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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迴歸,拜相

自房陵到洛陽,除了夜間留宿驛站外,馬不停蹄,終於在第十日進入了神都洛陽城,經過宗正寺確認身份後,李顯等人終於回到了這個闊別十年之久的繁華之地,大周的政治權力中心。

看著一路上來往不絕的寶馬香車,李顯禁不住也生出愴然而激動的感慨。

“名都多妖女,京洛出少年,寶劍值千金,被服麗且鮮,鬥雞東郊道,走馬長楸間……”

他不自禁的吟了一句曹子健的名都篇,回想起了二兄李賢還在世時,他們曾經一起在沛王府上鬥雞,當時高朋滿座皆是聞名遐爾的少年才子,而被稱之為四傑之首的王勃便為那一場鬥雞專門寫了一篇《檄英王雞》文,本不過是圖一時之樂,沒想到被人傳到父皇的眼裡,竟然成了挑唆他們兄弟二人爭鬥的把柄,王勃因此被貶,他也謹小慎微,不敢再有過分的逾規之舉。

後來二兄被廢,他被母后立為了太子,之後還當了皇帝,原以為母后即便貪權,也最多不過是像漢時的呂太后一般垂簾聽政,待權柄過渡到他手中後,他便能揚眉吐氣成為一名真正的帝王,可沒想到就因為一句話,母后便將他廢為廬陵王,並流放至房陵。

也便是從那時起,他才恍然明白,母后的野心遠不止做一個呂太后,她要做的是千古以來那些女人連想都不敢想的第一位女皇帝。

從此以後,他便活在母后強勢霸道的陰影下惶恐度日,再也不敢奢望有回來的一天。

未想,他竟真的回來了!

“父王,這就是神都啊,這裡果然比房陵那個小縣繁華多了,好多裝飾華麗的馬車,還有好多衣著光鮮的人,真是太好了!

父王,我聽說這神都洛陽城裡有許多世家名門子弟在此,而且我們的姑母還時常辦一些宴會,請那些少年才俊們吟詩作賦,若是詩作得好的,指不定還能青史留名,是不是?”

李顯含笑道了聲:“是!”

“父王,你說過,我們與父王一起在房陵吃了很多苦,以後父王當了太子,便要將我們曾經吃過的苦都補償回來,是嗎?”

韋氏連忙又捂了李裹兒的嘴道:“裹兒,這裡是神都洛陽,這裡四處都是你皇祖母的眼線,莫要再說什麼太子、皇帝之詞了,若是讓人傳到你皇祖母耳裡,指不定又要問我們的罪!”

十五年前便是因為一句話讓她們韋家被滅了滿門,想到大兄韋洵,韋氏心中難免不是滋味。

韋洵一死,她們韋家這一支當真就無後了,就只剩下她了!

李裹兒從母親的眼中看到了謹慎與憂慮,這才恍然明白這裡不是房陵,從此以後,她們的一言一行都將在皇祖母的監視之下,再也不敢肆無忌憚的說話併為所欲為。

不過,索性的是皇祖母老了,也許過不了多久就會死了,到時候,那才是她李裹兒的風光的時候。

想著,李裹兒拉開車簾,看向了前方馬背上的蕭慕宸,暗道:聽說姑母府上便養了許多年輕且有才能的男寵,總有一天,我也會讓你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為我所用!

正當李裹兒咬著唇思忖之時,前方另有一輛長約一丈,寬七尺、高三尺的烏木華蓋馬車向這邊緩緩駛了過來。

待馬車停下,裡面便走出一位衣著華麗身著大紅百褶鳳尾裙的女人,女人年齡應該在三十歲以上,但容顏姣好就如同一朵盛開的牡丹花,慵懶中帶著不一般的嫵媚,而且她的身段十分的豐滿,胸前如凝脂一般的肌膚大半外露,看上去十分的惹眼。

在她走下馬車之後,又有一名年輕英俊的男子陪同著她向著蕭慕宸這邊走了過來。

緊接著還有一名年齡約在束髮之齡的黑衣錦服少年也跟著走了過來。

“蕭中丞,我應皇祖母之命,與姑母一同來迎接你們。”

慕容桓的目光很快便落到了這個華服少年身上,只見少年身姿筆挺,不卑不亢,舉手投足間透著一縷雅和貴氣,但他抬起來的目光中並無少年人的純澈,而是隱藏著一縷桀驁不馴。

臨淄王李隆基!

正當慕容桓的腦海裡閃過這一個名字時,太平公主已然走到了她與蕭慕宸面前,含笑道:“三年未見了,子城,近來可好?蕭夫人的病可有好些?”

慕容桓道了聲好,太平便掩嘴一笑,將那少年拉了過來,介紹道:“來,本宮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臨淄王李隆基,是我四兄的第三子,乃竇德妃所生,不過……”

說到這裡,太平的神色一黯,又道了句,“罷了,此時不是說這件事的時候,我們還是趕緊去見聖人吧!”

蕭慕宸點了點頭,目光也落到了李隆基身上,微感詫異,未想到從這小少年身上,他竟感受到了一縷穩如泰山般的從容氣質。

李隆基不過是李旦的庶子,五歲的時候,女帝還將他過繼給了李弘為嗣,在他七歲的時候,便已經有了開府建置官屬的權力,但因當時有兩位朝中大臣私自謁見皇嗣李旦,女帝十分憤怒,不僅殺了那兩位大臣,並從此幽禁李旦及其子女於宮中,不出門庭已將近十年。

現在的李隆基應該有十五歲了,一個一直處於幽禁中的少年竟然身上有連李旦與李顯都沒有的從容氣魄。

而且蕭慕宸看李隆基時,李隆基也在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目光中滿是敬仰,但並不謙卑怯弱。

“三郎見過蕭中丞,蕭中丞之名響徹神都,三郎一直都很欽佩,奈何久居東宮不得出,無法與蕭中丞見上一面,今日得見,果然名副其實。”

“蕭某拜見臨淄王殿下!”

蕭慕宸正說著,李裹兒與李顯、韋氏、李重潤、李重俊等一起走了過來。

原本心中已極不耐煩的李裹兒在看到太平時,也眉開眼笑,道了句:“姑母好美,裹兒還是第一次見到如姑母這般雍容華貴的女人。”

“喲,這小嘴甜的,是三兄的小女兒吧!”

太平說罷,看向了李顯,一時間熱淚盈眶:“一別十幾年,皇兄都有些老了。”

“是啊,妹妹,好久不見了,你們在這洛陽城裡過得可好?”

太平神色一沉,卻道:“皇兄雖被迎接回洛陽,但以後一切還是要小心謹慎為妙,如今來俊臣已然被母親重新起用,他現在已經是御史中丞了,朝中官員依舊對他聞風喪膽,便是四兄也是小心翼翼,前不久宮中還發生了一些事情,隆基的母親竇德妃與劉妃進宮去見母親後,便再也沒有回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母親對此事也隻字不提……”

太平說到這裡,李顯的神色便是大變,更加緊張起來,他甚至有一種想回房陵縣的衝動。

韋氏忙挽了他的手,低聲問道:“可是因為什麼事情,竇妃與劉妃兩位姐姐遭此橫禍?”

“不知……”太平說罷,又笑道,“看我說這些作甚,三兄與三嫂,還有侄兒侄女們快進宮面聖吧,聖人也等候你們多時了。”

韋氏連連道好,目光忽地一閃,又轉到了太平身邊一位長相俊美的年輕男子身上,問:“這位是?”

“哦,這位是中書舍人,博陵崔氏安平房的崔九郎君!”太平說罷,又看向蕭慕宸不好意思的一笑,“因你們相熟,本宮便忘了介紹了。”

蕭慕宸與慕容桓的目光便落到了崔湜身上,但見這崔湜眉眼含笑,站在太平公主身邊私毫不以男寵身份為恥,這般強大不要臉的姿態,貌似比五年前更勝了。

“蕭中丞,蕭夫人,五年未見了,別來無恙?”

五年前,崔媛被查出與朝中官員勾結,搶奪商人之財與他人土地,甚至有私造凱甲之嫌,安平崔氏立即便與崔媛撇開了關係,甚至道出,崔媛早已嫁入蕭家,即便與蕭宏璟和離,也已不算是崔氏中人。

最終崔媛得知被家族所棄,便自盡於獄中,崔氏甚至連她的屍身都不願收下,隨便找個人便扔去亂葬崗。

緊接著,崔家又傳出訊息,道崔穎的身份存疑,很有可能是他國安排進他們崔家的細作,並將崔穎之名從崔氏譜牒上永久的劃去。

於是不管是崔穎的那樁舊案,還是崔媛曾密告蕭家的舊案都與崔家再也扯不上干係。

博陵崔氏依舊是神都洛陽城中的清流世家,五姓七望之首,兩個女人所做的事情對這一支龐大的家族造不成實質性的影響。

四目交匯間,已是暗潮湧動。

好半晌,蕭慕宸才答了一句:“很好!帶我們去見聖人吧!”

崔湜的容貌在洛陽的一眾青年才俊中也屬上乘,當李裹兒的目光轉到他身上時,不禁也有片刻的失神,不過也僅是失神了一刻,又馬上清醒過來,暗道:這可是姑母身邊的男寵,而且也生得過妖了一些,比不上蕭慕宸。

而崔湜似乎捕捉到了這位年少郡主的心思,唇角微彎,忙道:“臣中書舍人崔湜,請廬陵王、廬陵王妃及諸位小王爺、郡主入宮覲見聖人!”

於是,一眾人便向著紫微宮裡行去,一路上金吾衛、千牛衛相迎。

沒有人注意到,當這一行人走進象徵著女帝皇權的永珍神宮時,洛陽城中的某一處街坊之中,有三名男子一名女子正遙望著這裡所發生的一切。

“給教主傳信,李顯已平安到達洛陽,我們雖然對其中一位僱主失了約,但對另一個僱主來說,便是事成!”

“接下來,我們便留在這裡,好好看一場大戲了!”

……

李顯帶著家眷見過女帝之後,女帝沒有說什麼話,但於次日早朝之時,便下達了一則詔令,封李顯為太子,入居東宮。

這則詔令可謂是猝不及防,給武承嗣與武三思極為嚴重的打擊,而原本幽禁於府中的武承嗣在得知這一訊息時,更是一口鮮血吐到了几上,從此便再也沒有醒來。

在李裹兒隨著父親高高興興搬進東宮的這一日,他們收到了武承嗣暴斃而亡的訊息,坊間甚至傳出歌謠,道是魏王一生機關算盡,終是莊公夢蝶一場,死在了自己的幻夢之中。

武承嗣死後,李顯帶著家人去吊了唁,之後沒過多久,女帝便讓李顯、李旦、太平公主以及以武三思為首的一眾武家人在明堂前盟誓。

為了討好女帝,表示與武家交好的決心,李顯立即將自己的女兒永泰公主嫁給了武承嗣之子武延基。

此為後話。

……

另說到蕭慕宸將李顯帶回洛陽之後,本以為女帝會削去他的御史中丞之職,未想這個已邁入暮年的女帝竟私下詔見他密談了一次。

“子城,你一定很好奇,朕為什麼又將來俊臣詔回,還讓他做了這御史中丞一職,是嗎?”

蕭慕宸只道:“聖人必有自己的道理。”

“朕知道,你心裡一定對朕有怨氣,朕明知你父親是被冤枉,卻不願為他平反!”

“臣不敢!”

“子城,當年你們蕭氏的家主也並不支援朕來做這個女帝啊!不過,朕還是重用了你,朕也知道,五年前,崔氏在你婚禮上大鬧了一場,道出你母親的真實身份,她是不是還告訴你,朕留你到現在,只因你的母親是新羅女王,朕需要你這個質子來牽制新羅?”

蕭慕宸沒有答話,女帝便微微傾身,看向他,繼續道:“新羅已為我大周盟友,所以朕沒有這個必要用你來牽制,而即便是要與新羅開戰,朕還會怕了這個小國嗎?

朕不殺你,是因為朕確實視你為親子,你一定還會說,朕連自己親生兒子都能殺,又何況是一個你呢?”

“可也正因為如此,朕才覺得,子城的一片赤誠之心更難能可貴。”

頓了一聲,女帝忽然道:

“子城,朕欲擢你為同平章事,入中書省,兼任戶部侍郎,你便留在洛陽城吧!”

同平章事、入中書省,那便是入閣為相。

蕭慕宸頗為震驚的抬眸看向女帝,但女帝沒有給他拒絕反駁的機會,只道:“幫朕盯著朕的那兩個兒子,還有那些孫子,待朕百年之後,切莫讓李武兩家再度相殘而引得血流成河,民生動盪不安。”

蕭慕宸只得道了一聲:“喏!”

翌日,女帝便在朝中頒下讓他入中書省擔任鸞臺平章事,並戶部侍郎的聖旨,大周朝第一位最年輕的宰相由此而誕生,很快便傳為洛陽城中最引人樂道的一段傳奇佳話。

與此同時,一場醞釀了許久的血雨腥風已在徐徐拉開序幕。

夏去秋來,署氣將盡,正是風和日麗的一日,朱七娘突然找上了門,說是有要緊事求見蕭右相與慕容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