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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瞳冢

墨瞳躍上畫案時,九條尾巴掃翻了盛著辰砂的瓷盅。血色粉末在雨露麻布上鋪開,自動暈染成城隍廟的俯瞰圖——偏殿那口枯井的位置,此刻正泛著青銅色的漣漪。

\"蘇老闆!\"穿藕荷色旗袍的婦人撞開畫齋門,珍珠耳墜甩落在地,\"我家鏡子裡...鏡子裡有東西在喂貓...\"

橘寶的金瞳驟然收縮,照見婦人旗袍下襬沾著的黑色貓毛。那些毛髮在命盤上自動排列成卦象,坎上震下,屯卦主困。我捻起一根貓毛燒灼,青煙裡竟傳出幼貓啜奶的聲響。

狸糕的鈴鐺無風自動,在婦人腳邊劃出銀圈。當她戰戰兢兢跨入圈中時,銅鏡碎片從手袋裡叮叮噹噹掉出——每片都映著相同的畫面:穿民國學生裝的少女背對鏡頭,正在給九隻形態各異的貓分發青銅鈴鐺。

\"戌時三刻,帶三盞長明燈來。\"我割破婦人指尖,血珠懸在鏡片上方組成時辰,\"要燈油裡摻過硃砂的。\"

墨瞳突然叼走染血的鏡片,九尾如傘撐開。當尾尖觸及《百貓鎮煞圖》殘卷時,畫中的玄貓突然轉頭,琥珀色豎瞳裡映出我家祖宅的閣樓——那口祖父嚴禁開啟的樟木箱,此刻正在滲出血色貓爪印。

婦人突然抽搐著哼起童謠:\"月娘娘,亮堂堂,照見貓兒跳粉牆...\"每唱一句,鏡片裡的少女就轉過一分。待唱到\"粉牆裡頭葬鈴鐺\"時,鏡中人的側臉分明是我的模樣。

橘寶炸毛躍起,爪印在青磚上烙出鎮魂符。我扯過婦人腕間的珍珠項鍊,線斷珠落時,十八顆珍珠竟在血泊中組成蓮花陣。墨瞳的異色雙瞳突然射出光束,穿透陣眼處的珍珠——內裡蜷縮著只青銅貓嬰,後背刻著逆轉的\"蘇\"字。

\"這不是你家的禍事。\"我蘸取燈油在婦人眉心點痣,\"是你祖上偷了的'貓糧'。\"

子時的更聲穿透雨幕,墨瞳的九尾突然插入畫齋四壁。當尾巴繃直的剎那,整間屋子化作巨大的青銅鈴鐺。婦人帶來的鏡片懸浮成陣,每塊都映出段往事:1935年的雨夜,她曾祖父正從我家祖宅盜取裝貓骨的陶甕。

橘寶躍入鏡陣,金瞳燒穿時空結界。我們跌坐在往生的蘇氏祠堂時,墨瞳正蹲在供桌上舔爪——供品盤中盛著的不是瓜果,而是九枚帶血的青銅貓牙。

\"星見小姐,時辰到了。\"

穿長衫的管家鬼影突然現身,懷錶鏈子上串著的正是婦人丟失的珍珠耳墜。我望著供桌後緩緩開啟的暗門,裡頭傳來的不是陰風,而是此起彼伏的幼貓叫聲。

婦人突然發出非人尖嘯,旗袍裂成碎片,皮下鑽出千百條青銅貓尾。墨瞳的異瞳驟亮,九尾化作牢籠將她釘在祖宗牌位前。當牌位上的\"蘇\"字開始滲血時,我終於看清最末位那個被颳去的名字——正是民國時期被除名的姑祖母,蘇墨瞳。

\"原來你在這裡。\"我撫過墨瞳新生的銀白尾尖,看它額間蓮花烙痕與牌位血跡重合,\"這場輪迴,該畫句號了。\"

供桌上的貓牙突然飛入《百貓鎮煞圖》,補全了缺失的最後一隻玄貓。婦人化作的貓尾盡數斷裂,落地成灰處鑽出真正的苦主——那隻1935年被盜走的貓靈,正銜著曾屬於我的半塊命格,躍入枯井深處的青銅碑裂縫。

晨光漫過窗欞時,畫齋地面殘留的鏡片映出奇異畫面:穿校服的少女抱著墨瞳坐在教室,而她課桌抽屜裡,靜靜躺著張當票殘頁——典當物那欄的墨跡未乾,依稀是\"一魄換九命\"。

橘寶叼來新熬的魚膠,尾尖金毛少了一簇。我望著雨露麻布上自動浮現的客戶預約名單,下一個名字旁印著淡紅的貓爪,墨香裡混著八十年前祖父親調的松煙墨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