地形圖。”秦川扔過去一包醬牛肉。
老瘸子用油手在褲腿上蹭了蹭,從桌底摸出個破本子,遞給他,“二十年前的。”
他撕下半張紙,當作油紙包肉。然後說:“北邊崖洞別去,有東西。”
秦川翻到第七頁,看見有人用血畫了個叉。他問:“什麼東西?”
“二十年前,我這條腿留在那了。”老瘸子掀起褲管,木腿上有牙印。
他又說:“會喘氣的都別信,谷裡的石頭都成精了。”
回住處時,秦川繞到黑市,買了三張爆炎符。
擺攤的獨眼龍多送了他一包磷粉,說:“摻在火藥裡,能燒穿鐵板。”
第二天晌午,秦川蹲在院牆根曬藥材。外門弟子趙大嘴路過,啐了口唾沫,說:“聽說你要進試煉谷?
賭你能活幾個時辰?”
“賭你褲襠裡的玩意能硬幾息。”秦川頭也不抬。
趙大嘴漲紅臉,想衝過來,但被同伴拽住。同伴說:“別惹他,張麻子現在還瘸著。”
天黑後,秦川把傢伙什攤在床上。殘界帶回來的骨刀缺了口,但削鐵如泥。
三枚黑石子能布小型殺陣,是從白骨塔頂摳下來的。
最底下壓著半本殘卷,記載著以血養氣的秘法。
“還缺個誘餌。”他盯著窗臺上曬的兔肉乾。
後半夜,秦川摸進伙房,偷了半袋麵粉。守夜的胖子打呼嚕,他往面袋裡摻了磷粉。
出來時,在牆角撒了把巴豆粉,明早喝粥的弟子要跑茅房。
試煉前三天,秦川去了趟靈獸園。看門的老頭在打盹,他往食槽裡倒了半瓶迷魂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