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鈴在暴雨夜響得格外淒厲，我正用骨灰調製的鈦白修補《四維迷宮》的裂痕。橘寶突然撞翻整櫃威尼斯紅，黏稠的顏料順著地板縫隙流向大門，在門檻處凝成血色的\"∞\"符號。

穿條紋病號服的男人幾乎是滾進來的，溼透的袖管露出青紫針孔。他顫抖著舉起拍立得相機，吐出的照片在半空自燃，灰燼中浮現出正在崩塌的寫字樓天台。

\"我要一幅能永遠下墜的畫。\"他眼球佈滿血絲，指甲縫裡嵌著混凝土碎屑，\"在落到地面之前...\"話音未落，狸糕突然發出尖嘯，尾環青光將飄落的灰燼定格成墜落瞬間的慢鏡頭。

我蘸取松節油抹過照片殘骸，油漬中浮現出精密的時間軸——每次墜落到十三樓時，他的殘影都會分裂出不同抉擇。橘寶跳上工作臺，胖爪子按住十九層位置的咖啡杯圖案，金瞳映出玻璃幕牆上的血色掌印。

\"七天前你就該死了。\"我用手術刀劃開他衣領，鎖骨處紋著倒計時數字，\"有人用七星燈篡改了你的墜樓時間。\"刀尖觸及面板時，暗紅的數字突然開始逆流。

男人突然抽搐著抓住畫架，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整間畫室的掛畫開始傾斜，所有垂直物體都詭異地朝東南方偏轉。狸糕躍上吊燈，尾環青光強行穩住空間曲率，橘寶則滾到牆角按下重力調節機關。

\"他們要我死得迴圈往復...\"男人撕開褲管，小腿上佈滿平行排列的淤青，\"每次墜落到關鍵樓層，就會回到天台重新跳下。\"

我扯開雨露麻畫布鋪在地面，倒上摻了磷粉的佩恩灰。橘寶立刻在顏料裡打滾，胖身軀滾出螺旋狀紋路。當第一百個螺旋閉合時，畫布自動懸浮到空中，呈現出自相似的分形墜落軌跡。

\"站到離心點。\"我將他推到畫布東側，用血在他額頭畫出卡門渦街符號。狸糕的尾尖青光刺入符號瞬間，整幅畫開始流動，顏料形成湍急的黑色漩渦。

男人發出非人的慘叫，面板下浮現出十九層樓宇的透檢視。橘寶趁機跳上他肩頭，對著耳後新出現的條形碼狂嗅。我迅速拓印下編碼，混合著磁粉的鈷藍顏料突然在調色盤上組成經緯度座標。

\"原來如此。\"我撕開畫布一角，露出底下暗藏的青銅羅盤，\"他們在你脊椎植入定位晶片，讓你成為活體渾天儀。\"刮刀挑破面板時，湧出的不是血而是水銀。

橘寶突然炸毛跳開，狸糕的結界被水銀珠擊出漣漪。男人脊柱發出機械運轉聲，整塊肩胛骨翻開露出齒輪裝置。我抄起《四維迷宮》拍在他後背，畫中延伸出的克萊因瓶結構立刻纏住發條裝置。

\"現在！\"我將摻著隕鐵粉的深黑潑向畫布。顏料接觸漩渦的剎那，時空流速驟降。男人保持著驚恐的表情凝固成雕塑，唯有瞳孔還在瘋狂顫動。

橘寶叼來天台照片的底片，狸糕用青光將其投影到畫布。我蘸取水銀代墨，沿著墜落軌跡勾畫十九層樓的映象。當最後一扇窗戶完成時，整幅《深淵圖》突然產生虹吸效應，將男人體內的水銀盡數抽離。

晨光穿透水銀蒸汽時，地板上躺著七盞碎裂的青銅燈。男人蜷縮在畫布中央，後頸的條形碼正逐漸褪色。橘寶正把玩著齒輪零件，狸糕則盯著自動收卷的《深淵圖》——畫中永恆的墜落場景裡，多了一扇半開的逃生門。

\"晶片取出來了，\"我將齒輪丟進鹽酸，\"但真正的渾天儀還在運轉。\"沖洗瓶裡浮起半張電路板，紋路與三天前數學家骨灰盒上的公式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