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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真賤

外面的雨是從昨天半夜開始下的,不大,一出單元門就能聞見土腥味,很潮溼。

時盛大多數都是走去學校的,附中其實也是個老校區,離他家不算遠,從小路繞十多分鐘就能到。

初中的時候他有一輛腳踏車,那是宋雨琴從二手市場給他淘回來的,很難騎,所以一直丟在樓下,時間長了也就報廢了,最後宋雨琴賣給了收廢鐵的。

說來可笑,時盛上了初中後很大一部分開銷都是花自己掙的錢的,他的手機衣服鞋子還有紙筆,煙,都是自己掙錢買的。

紙張他買最貴的,畫筆和顏料他買最次的,好在技術過關,看不出廉價,但終究是沒有那些上檔顏料的好。

走到附中后街,他給宋雨琴打了個電話,宋雨琴說:“你走到最裡面……有一家黑7KTV,你來電梯到負三樓……啊!!”

她的聲音很尖銳,聽得讓人心緊,時盛略微加快了速度,找到黑7KTV後按了負三層。

他就知道這個女人去賭了,他也知道不出一週她會收到代價,但他沒有管,因為他同樣知道管她沒用,管不了,不如讓她受到懲罰。

宋雨琴賭了半輩子,每次都賭輸了。

一進負三樓,菸酒味與不通風的悶熱感瞬間撲面而來,瞧瞧,這種地方離A市最好的中學距離不過幾百米。

早就有人在門口候著時盛了,時盛剛踏進門沒兩步就被人攔住了,“宋雨琴她兒子,是吧。”

“嗯。”

“錢呢?”

攔住時盛的人是個大花臂,寸頭,看著也兇。

時盛把黑色袋子遞給他,那人看了兩眼,然後推了時盛一把,“行了,走吧。”

時盛目光平靜:“讓我去看她一眼,行嗎。”

“不行,滾滾滾!”那人推了時盛一把,語氣非常不耐煩,“你媽到點就回去了,回家等她啊,死不了。”

……

雨傘被撐開,時盛一手插進衝鋒衣口袋裡,漫無目的走在街上。

宋雨琴說她痛,她被怎麼了,時盛不知道,他也不想去過多關注。

他從未在宋雨琴身上感受到母愛,他也從不會去質問宋雨琴所有的為什麼,因為她知道宋雨琴世界上最愛的人是他血緣上的父親,第二愛的是她本人,至於自己,連她打的那副牌都比不上。

母慈子孝四個字與他們掛不上一點勾,但畢竟是他的媽媽,他唯一的親人,這麼多年了,時盛小的時候也曾把她當做唯一的依靠和溫暖……

穿過一條巷子時,時盛聽到了一聲貓叫。

雨水打溼了巷子地面上的泥土,帆布鞋踩在泥水上會感到軟唧唧的,抬起腳後能看到踩上的腳印坑,時盛轉頭看到綠色垃圾桶後面躲著一個渾身溼透的小黃貓。

時盛向前走了兩步,貓躲了起來,於是時盛不動了,過了會兒貓又露出了頭來。

它渾身溼透,一雙棕色的眼珠子一動不動盯著時盛,時盛衝它抬起手,或許是以為要給吃的,這貓朝他跑了過來。

時盛蹲下身,把傘向前傾斜,想給貓擋雨,可就在貓過來的下一秒,左手上的疼痛感瞬間傳來,被風吹過更加痛,時盛看著血淋淋的傷口,很輕地眨了下眼。

時盛說過吧,他從不主動欺負別人,但卻總是挨別人欺負。

現在不只是人。

貓抓完人想跑,時盛卻猛得一把握住了它的脖子。

破敗的一條巷子裡,他一手撐傘,一手死死攥著一隻貓,攥著貓的手上有血液滴在泥土上,遠了看還以為是貓身上的血。

左手收緊用力,貓呲著牙發出了駭人的慘叫,一聲比一聲大,身體也強烈扭動著,四肢亂顫,但時盛像是聽不見看不見一樣,依舊緊緊捏著它的脖子,直到這貓的折騰漸漸弱了下來。

這貓要死了,但少年卻神色不變,眸子沉得像一潭死水,像是被抽取了所有的感官系統,只知道目的是要掐死這死貓。

“你在幹什麼?”

忽然,不遠處突然傳來冷不丁的詢問。

時盛抬眼,又緊緊掐了兩秒才鬆了手,貓跌在地上,毛上沾上泥土,它想立刻起來逃跑,卻因為缺氧時間太長,四肢無力站不起來。

時盛沒去看它,而是看向了巷口撐著黑傘的池梟。

池梟穿著和時盛一樣的深色衝鋒衣,一身黑襯得他愈發高挑,他的瞳孔顏色眼也很黑,透過眉前零碎的髮絲冷眼望著不遠處的人。

時盛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抬起手上的手,說:“被它抓了。”

三道血痕,嚴重的還在向外冒著血,準確來說,這三道都挺嚴重的,肉都翻出來了,家養的貓都得注意,更別說這種流浪貓了,渾身細菌。

手垂下後,血就順著手背、指尖向下流,繼續滴在泥土上。

池梟聲音透露著冷淡:“去醫院打疫苗。”

說完沒等人回話,走了。

“可是我沒錢。”時盛看著他的背影,“我剛把所有現金都給我媽拿去賭了。”

剛唾棄完宋雨琴去賭,現在他也開始賭了。

池梟停下腳步,沒回頭,時盛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聽到了一聲短促的輕笑。

池梟倒想看看這人要玩什麼花樣,他腿長,走路非常快,拉上時盛的胳膊幾步把人拽到了自己的黑色賓利車裡。

“安全帶。”池梟提醒他。

時盛乖乖繫上。

“你有駕照?”時盛問。

“沒滿十八,無證駕駛。”池梟騙他。

“哦。”時盛毫不擔心,反正出了事他也不負責。

池梟開車動作很熟練,很明顯就是個老手,要是持證駕駛的話他肯定十八了,比時盛還大一歲呢。

開車期間,池梟手機響了兩次,在第三次響起後他終於騰出手接了,開了擴音,內容不過就是問池梟怎麼還沒到,池梟隨口說路上救了個人,準備去醫院,不能去跟他們聚了。

對面的人發出很大的疑惑聲。

車子很快開到了醫院地下車庫,池梟率先下車,時盛緊隨其後。

“或許你該看看神經科。”電梯裡,池梟突然說。

時盛冷笑,說的來的話聽著溫柔實則膈應:“學長,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很有教養的人,為什麼會說出這種話呢……是遇到了什麼不順心的事嗎?”

池梟垂下睫毛看他,語氣學他:“弟弟,學長是在關心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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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賤。

時盛暗自罵完,說:“學長,你人真好。”

話音落下電梯門開了,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電梯,池梟難得跟願意他多聊幾句:“學長只對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