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拎著灰兔的耳朵,手突然停住了。瓦片聲從東南角傳來,八成是趙執事派來盯梢的人。
他把兔子甩到灶臺上,血點子濺到了窗框上。
外頭知了叫得人心煩,灶膛裡的灰還是三天前留下的。
第二天天沒亮,傳訊玉牌就燙得嚇人。秦川用兩根手指夾著玉牌晃了晃,上面“速來議事廳”五個紅字,像是要燒穿了。
他把沾著兔血的手指在褲腿上蹭了蹭,臨出門前,咬斷了袖口磨破的線頭。
六個老頭這次換了座次。劉長老面前擺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藥湯,張長老手裡攥著一把金算盤,李長老正在數佛珠。
秦川剛站定,王長老就把一本冊子摔在桌上,紙頁嘩啦啦翻到了中間。
“昨日藏書閣報,你沒領養氣訣。”劉長老吹開藥湯上的浮沫,語氣平淡。
“用不著。”秦川瞥見孫長老正在搓左手的小拇指,那根指頭比別的短了半截。
李長老的佛珠停了下來,他問:“殘界帶回來的功法?”
“保命的東西,練久了折壽。”秦川右手揣在袖袋裡,黑石子硌著掌心,“三天吐一回血,您要試試?”
張長老的金算盤啪地合上,他冷冷道:“前日揍張麻子那招,使出來看看。”
秦川退後半步,右手虛抓。牆角的青花瓷瓶突然裂成八瓣,碎瓷片懸在空中,拼成了一個“廢”字。
李長老的佛珠繃斷了線,檀木珠子滾到了秦川腳邊。
“靈根斷了還能隔空取物?”孫長老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像砂紙磨過。
“殘界東邊有座白骨塔。”秦川把碎瓷片扔到地上,塔頂上刻著一行小字——以血養氣,以骨為媒。
劉長老的藥湯灑了,半碗都沒了。王長老抓起冊子,飛快地寫,毛筆尖戳破了兩張紙。
張長老又扒拉金算盤,這回算珠噼啪響。
李長老彎腰撿佛珠,說道:“昨日外門報上來,你住處西牆根挖出三具腐屍。”
秦川左腳碾著一顆佛珠,說:“野狗叼來的。”
孫長老短指頭敲在椅背上,說:“腐屍丹田處都有灼傷,和上個月失蹤的探子死狀一樣。”
灶房飄來烤兔子的焦糊味,秦川吸了吸鼻子,說:“孫長老若缺人手盯梢,我幫您訓兩條獒犬?”
劉長老重重放下藥碗,問:“最近和血刀門的人接觸過?”
秦川扳著指頭數:“上月初八在西市買燒餅,攤主兒子是血刀門外圍弟子。
上個月十五在茅房撞見個戴血玉扳指的,昨兒晌午......”
“夠了!”張長老的算盤珠子崩飛兩顆,“有人看見你上月進了黑市。”
秦川從袖袋摸出塊黑鐵牌扔地上,說:“賣兔皮的通行令,三錢銀子租的。”
牌面上還沾著兔毛。
六個老頭互相瞅了半晌。劉長老端起藥碗又放下,碗底在桌面蹭出個褐圈。
王長老把冊子翻到新的一頁,毛筆尖滴了滴墨在“疑”字上。
李長老攥著佛珠,說:“宗門待你不薄,若需要丹藥......”
“不用。”秦川打斷他,“殘界裡吃過龍血草,尋常丹藥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