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林沖與魯智深痛飲一番後,只覺酒意上頭,腦袋昏沉,卻全無睏意。他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到住處,往昔的樁樁件件,如亂麻般在心頭纏繞,尤其是與魯智深提及的那些過往,好似鋼針一般,狠狠刺在他的心尖上,令他痛不欲生。
無錯書吧月色如水,透過那雕花窗欞,毫無遮攔地灑落在屋內,給這昏暗的空間添了幾分清冷。林沖獨自坐在床邊,目光呆滯地盯著地上的月光,眼神空洞又迷茫。恍惚間,妻子張氏那溫婉的面容,如幻影般在眼前浮現。“娘子……” 他嘴唇微微顫抖,輕聲呢喃,聲音裡滿是無盡的思念與哀愁,這是一個被命運無情擺弄的男人,最深情的呼喚。
林沖緩緩起身,腳步踉蹌,恰似那迷失在暗夜中的行者。他搖搖晃晃地走到桌前,伸手抄起酒壺,給自已倒了一碗酒,酒液濺出些許,灑在桌面上。他毫不猶豫地仰頭灌下,辛辣的酒水順著喉嚨流下,灼燒著他的食道,可這刺痛卻怎麼也澆不滅他心中那團熊熊燃燒的思念之火。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將他帶回到與妻子初次見面的那一天。那是個風和日麗的春日,京城的街頭熱鬧非凡,行人如織。林沖身著一襲青衫,英姿颯爽,正漫步街頭。轉角處,他與張氏不期而遇。張氏身著淡粉色羅裙,身姿婀娜,那嬌羞的模樣,宛如春日裡綻放的桃花,雙頰緋紅,眼神中滿是溫柔與羞澀。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林沖只覺自已的心跳陡然加快,彷彿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從那以後,他們的生活雖平淡如水,卻處處透著幸福的滋味。
然而,命運卻對他們一家露出了猙獰的獠牙。林沖遭高俅陷害,誤入白虎堂,被刺配滄州。在那漫長而艱辛的發配途中,林沖受盡了折磨與屈辱。而他的妻子張氏,一個柔弱女子,卻展現出了無比的堅強與執著。她四處奔走,散盡家財,只為營救自已的丈夫。可高俅父子權勢滔天,他們的陰謀如同一張無形的大網,將林沖一家緊緊籠罩。最終,張氏還是沒能逃脫高衙內的魔掌,在那絕望的一天,她為了保住自已的清白,含恨自盡。那一天,林沖只覺自已的世界徹底崩塌,他的靈魂彷彿被抽離,只剩下一具行屍走肉般的軀殼。
“娘子,是我對不住你,我沒能護你周全。” 林沖喃喃自語,淚水不受控制地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地上,洇溼了一片。他想起妻子臨終前的眼神,那是怎樣的絕望與無助啊,彷彿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地刺進了他的心臟,讓他痛徹心扉。這些年,他雖在梁山與兄弟們一起大碗喝酒、大塊吃肉,表面上活得灑脫自在,可每當夜深人靜,那份對妻子的愧疚與思念便如洶湧的潮水般將他徹底淹沒,讓他在黑暗中獨自掙扎,無法自拔。
林沖緩緩起身,腳步虛浮地在屋內踱步。他環顧四周,曾經熱鬧溫馨的家中,如今只剩下他孤身一人。曾經的歡聲笑語,如今都化作了無盡的寂寞與淒涼。牆上的掛畫,是他在流放途中委託人畫的,想過有朝一日回家,可換嬌妻笑顏,可如今,畫中的風景依舊,人卻已陰陽兩隔。他的目光落在角落裡的香囊上,那是妻子親手製作的,如今自已孑然一人。林沖的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悲傷,他再次抄起酒壺,又灌下幾碗酒,酒勁越來越上頭,他的意識漸漸模糊,可心中的痛苦卻愈發清晰,如同被一把鈍刀,一下一下地割著。
“活著還有甚意義?” 林沖心中湧起一股萬念俱灰的絕望,“娘子走了,梁山的兄弟們也死傷大半,我林沖這一生,到底是為了甚?” 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妻子的身影,還有那些在戰場上死去的兄弟。他們的音容笑貌,彷彿還在眼前,可如今卻都已化作了塵土。林沖只覺自已的人生彷彿是一場荒誕的鬧劇,一切的努力與奮鬥,都在命運的捉弄下變得毫無意義。
不知過了多久,林沖緩緩站起身來,腳步虛浮地走到房梁下。他的眼神空洞而無神,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光芒。他緩緩解下腰間的腰帶,那是他曾經在戰場上系過的腰帶,如今卻要成為他結束生命的工具。他望著那根房梁,眼神中沒有恐懼,只有無盡的解脫。“娘子,我這便來,你且等我。” 他輕聲說道,聲音裡透著解脫,彷彿這是他此刻唯一的歸宿。
林沖將腰帶掛在房樑上,打了個死結,又搬來一張凳子,踩了上去。他深吸一口氣,望著窗外的月光,那月光依舊皎潔,可他的世界卻已陷入了無盡的黑暗。恍惚間,他彷彿看到了妻子正在向他招手,那溫柔的笑容,如同春日裡的暖陽,照亮了他心中最後的黑暗。“娘子,我來了。” 他閉上雙眼,淚水再次滑落,然後一腳踢開了凳子……
此時,梁山的夜格外寂靜,只有偶爾傳來的幾聲蟲鳴,似乎在為林沖的離去而哀鳴。微風吹過,樹枝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彷彿在訴說著林沖的悲慘命運。林沖的房間裡,一片死寂,曾經的八十萬禁軍教頭,梁山的英雄好漢,就這樣結束了自已的生命,帶著無盡的痛苦與思念,離開了這個讓他傷痕累累的世界。
而在梁山的其他地方,眾人還沉浸在為燕青報仇的籌備之中,無人知曉,林沖已經悄然離去。軍營中,士兵們正在緊張地操練,喊殺聲此起彼伏;糧草庫前,後勤人員在忙碌地搬運著物資,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這場復仇之戰還未打響,梁山卻已經失去了一位重要的兄弟。未來的路,似乎更加艱難了…… 當眾人得知林沖的死訊時,又會是怎樣的一番悲痛與震驚?梁山的復仇之路,又將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