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瞳的尾巴掃過妝鏡時，鏡面突然泛起魚鱗般的波紋。我望著客戶帶來的南洋雕花鏡，鎏金邊框的葡萄藤紋路間，卡著幾根泛青的貓毛——每根都打著死結，像是被人刻意纏上去的符咒。

\"每天子時，鏡子裡會伸出一隻手喂貓。\"穿西裝的程式設計師擦著汗，\"可我根本沒養貓...\"

橘寶突然跳上茶几，金瞳照亮鏡框縫隙。噹啷一聲，暗格彈開，掉出枚生鏽的青銅鈴鐺，鈴舌竟是半截貓指骨。狸糕的尾巴立刻捲起鈴鐺，月瞳光束穿透銅鏽，映出段畫面：穿蕾絲睡裙的女人正將死貓塞進鏡框夾層。

\"戌時三刻，準備三隻活蟋蟀。\"我蘸著程式設計師指縫的咖啡漬在鏡面畫符，\"要吃過硃砂米的。\"

墨瞳的九尾突然插入牆面，將整面鏡子懸空倒轉。當鏡背朝上的剎那，程式設計師突然發出貓叫，脖頸浮現蓮花狀勒痕。我扯開他襯衫紐扣，心口處紋著的二維碼竟在滲血——掃碼後顯示的，是八十年前當鋪的入庫記錄。

\"你租的公寓前身是典當行倉庫。\"我碾碎蟋蟀腿灑向鏡面，\"最後一位掌櫃的女兒，叫蘇墨鈴。\"

活蟋蟀在鏡面爬出卦象時，鏡中突然伸出蒼白的手。橘寶凌空咬住手腕，扯出的竟是個穿民國學生裝的少女，懷抱著被剝皮的狸花貓。程式設計師突然口吐吳儂軟語：\"阿姊，鈴鐺修不好了...\"

墨瞳的異色雙瞳突然爆亮，九尾在虛空織出往生網。當少女魂魄被拖出鏡面時，程式設計師的西裝化作陰丹士林布旗袍，髮間彆著的正是暗格裡的青銅鈴鐺。我望著她腕間的蓮花胎記，突然想起祖宅密室裡那箱未寄出的信——落款全是\"墨鈴\"。

\"原來你才是真正的陣眼。\"我扯斷程式設計師領帶，露出他後頸的青銅貓牙烙印，\"這具肉身，是你弟弟的？\"

子時的梆子聲穿透牆壁，鏡面突然湧出黑色貓奶。墨瞳的尾巴蘸著奶液在畫布疾書，雨露麻纖維吸收的墨跡逐漸顯形：1948年的雨夜，蘇墨鈴為救被選作器傀的胞弟，將自已煉成鏡中貓靈。

程式設計師突然暴起，指甲暴長成青銅利爪。狸糕的鈴鐺震出十二道銀環鎖住他四肢，橘寶趁機躍上他肩頭，金瞳燒穿偽裝——皮下赫然是具生滿銅鏽的貓骨，每節脊椎都嵌著微型蓮花齒輪。

\"阿姊...疼...\"貓骨突然發出童聲，眼眶滾落混著機油的淚。墨瞳的九尾纏住鏡中少女，將她按向貓骨天靈。當兩者相觸的剎那，整間公寓突然翻轉，我們跌坐在往生典當行的賬房裡。

泛黃的賬本自動翻頁，墨跡未乾的\"癸未年典當物\"欄赫然寫著：蘇墨鈴，陽壽十載，換胞弟人形貓骨一副。

寅時的月光穿過琉璃窗，在青磚地上拼出卦象。墨瞳突然撕碎賬本，九尾捲起算盤珠射向虛空——珠子穿透的每個光斑裡，都映著個戴蓮花胸針的當鋪朝奉。

\"該清賬了。\"我咬破手指在貓骨眉心點痣，血珠滲入蓮花齒輪的剎那，八十年的利息化作黑霧噴湧。橘寶炸毛躍起，每一根金毛都化作火矢釘住霧中鬼影。

晨光漫過門檻時，程式設計師在貓奶形成的繭中甦醒。他腕間的智慧手錶顯示著新訊息：祖宅拆遷隊在老槐樹下挖出九尊青銅貓俑，每尊後背都刻著帶他生辰八字的逆轉\"蘇\"字。

墨瞳蹲在破碎的鏡框上舔爪，九尾間隙露出張泛黃照片——穿陰丹士林布旗袍的蘇墨鈴，正抱著橘寶的前世在祖宅門前微笑。照片背面新鮮的墨跡寫著：癸卯年驚蟄，星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