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瞳的尾巴掃過陶貓碎片時,釉彩突然騰起青焰。我望著地板上蜿蜒的窯灰痕跡,那些灰燼自動聚成箭頭,指向城郊廢棄的龍窯方向。女教師留下的帆布包裡,青銅貓牙正在晨光中軟化,滲出帶著檀香的膿血。
\"蘇老闆,您一定要救救孩子們!\"教務主任撞開畫齋門,西裝沾滿五彩陶泥,\"他們...他們在操場用血和泥…...\"
橘寶躍上他肩頭,金瞳刺穿西裝內袋——裡面藏著半塊窯磚,磚縫卡著綹帶符咒的貓毛。狸糕的鈴鐺震出銀粉,空中浮現操場畫面:三十多個孩子圍成逆五芒星,正用指甲劃破掌心往陶土裡滴血,每團泥胚都裹著只青銅貓崽。
\"午時三刻,備九桶老井水。\"我扯斷主任的領帶纏住窯磚,\"要泡過三年以上艾草的。\"
墨瞳的九尾突然插入地面,青磚縫隙鑽出黑色陶蟲。主任突然跪地乾嘔,吐出大團帶血貓毛——毛叢裡裹著枚青銅鈴鐺,刻著蘇墨鈴的生辰八字。橘寶炸毛躍起,金毛化作火網罩住鈴鐺,燒出的青煙裡傳出民國教室的朗讀聲。
驅車趕往龍窯的路上,雨刮器刮出的不是雨水,是粘稠的陶漿。墨瞳蹲在儀表盤上,異色雙瞳映出窯口殘破的封門符——符紙上的\"鎮\"字早被貓爪撕去半邊。當車燈照亮窯壁時,我看見了那些嵌在磚縫裡的東西:九百雙貓眼琉璃珠,正隨呼吸明滅。
\"這不是普通的窯…...\"我捻起滾燙的窯灰,\"是煉貓冢。\"
主任突然發出貓叫,指甲暴長劃破車門。狸糕的鈴鐺碎片扎進他後頸,震出段記憶殘片:二十年前,他父親偷偷將刻滿往生咒的貓骨混入窯土,燒製了那批供給學校的陶藝教具。
子時的月光突然血紅,窯口噴出青灰色濃煙。墨瞳的九尾纏住我的腰身,縱身躍入窯膛。墜落的剎那,橘寶的金瞳燒穿幻境——我們正跌坐在1948年的龍窯前,蘇墨鈴穿著染血的陰丹士林布旗袍,正將哭嚎的貓靈封入未乾的陶胚。
\"阿姊,腿好疼…...\"
稚嫩的童聲從窯車傳來,穿短褂的男孩雙腿已化作陶土。墨瞳的異色雙瞳突然迸裂,血淚混著窯灰在空中凝成契約書——癸未年七月初七,蘇墨鈴典當親弟雙腿,換貓靈附陶術。
現世的慘叫聲穿透時空,操場上的孩子們突然集體僵直。他們掌心的血泥自動塑形,三十多具貓身人面的陶偶破土而出,每尊後背都刻著帶學生生辰的逆轉\"蘇\"字。
寅時雷暴劈開龍窯,現出最深處的祭壇。壇上供著的不是神像,是尊九尾貓陶俑,爪下按著的正是蘇墨鈴的翡翠耳墜。墨瞳的九尾突然絞碎陶俑,從廢墟中叼出半塊頭骨——天靈蓋上的蓮花烙痕,與我腕間的青銅脈紋完美契合。
晨光漫過窯口時,主任在血泊中化作青煙。墨瞳的尾巴捲起最後一塊陶片,釉彩剝落處浮現教室編號:丙列三號。橘寶叼來的學生名冊無風自動,所有被附身孩子的命格,正透過陶土中的貓靈匯聚成新的\"蘇\"字。
畫齋地面的窯灰突然聚成貓形,額間烙痕與墨瞳共鳴。當灰貓躍入城隍廟枯井時,井底青銅碑上的裂痕悄然彌合——碑面新刻的\"酒\"字,正滲出帶著陶土氣息的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