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戶帶來的雕花妝奩在月光下滲出青苔，檀木縫裡卡著半枚青銅鈴舌。我掀開蓋子的剎那，墨瞳的九尾突然絞住我手腕——匣內紅綢上躺著的不是珠釵，是九截貓尾骨串成的項鍊，每塊骨節都刻著帶血絲的蓮花。

\"上個月收的古董...\"穿真絲睡袍的貴婦揉著黑眼圈，\"自從戴上這個，夢裡總有貓在啃我的腳趾。\"

橘寶的金瞳掃過骨鏈，光束穿透第三塊尾骨時，映出張泛黃當票：民國三十七年，蘇墨鈴典當貓尾骨一具，換翡翠耳墜一對。貴婦耳垂上的翡翠墜子突然炸裂，露出內層嵌著的微型青銅鈴。

狸糕的鈴鐺應聲而碎，十二枚銀片釘住妝奩四角。墨瞳的異色雙瞳突然流出血淚，九尾在虛空勾出往生陣圖。當尾尖觸及貴婦腳踝時，她保養精緻的趾甲紛紛脫落，露出底下新生的青銅貓爪。

\"戌時三刻，備三碗無根水。\"我蘸著血淚在妝鏡畫符，\"要淋過子時貓尿的。\"

貴婦突然發出幼貓般的嗚咽，旗袍盤扣崩裂處爬滿青鱗。橘寶躍上她肩頭撕開衣領，脊樑骨第三節 凸起的骨節分明是貓脊椎。墨瞳的尾巴捲起骨鏈按向那處凸起，貴婦的慘叫聲中，整間畫齋突然瀰漫起典當行的陳腐氣息。

妝奩夾層彈開，掉出本糊滿血漬的賬冊。當\"癸未年七月初七\"那頁展開時，雨露麻畫布自動浮現畫面：穿陰丹士林布旗袍的蘇墨鈴正將自已的貓尾骨交給朝奉，換回的翡翠耳墜裡蜷縮著只青銅貓嬰。

\"原來你買的是自家祖宗的債。\"我扯斷骨鏈，貴婦的貓爪突然插入自已眼眶，\"蘇家外嫁的女兒，三代之後血脈倒流...\"

子時的梆子撞碎月光，墨瞳的九尾突然插入虛空裂縫。當裂縫擴成鏡門時，我們跌坐在1948年的典當行後院。穿長衫的朝奉正在桃樹下埋甕，每鏟一次土，就有隻黑貓從枝頭跌落成骨。

貴婦突然搶過鐵鏟發狂亂劈，旗袍下襬伸出九條青銅貓尾。橘寶炸毛躍起，每一根金毛都化作金針釘住貓尾關節。我蘸取桃膠混著血淚在樹皮作畫，當第九隻黑貓輪廓成形時，樹根突然湧出黑潮——八十年前埋下的貓甕正在現世甦醒。

墨瞳的異色雙瞳突然投射雙重幻境：現世的貴婦公寓地板開裂，爬出裹著屍衣的貓骨；往生的典當行後院，蘇墨鈴正用翡翠耳墜裡的貓嬰替換親弟魂魄。當兩個時空的貓嬰同時啼哭時，妝奩裡的骨鏈突然飛入桃樹年輪。

寅時暴雨突至，桃樹年輪滲出混著貓毛的血漿。貴婦的青銅貓爪開始融化，露出底下正常的肌膚。墨瞳的九尾纏住從時空裂縫墜落的貓甕，尾尖鈴鐺震出往生咒文——甕中九百具貓骸拼成的，竟是逆轉\"蘇\"字的最後一筆。

晨光刺破雲層時，妝奩化作飛灰。貴婦腕間新生的蓮花胎記與墨瞳額間烙印共鳴，而她歸還的翡翠耳墜裡，那隻青銅貓嬰正抱著自已的尾骨安睡。橘寶叼來當鋪地契殘頁，泛黃的\"蘇墨鈴印\"旁，新鮮墨跡正浮現我的生辰八字。

墨瞳躍上殘破畫布舔爪，九尾間隙露出張新當票——典當物那欄的\"一魄\"二字正在滲血，而抵押期限寫著：永世輪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