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說了，今天做公益可以帶手機，你帶了嗎？”馮二問。

“嗯。”時盛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他與馮二加上了微信。

程鵬也友好地掏出了手機。

他加了，但張晉陽沒有。

張晉陽認為自己不會和他有什麼多餘的聯絡，加好友是件完全沒有必要的事情。

時盛也不在乎他，加完馮二和程鵬就把手機收回來了。

三輛大巴，學生會和老師首先安排在一輛車上，時盛不喜歡離人很近，所以他一般只坐前面的兩人座。

隨便挑了個位子坐下後，車子遲遲沒啟動。

時盛看了一眼窗外，池梟他們幾人還站在車外跟一位老師說著什麼，差不多過了有兩三分鐘，馮二笑著跟那位老師擺了擺手，轉頭上車了。

前面的雙人位都被佔了，只剩最後一排和身旁沒有人，但到最後一個上車的池梟時，除了時盛旁邊已經沒有空位了。

馮二見他站在原地，說：“這不還有個位子，你坐啊。”

池梟沒說什麼，轉了個身坐下了。

而時明就坐在最前面，他一直注意著池梟的動作。

池梟坐下後就開始玩手機，馮二邀他上線開黑了兩把，他身旁時盛對手機遊戲沒什麼興趣，看著窗外發呆。

他很喜歡發呆，他百無聊賴的時候就愛發呆空想，每每發呆結束後他都覺得人生依舊毫無樂趣。

有時候他會發呆到腦子一片空白，什麼都聽不見，眼睛也看不到事物，就跟整個人都掉線了似的。

所以池梟叫了他兩聲他都沒有聽見，直到一雙手伸到自己臉前把車窗推開了。

指尖泛白，骨節分明的大手彎曲，稍微一用力就能看見手背上更加凸起的青筋，時盛移開視線，稍微靠後讓他能更好地開啟窗。

池梟很禮貌：“行嗎？”

他是在問開窗的程度。

時盛點了下頭，心裡劃過一絲好奇，他轉頭看去。

池梟也在看他，一瞬，兩人很近。

池梟身上有一股味道，淡淡的煙味和某種木香，他應該是不噴香水的，但那股味道真的很好聞。

兩人對視不過兩秒，池梟就繼續低頭看手機了。

見同學們無所事事，有位坐在最前面的老師提議道：“車程有兩個小時，同學們覺得無聊可以睡一會，做公益很累的，如果不想睡覺我們也可以做遊戲。”

這位老師是新來的，研究生剛畢業的一位女士，很年輕。

有人說：“做遊戲吧！”

“對啊，玩手機容易暈車！”

“玩什麼呢？”

老師笑著說：“要不玩擊鼓傳花吧，老師蒙著眼睛數數，停的時候輪到誰了誰就表演一個才藝怎麼樣？”

一聽說要表演才藝有一半人都蔫了，馮二卻不怕表演，一聽說還能看錶演立馬來了興致，關了手機說：“我同意，快開始吧！”

無錯書吧

漸漸的同學都開始附和，老師從書包裡找出一本書，遞給最近的同學，讓他們輪著傳，包括其他老師，然後自己扭了回去，開始數數。

離她最近的人是時明，他興致不高，拿過書後很快傳給了下一位。

池梟顯然沒興趣玩這些遊戲，被塞過書後直接扔到了時盛身上，時盛也不想玩，但他的手剛碰到書老師就喊停了。

媽、的。

暗自罵完後，時盛聽見耳旁傳來了一聲輕笑。

“時盛，來表演個才藝吧，”老師說，“唱歌？”

時盛寧願跳車。

他身子前傾，雙手直直撐在身子兩側，懶洋洋開口：“我不會唱歌啊。”

車窗的藍色窗簾被風偶爾吹開，陽光趁機洩進來，照亮時盛一半的身子和臉，他的髮絲被照成金色的，瞳孔也變成淺棕色，眼睛微微彎著，臥蠶明顯，明媚極了。

有人說：“時盛長得真好看。”

聲音說小也不小，雖然大家都這麼覺得，但有人提出來了，他們還是會不自主再細細打量他一次。

連帶著池梟，都能看見他臉上的小毛絨。

時盛笑得靦腆：“給你們背首古詩？”

這算什麼才藝，但他們見時盛這麼可愛，也就沒忍心讓他為難。

時盛背的是李商隱的《錦瑟》。

少年的聲音清澈不尖細，語氣溫柔，不會讓人覺得太膩太躁，再稍微帶著點語調，勾人得很。

可惜自己聽到的與別人聽到的聲音是不一樣的，再加上他一個人的時候根本不愛說話，所以他自己也不知道這一點。

但坐在他身旁的池梟連他稍微顫了點的尾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背完後遊戲繼續，第二次開始輪了兩輪下來，在時明這裡停了下來。

時盛與他的目光相撞，時明很快移開，但時盛還是看到了他眼底裡那一絲隱忍和不快。

他在忍什麼？他在不快什麼？

時明和他比起來就沒有那麼大氣了，想了很久說給大家背誦一篇英文名著，時盛懶得聽，剛把頭望向窗外準備繼續發呆時，車子猛得急剎車轉向，一個重心不穩，朝身邊人身上撞了上去。

有的時候，時盛是沒動心機的。

但是這個老天，是真的……

看著時盛一頭栽進了池梟懷裡，時明的背誦在同學們的驚呼聲中戛然而止，他只是後背撞到了玻璃上，期間他的眼神一直鎖定著那兩人。

也不知道是時盛頭硬還是池梟胸膛硬，兩人都沒有防備，撞得皆是一疼。

一股清新的洗衣液味道。

池梟捏著懷裡人的後頸把人拎了起來，時盛將錯就錯沖人一笑：“不好意思。”

不笑還好，他一露出那虛偽的笑池梟就懶得理他。

見池梟沒反應，時盛也沒多糾纏。

時盛在從池梟懷裡退出來扭過頭的時候，和時明對視了一眼，他的眼睛很乾淨，沒有時明以為的挑釁或者是得意，讓時明以為是自己多想了，其實時盛只是個高一新生而已。

很默契地沒人再提遊戲的事情了，後半段路程大家都各幹各的，車上安安靜靜。

兩個小時後車子終於停在了一座鎮上，大家依次下了車，放眼望去，一個全是水泥平房的村子被人一眼望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