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腥味和一種莫名的熱潮感撲面而來，風一吹，感覺細小的沙土在糊臉。

時盛覺得還好，但像張晉陽那種的公子哥就覺得很不適了，張晉陽皺起眉，說：“好——”

“髒”字沒說出來，被一旁的程鵬踢了一腳。

程鵬壓低聲音：“別忘了你來幹嘛的。”

張晉陽一臉無辜：“來玩啊。”

程鵬：“……”

村子名叫“土羨村”，村長與副村長，還有村子裡的老師們早就在村口等候了，他們與附中老師們互相客氣交談著。

所有學生都下了車，在一旁等候，而劉薇從下車開始就在尋找時盛的身影，沒等她過去老師就說：“同學們排成兩隊，我們徒步去土羨小學。”

時盛離池梟最近，兩人都是懶得折騰的人，所以很自然地站到了一起，可時明不願再讓了。

他走到時盛面前，表情友好說：“同學，能不能讓一下，讓我和池同學站在一起，我們一個班的，我有話想跟他說。”

哦，還同班的。

時盛當然是好人裝到底了啊，只是“當然”兩個字剛從口出，就被一道冷沉的男聲打斷了：“不能。”

時明臉色一變，非常難看，他朝池梟看過去，可池梟連一個眼神也沒有分給他，此時隊伍已經開始走了，池梟還拉了一下時盛的胳膊，讓他跟上自己，與自己同排。

時盛全程低頭，但內心在止不住地狂笑。

不過時盛倒也好奇，時明到底做了什麼，能讓池梟這麼牴觸他。

他們接觸不多，但時盛能感覺出來雖然池梟不好惹，但也不是脾氣暴躁愛罵人的人，所以那天他們在空教室裡池梟說話會那麼難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時明做了什麼過分的事。

到了小學門口後，身後一路上都在嘰嘰喳喳的馮二發出了嘆息：“這……能上好學嗎？”

他也想說太破了，但他忍住了。

反觀池梟的表情倒是沒有一絲變化，看不出來是第一次接觸這種生活。

小學只有兩排平房，小學的院子也是磚地，磚縫處還有雜草冒出，而校門也只是一個生鏽的鐵柵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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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時間他們剛剛做完廣播操，歲數大點的正在院子裡瘋跑，玩抓人遊戲，歲數小的就在玩跳繩或者是從草裡抓來的蟲子。

他們像是與外面的世界隔絕了一樣。

學校把六年級的所有同學都召集了過來，也不過才五十多個學生，都長得不白，但眼睛都圓，不諳世事的，盯著這幾個比他們高出半個身子的哥哥姐姐看。

估計是時盛長得太具有迷惑性了，有個膽子大的還上前拉了一下時盛的手，說：“哥哥好白啊。”

時盛摸了一下他的頭：“乖。”

演講完畢後，附中的男生分為一列，女生分為一列，因為學生會里的女生較少，所以就只把學生會里的男生單獨分出來了。

有在院子裡除草的，有在雜物室裡幫忙修桌子打掃衛生的。

其實這次做公益也就是每個人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一群學生能做什麼，兩邊校方都不指望能做出什麼名堂，只要給孩子們樹立了正確的觀念就好。

時盛搬完第二十個桌子後，老師讓他們先休息會，說小朋友們都下課了，可以去和他們交流一下，把自己準備好的東西拿出來帶給他們。

早在前一天老師就說過了可以把自己想要捐贈的東西帶上，最好是衣服還有文具這兩樣。

馮二他們什麼都沒帶，想了想準備給這些小孩塞點錢，他們一般不帶現金，這些孩子們也沒有手機，只好又去找人換了錢，但剛把紅鈔票拿出來就被一旁的老師看見了，阻止了他們。

池梟也沒帶，只是從口袋裡找出一塊巧克力，隨手給了離他最近的小孩。

時盛當然也不會帶了，而且他也沒什麼好給的，他轉身剛走兩步，從門裡跑出來的小男孩被臺階絆了一下，摔在了他面前，本以為哭聲會響徹整座小學，但意外的，他沒哭，自己堅強爬起來了。

看著他補丁的校服褲和擦破皮的手，時盛叫住了他：“嘿。”

那個小男孩看他。

灰頭土臉的，時盛莫名想到了自己樓上那個小白眼狼，他走到男孩面前，問：“多大了？”

男孩正在換牙階段，兩顆門牙都沒了，“八歲。”

“有紙筆嗎？”

“有。”

他把時盛領到了自己座位處，木頭桌子上擺著一個用布縫製的筆袋，裡面只有兩根鉛筆和一塊很髒很硬的劣質橡皮。

班級裡其他小孩都在看這位大哥哥。

其實時盛也沒什麼好畫的，就是突然手癢癢了，他問：“想要什麼？給你畫。”

小男孩說：“書包。”

時盛皺了下眉，不過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了，這裡的小孩子連筆袋都是縫製的，更別說書包了，他們可能肉都吃得少……這A市還有沒有人管管？

好看的手指拿著筆在紙上快速打了個草稿，勾勒出線條後從自己口袋裡拿了張衛生紙暈了暈陰影，一個精緻立體的書包就畫好了。

他畫完準備走的，但大家見他會畫畫都紛紛讓他留下來畫自己想要的事物，反正時盛也懶得去幹體力活，留在這裡畫畫也好。

“時盛呢。”擦完後黑板的時明忍著手上難聞的味道，問。

有人回：“不知道。”

“剛才休息完就沒看到他回來。”

“我去找找。”時明實在忍受不了這股發黴的味道。

總有人比他還忍受不了：“別別別！我去找他就行了，會長你繼續幫忙吧！”

馮二制止完時明後還不忘拉上一旁的池梟，池梟拍了拍手上的土，懶得洗了，反正一會還要回去繼續幫忙。

學校不大，教室也不多，再打聽一番，很快就能找到時盛在哪了。

“垃圾池？去哪幹嘛？”嘴上疑問著，馮二加快腳步往學校後面趕。

學校房後有一個陰溝，裡面全是學校產生的垃圾，溝不淺，但由於常年倒了垃圾已經被填滿了一多半了，臭氣洶天，充斥著各種細菌蟲子，沒有人想靠近，所以只有一個間距不大的鐵柵欄鬆鬆垮垮立在那裡。

此刻，時盛正忍著噁心半個身子都探出了鐵柵欄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