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公主慌亂了一瞬，又快速鎮定道：“皇后自己狼子野心，可莫要將旁人想的與你一樣，當年在皇兄後院可不止你一人懷過子嗣。”
沈荼白疑惑地挑眉。
安平公主冷哼道：“皇后娘娘身居高位、養尊處優，怕是早就忘了被你迫害的秦氏。”
安平公主拍拍手，下一刻一個身上戴孝的女人牽著一個十歲上下的男童出現在眾人面前，“妾身秦氏，見過諸位大人。”
秦紅棉進殿以後低眉斂目，將姿態放的極低，與沈荼白目光相對的那一刻更是立即垂下眼，嚇得渾身發抖。
若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怕是沈荼白自己也會覺得，眼前的人曾被人迫害過。
安平公主義正嚴詞地將人拉起來，“秦氏，不用怕，你只管將當年的事說出來，當著天下朝臣的面，本公主不信沒人能給你做主。”
秦紅棉這才怯怯的將頭抬起來，“當年先夫離世，先帝來我府中弔唁，席間吃醉了酒……”
秦紅棉說到這兒臉上帶了些窘迫的紅，“我本想一死了之，卻不想懷了身孕，當時先帝遲遲未有子嗣，公婆不敢隱瞞便將我送進王府。”
“卻不想，我入府不足一月，皇后娘娘便也入了王府。”秦紅棉眼角不斷地有淚水滑落，“皇后娘娘那時便很得陛下喜歡，陛下一時一刻都不願與娘娘分開。”
“我自知腹中子嗣來的不夠光彩，不敢奢求陛下寵愛，只想平平安安的為殿下誕下子嗣，便去追隨先夫，卻不知此事為何會傳進皇后娘娘耳朵裡。”
秦紅棉抬起頭，眼中滿是怨恨，“今日，妾身也想問娘娘一句，妾身腹中的孩子尚未出世，不知男女，您為何就如此狠心？更何況，這可是陛下當年唯一的子嗣呀！您心中可曾有過陛下？”
“說完了？”沈荼白對著她的指責，表現的十分冷淡，“且不說你離府時，本宮尚且只是一個沒名沒分的侍妾，有沒有能力對你趕盡殺絕。”
“單說你這個孩子……”沈荼白看著跟她齊高的男童，冷笑著勾起唇角，“若本宮沒記錯，當年從陛下去靈堂弔唁到你入府中間不超過半月，當時陛下還因此飽受言官彈劾。”
“這麼短的時間，便是太醫院院正都不敢確認喜脈，你是如何判斷自己有了身孕的？”
“我……”秦紅棉捏緊了手腕，一時沒有答話。
安平公主立即上前，“秦氏入府前曾有過身孕，生育之事自是母體感受更深，有些事本就不是單靠太醫能解釋清的。”
“更何況，當年皇兄膝下久久沒有子嗣，母后心急如焚，便是想著秦氏好生養，這才命她入府，皇后現在顧左右而言他，是想將迫害秦氏一事糊弄過去嗎？”
沈荼白瞥了她一眼，“你說這是陛下子嗣，可我看他怎麼和陛下沒有半分相似？且不說秦氏孕期解釋不清，便當真是本宮將她迫害出府，那她和孩子又是怎麼活下來的？”
秦紅棉焦急的搶白道：“那當然是因為陛下心善，不忍我和腹中孩子白白葬送了性命，這才讓我們隱姓埋名送出王府。”
沈荼白冷笑一聲，掃視一圈果然見不少人的臉色都變了，能站在朝堂上的都不是蠢人。
秦紅棉回答的實在太過順暢，順暢到像是提前背好的。
“既然陛下心善，你就該珍惜他的這份善意，而不是做著春秋大夢，妄圖混淆他的血脈，顛覆他的江山。”
秦紅棉一怔，下意識地後退半步。
安平公主擋在她跟前，又多說了些什麼，沈荼白已經沒去聽了，左不過是將阿稷稱作孽種，想讓面前的孩子坐穩江山。
沈荼白坐等安平公主說完，環視一圈，“你今日帶兵包圍皇宮，本宮說什麼想來已經不重要了。”
沈荼白上前一步將兩個孩子擋在身後，“本宮可以下詔立他為帝，甚至可以在這太極殿中自戕，隨陛下而去，可這兩個孩子是你皇兄唯一的血脈。”
沈荼白靠近安平公主耳側，“你若還顧及一點血脈親情，就想法子保下他二人的性命。”
安平眸光微動，視線落在她身後的兩個孩子身上，不由得有些猶豫。
一直跪在群臣之中的人卻忍不住跳出來，“公主，斬草除根，切不可留孽種在世，辱沒了陛下清白呀！”
由裴將軍帶領的人再次逼近，混亂中蹦出一個年輕的臣子擋在沈荼白身前，“立嗣之事理當遵從先帝遺旨，如今皇嗣血脈不明，公主帶人對皇后施以刀槍，此舉與造反何異？”
“沒錯！”同樣年輕的臣子腿都在顫，可仍舊跌跌撞撞地跨過群臣擋在了沈荼白跟前，“我輩寒窗苦讀數十年為的就是忠君報國，若娘娘危難之時不能挺身而出，讀書何益！”
“不錯！”跪在最前排鬍子花白的聞太傅也站起身擋在沈荼白跟前，“繼位之事不急在一時，公主現在就給給皇后定罪，未免太心急了些。”
聞太傅緊抓著手中的笏板，擺出架勢站在最前面，對著沈荼白安撫道：“娘娘放心，老臣年輕時也是上過戰場殺過敵軍的，除非這群人從老夫屍體上踏過去，否則老夫拼了這把老骨頭也要護著公主皇子逃出生天！”
隨著聞太傅話音落下，越來越多的人站出來將沈荼白團團護在裡面，所有人涇渭分明的站在大殿兩側。
“好好好！”安平公主連說了幾個好字，拔出裴將軍腰間的劍指著眾人道：“既然你們都上趕著送死，那本公主就成全你們。”
“殺光他們！一個不留！”安平公主一聲令下，所有的禁軍卻都站在原地沒動。
她轉過身目眥欲裂的湊到裴將軍跟前，咬牙切齒道：“本公主說的話你沒聽見嗎？你還在等什麼？忘了先皇后是怎麼死的了嗎？還不快殺光她們？”
裴將軍垂眼看了她一眼便迅速移開目光，後退一步道：“先皇后乃是忠勇護駕而亡，本將軍只遵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