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荷宴?
賀相銓下意識否決:“陛下前段日子斥責了太子辦事不利,官場上現在人人自危,生怕被抓到尾巴,這個節骨眼上還是別太出風頭。”
他拒絕得乾脆,賀婉君心中有些焦急,若辦不了這賞荷宴,她還能用什麼理由再去見曲文硯?
平日裡去曲府只能找曲玉瑩說話,曲文硯向來只待在自已的院子裡看書,她尋常是進不了他的院子的。
方才陸思柔的臉一閃而過,想到什麼,賀婉君眼睛一亮,道:“這反而是個好機會呢!”
賀相銓瞥了她一眼:“怎麼說?”
“爹爹,你想啊,陛下生氣的無非就是有官員貪財,作風不正,若女兒多請些清流之臣的家眷來參加呢?”
她笑得溫柔:“當然,那些清流大多都有些木訥,女兒也不能只請他們,尋常的文臣世家還是要請些的,還有太子妃和良娣,若刻意避開她們也太明顯,索性也請來,只是咱們賀府與清流交好這事兒傳到陛下的耳朵裡,陛下肯定就不會疑心爹爹了。”
賀相銓思索片刻,似是覺得她說的也有道理,點點頭算是應允了。
“我就知道爹爹疼我!”賀婉君喜上眉梢,她匆匆行禮後便說自已要去小葛氏房裡說一下此事,噙著笑從書房退了出去。
等到小葛氏也同意後,賀婉君舒坦地回了自已的院子,丫鬟秀玉在一旁詢問:“小姐,那咱們現在是不是要開始擬名單了?”
“還有帖子,是不是也要找人去做了?”
賀府的花園裡有一大片池塘,賀相銓的夫人小葛氏極愛荷花,賀相銓還算寵妻,這池塘裡的荷花每年都會篩選掉根莖不好的,而留下來的自然都開得極好了。
同樣開得好的,還有王勉府上。
是以,賀婉君幾乎是下意識便想到要學王相宜那樣去辦賞荷宴。
聽見秀玉在問自已,賀婉君倚在桌上,掀起眼皮問:“方才那個站在書房門口的,叫陸什麼?”
“奴婢去打聽過了。”秀玉替賀婉君揉著肩膀:“今日來府上的是老爺手下的門客,叫柳青宣,他娘子叫陸思柔,是陸太史的女兒,不過是個庶出的。”
賀婉君聞言露出瞭然的神色,怪不得一副小家子氣。
想到賀相銓書房裡擺著的那兩幅畫,她走到香爐邊點香,很快,一縷輕煙從香爐裡鑽出來,內室不過片刻就充斥了甜膩的氣味。
“你明日親自去柳家請她,就說我請她來府上喝茶。”
這副神情秀玉很熟悉,她心領神會地應下,見賀婉君似有睏意,秀玉替她拉下羅帳後,便輕聲退了出去。
翌日,陽光正好。
賀府的抄手遊廊下,陸思柔正跟在秀玉身後緩緩走著,她在心中暗暗思索,賀婉君今天應當不是簡單地讓自已喝茶這麼簡單。
秀玉領著陸思柔穿過花園進了後院,就見不遠處的涼亭里正坐著兩道倩影,賀婉君見到陸思柔,臉上浮起笑意,竟頂著烈日迎了過來:“柳夫人,我們等你好久了。”
賀婉君挽著陸思柔的胳膊,語氣親切,陸思柔跟著她進了涼亭,就見亭內還坐著道臉生的身影,不過與賀婉君交好,穿著打扮又如此精緻,想來也是哪家的貴女了。
“瑩瑩,這是柳夫人,就是我方才同你說過的。”賀婉君拉了拉曲玉瑩的衣袖,同她介紹起陸思柔,曲玉瑩倒是單純,她笑了笑,道:“柳夫人,家父是太傅曲青山,我叫曲玉瑩,和婉君是表姐妹。”
陸思柔以為這曲玉瑩會很難相處,不曾想她開口就如此和善,想了想,她還是站起身來向二人行禮,賀婉君喚來秀玉,秀玉便帶著幾個小丫鬟上了點當季的水果和點心。
捻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賀婉君悠悠開口:“瑩瑩,我思來想去,還是將賞荷宴的時間定在十日後比較好。”
“柳夫人。”她忽地問陸思柔:“你可願意來參加?”
陸思柔愣了一瞬,點點頭:“自是願意的。”
賀婉君眼睛一亮:“那就太好了!”
“婉君,你在賣什麼關子?”曲玉瑩狐疑地看著她,賀婉君笑了笑,同她說起陸思柔的畫技,又轉身握住陸思柔的手,語氣懇切:“柳夫人,我正愁不知道在請帖封皮子上寫些什麼,你方才來的路上應該瞧見了府中的荷花。”
“你能不能將荷花畫在請帖上?”
見陸思柔有些發呆,賀婉君不好意思地遞去一杯茶:“這次請的大多數都是清流官員的家眷,我想風雅一些,但我的畫技自認不如你,你可願意幫幫我?”
原來這才是喊她來的真正目的,陸思柔心中微沉,這些貴女還真是會做假象,明明是使喚人做事,卻還非要做出一副不得已的樣子來。
但眼下她也只敢在心中嘲笑一番,面上還是微笑:“得貴人抬愛,思柔何其有幸,不知請帖共有多少份?”
賀婉君喚來秀玉,秀玉便將數量告知,又拿出一張空白的請帖來,後面跟著的小丫鬟手上捧著紙筆和墨水,賀婉君笑道:“方才我和瑩瑩說你畫得好,她還不信呢,思柔,你不妨現在就畫一個給她看看。”
稱呼已經從柳夫人變成了思柔,賀婉君笑意晏晏地盯著她,陸思柔垂下眼眸,半晌,她從小丫鬟手上接過紙筆,將請帖鋪在石桌上,沾了墨水後便開始細細勾勒。
曲玉瑩連連稱讚:“確實是好呢!”
等陸思柔畫完,賀婉君便拿著請帖在陽光下細細打量,眼中盡是滿意之色。
“思柔,你這也太會畫了,快說,你師從何人?”賀婉君嗔怪地看了陸思柔一眼。
陸思柔抿了抿唇,輕聲開口:“我從前在家中只是個不起眼的庶女,與其他姐妹一起在私塾進學,只是我二叔在青楓書院教書,想來應該是被他點撥過,我的畫才稍微看得過去。”
“青楓書院?”曲玉瑩好奇地問:“你父親是哪位大人?”
也不怪她不知道,像曲青山這般身居高位多年的人,私底下接觸的早已不是那些地位不高的官員了,陸承安的官階中等,曲玉瑩沒聽過也很正常,但青楓書院名氣擺在那兒,能在書院教書的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輩,是以,她下意識便想打聽一下。
“家父是太史令陸承安,我在家中排行第四。”
聽陸思柔說完,曲玉瑩點點頭,同一旁的賀婉君說道:“既然她二叔在青楓書院教書,父親又是太史,肯定也是清流世家了,你將陸家也加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