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時盛討厭的,關注的,一直都是他這個同父異母的,時家唯一的繼承人——時明。
他和時明只差了一個月,但是被政府規定劃分到了下一學期批次,所以看起來像是小了他一年。
上了五樓,樓梯拐角處下來了一個人。
這少年肩寬腿長,穿著和時明同一屆的校服,下樓速度極快,正低頭擺弄著手機。
時明看到他後腳步一頓,輕聲叫他:“池梟。”
池梟抬頭,帶有冷漠的視線掃過時明時盛二人。
“你也來幫新生拿行李嗎。”時明露出淺笑。
池梟卻什麼也沒說,正略過兩人要往下走時,時明拽住了他的衣角,說:“你能和我一起把東西搬到六樓嗎,我沒力氣了。”
池梟拍開他的手:“關我什麼事?”
他的聲音帶有變聲後的成熟磁性,看人的時候帶著一股漠視和不屑,再加上一米八八的身高,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桀驁,難以接近。
時盛就在後面看著自己哥哥尷尬無措起來,等池梟走後,他拍拍時明的肩,關心地問道:“學長,你沒事吧。”
時明牽起僵硬的一抹笑,“我沒事。”
說完費力地拎起行李,往上一步一步走著。
時盛跟在後慢悠悠。
等到了六樓,他終於出聲:“辛苦了學長,你回去吧,我自己拎到宿舍就可以。”
時明喘著氣,說:“好,那我就下去幫其他同學了。”
時盛靠在牆上,看他這氣喘吁吁的樣還能幫誰?
沒勁。
時明不知道,他走後的十分鐘,時盛拿著校服獨自一人輕鬆地出了宿舍區回家了。
回到家後宋雨琴還在睡,時盛走到廚房從櫃子裡拿出一袋泡麵自己煮熟吃了。
明天正式開學,他把校服洗乾淨,掛在陽臺處,垂眼看著樓下垃圾堆裡的野貓野狗,看了會兒收回視線,走到自己書桌前。
拉開抽屜,抽出一沓成績表。
成績表攤開,有好幾張,分為兩個部分,上一屆和下一屆。
上一屆的第一名全寫著時明的名字,第二屆的第一名全寫著時盛的名字。
而時盛每一次的總分,都要高出時明。
是了。
時盛就是這麼無聊。
他就是喜歡處處和時明比較,好像可以證明自己比他優秀。
但其實他也知道沒用且無趣,時明是人盡皆知的大公子,而他就是個令人唾棄的私生子,從出生就比他低下了。
比這些有什麼用呢。
晚上宋玉琴出來了,她徑直走到廚房做飯,時盛出來倒水,宋雨琴問:“他也在附中?”
她問的是時明。
很奇怪,她作為一個小三,她的兒子作為一個私生子,她卻總是能坦然和他聊起這些。
這麼多年,她倒是一直挺關注時家的。
明明當年鬧得那麼難堪。
時盛也懶得猜想她在想什麼,說:“嗯。”
宋雨琴把炒好的菜端上桌,問:“上星期賣的畫有訊息沒?”
“一千五,吃完轉你。”
“不用了,留著當生活費吧。”
“嗯。”
時盛從剛上小學開始喜歡畫畫,學校裡的美術老師覺得他有很高的藝術天賦,和宋雨琴聊過讓他去報班學習,但宋雨琴以費用高拒絕了。
時盛那時還小,買上畫筆後一個人趴在自己床上、桌子上畫,畫各種,但他最愛畫的還是房子和貓咪。
無錯書吧他的伯樂是初一時的班主任,發現了他的畫,並搭橋讓他認識了一位畫師,畫師教他籠統學過幾個月後,又叫他去雜物巷子裡賣,那條街在靠近市中心,有很多有錢人會去那裡淘物。
如果要求一個名畫和排面等名頭就不會來這種地方了,所以買畫的一般都是個人欣賞。
他的畫風抽象且帶著暗黑色彩,風格不算大眾所喜歡的,第一次賣時他賣了四百塊錢,宋雨琴知道後把錢拿走,並讓他繼續畫。
後來時盛不喜歡畫畫了,她還繼續逼著他畫,讓他拿去賣,然後把錢交給她。
不過後來時盛過了十五歲,個子長高了,可能是覺得兒子長大了,宋雨琴便不再管他,他掙的錢就都由他去了,一般不會跟他要,也不會再怎麼給了。
可惜現在時盛拿起筆就煩,他靜不下心,也不知道該畫什麼。
晚上,時盛趴在陽臺上抽菸,樓上陡然響起一陣刺耳的桌椅拖拉聲,接著就是孩子和女人的哭喊聲。
時盛早有準備,戴起耳機放歌。
半個小時後,聲音沒了,時盛放下耳機去洗澡。
他覺少,第二天五點鐘就醒了,穿上校服一出門,就和樓上下來的男人打了個照面。
男人長得就凶神惡煞,紋了個大花臂,一個月回一趟家,一回家就打老婆,倒是不打兒子。
時盛猜要是孩子是個女兒也得跟著捱打。
他們搬來住了不到三年,所以兩家也沒什麼交集,男人看了兩眼時盛就率先下樓了。
開學第一天,要軍訓。
但軍訓服得去班裡統一發放,所以得先到班裡。
時盛獨自走到靠窗的最後一桌。
此時班裡的其他人都在各自聊各自的,但因為不熟所以聲音很小,氣氛倒是怪和諧的。
只不過總有人願意打破這份和諧。
時盛本在低頭無聊刷著手機,隨著聲響,自己桌上突然被人扔上了一個書包,書包帶子險些刮到自己臉上。
他抬頭看,有個微胖的人居高臨下站在時盛身邊,那人見時盛看他了,說:“這位子我要了。”
哦。
時盛起身,拿著書包走到了中間的最後一桌。
看熱鬧的同學:?這就完了?
那人臉上也是有一瞬的尷尬,他還以為這人要跟自己叫板呢,結果什麼話也沒說就讓開了,讓他該怎麼繼續耍威風。
時盛把書包放下走後就出去透風了,他覺得這附一中也不過如此,裡面的智障不比外面少。
不過很快就上課了,時盛無所事事轉了一圈就回去了。
發下軍訓服後老師說了幾句話,快速選出了班長體委,就下樓帶隊去操場開始軍訓了。
時盛頂著一張人畜無害的臉,老師路過他的時候還說了句:“你這樣能堅持下來嗎?”
時盛眨了下眼:“當然。”
他們去操場的路上路過籃球場,時盛一抬眼就和籃球場上的一人對上了視線。
池梟扣下球的瞬間和他四目相對,只一眼他就收回了視線,繼續打自己的。
身後的朋友還在說:“等一會去操場看看高一的小妹妹軍訓不?”
有人啐他一口:“馮二啊,你別太牲口了,人家這才剛上高中就要被你糟蹋。”
馮二聳肩,“我不糟蹋也是留給別人糟蹋,你倒是說說,誰不算糟蹋。”
那人小聲說:“當然是我們池哥啊!”
馮二笑了:“不說這學期吧,高中還剩兩年,就池梟這樣的,他要是談戀愛我倒立吃屎怎麼樣?”
話音剛落,一個籃球砸到他身上,打他的人沒收勁,馮二疼得立即叫了出來。
池梟朝籃球場大門走去,聲音冷冷,起伏不大:“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