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全食那晚，《深淵圖》突然開始吃顏料。

我正在給《四維迷宮》補鈦白，突然聽見身後傳來粘稠的吞嚥聲。扭頭就看見橘寶炸著毛後退，畫架上《深淵圖》的黑色漩渦正在蠕動，將旁邊調色盤上的赭石顏料吸進畫布深處。

\"狸糕！\"我高喊的同時甩出摻銀粉的松節油。青光結界亮起的瞬間，漩渦裡伸出半條人類胳膊，指尖還夾著燒焦的七星燈碎片。

橘寶突然竄上畫架，對著漩渦中心哈氣。金瞳映照下，我看到畫中深淵新增了無數扇逃生門，每扇門都在滲出不同年代的雨水。狸糕的尾環青光掃過最近那扇門，銅製門把手上赫然刻著昨天的日期。

\"它把接觸過的怨靈都吞進去了。\"我用手術刀劃破食指，將血珠彈向漩渦。血滴在墜落軌跡上燒灼出細小孔洞，露出底下暗藏的青銅齒輪組——正是上次取出的渾天儀零件複製體。

銅鈴突然狂響，穿防護服的女人撞開畫室大門。她懷裡抱著的鉛盒不斷滲出瀝青狀物質，在地面形成反向旋轉的漩渦。橘寶立刻跳過去按住鉛盒，肉墊接觸處騰起白煙。

\"三天前我們回收了民國時期的渾天儀，\"她聲音隔著防毒面具發悶，\"現在整座博物館的展品都在往地心墜落。\"鉛盒開啟的剎那，懷錶指標突然逆時針瘋轉，錶盤浮現出《深淵圖》的微型投影。

狸糕突然發出尖嘯，尾環青光化作絲線纏住我的手腕。我順勢將手按進《深淵圖》的漩渦，指尖觸到冰涼的青銅齒輪。橘寶趁機跳上我肩頭，對著耳後噴出金色鼻息，視野瞬間穿透畫布——

七百米深的虛空中懸浮著齒輪王國，無數《深淵圖》的復刻品在這裡拼接成莫比烏斯環。民國旗袍的怨靈正在齒輪間穿梭，將七星燈碎片焊進青銅軸心。最中央的巨型渾天儀上，赫然嵌著被我銷燬的那塊晶片。

\"原來你吃掉的顏料都用來造這個了。\"我猛地抽回手，指縫夾著半片帶血漬的齒輪，\"狸糕，準備反向渲染！\"

橘寶滾到牆角啟動暗格，塵封的鎢絲投影儀發出轟鳴。我將《深淵圖》拋向光束，狸糕立刻用尾環青光將其定格在半空。畫布上的漩渦開始立體化，齒輪王國的虛影在畫室投下錯綜複雜的陰影。

\"站到震位！\"我衝防護服女人大喊，同時用手術刀劃開鉛盒。民國渾天儀的核心部件懸浮而起，與投影中的巨型齒輪產生共振。橘寶趁機將胖爪子按進顏料桶，沾滿威尼斯紅的肉墊在齒輪虛影上按下梅花烙印。

當第一百個齒輪被打上貓爪印時，《深淵圖》發出金屬扭曲的悲鳴。所有復刻品突然調轉方向，開始吞噬本體畫作。防護服女人突然摘下面具，露出和七星燈碎片上相同的硃砂痣——她分明是當年操縱跳樓者的方術師後人。

\"你以為我在幫博物館？\"她笑著撕開防護服，內襯繡滿逆轉符文，\"我們家族等了兩百年才讓渾天儀重啟...\"話音未落，民國怨靈突然從投影中撲出，卻被橘寶噴出的金焰燒成灰燼。

我趁機將《四維迷宮》拍在《深淵圖》表面。兩幅畫接觸的剎那，克萊因瓶結構開始拆解齒輪王國。狸糕的尾環青光暴漲，順著齒輪縫隙刺入核心晶片。防護服女人發出慘叫，臉上的硃砂痣滲出黑血。

月食結束的瞬間，所有虛影坍縮成鉛盒裡的懷錶。《深淵圖》恢復平靜，只是漩渦中心多了個旋轉的青銅齒輪水印。橘寶正抱著塊七星燈碎片磨牙，狸糕則從灰燼裡扒出半本民國手札，扉頁上畫著與《深淵圖》如出一轍的墜落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