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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胡建國的家人

當三名傷者被抬到平緩地帶,在應急燈的強光下,楚楓終於看清了他們的面容。他的瞳孔猛地收縮,心臟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

\"這......這是胡建國的家人!\"楚楓失聲叫道。

躺在地上的女人雖然臉色發青,但那張憔悴的面容他再熟悉不過——正是大貨車司機胡建國的妻子王芳。而那兩個孩子,雖然一個剃著光頭,一個滿臉凍傷,但分明就是胡建國的兒子!

楚楓蹲下身,顫抖著手撥開小兒子額前的碎髮。那張蒼白的小臉上,還留著化療後的痕跡。他記得上次見到這孩子時,胡建國還笑著說等兒子病好了要帶他去遊樂園。

\"楚哥,你認識他們?\"楊濤湊過來問。

楚楓點點頭,喉嚨發緊:\"胡建國是跑長途的老司機了,上個月還幫我們處理過一起追尾事故。\"他深吸一口氣,\"他兒子得了白血病,一直在化療......\"

話說到一半,楚楓突然意識到什麼,猛地站起身:\"不對!這不對勁!\"

\"怎麼了?\"洪澤峰也走了過來。

\"這是冰櫃車!\"楚楓指著散落一地的冷凍食品,\"溫度常年保持在零下18度!活人在裡面根本撐不過三個小時!\"

現場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女子的眼皮動了動,艱難地睜開一條縫:\"他們......他們說要帶小強去看病......\"王芳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騙我們上車......然後就......\"

話沒說完,她又昏了過去。

當時那起事故就很蹊蹺。胡建國是個經驗豐富的老司機,怎麼會突然失控?

現在看來,那很可能不是意外!

\"楚哥,你看這個!\"楊濤突然喊道。

楚楓快步走過去,只見楊濤手裡拿著一個黑色的小裝置。

\"這是......GPS定位器?\"楚楓接過來仔細檢視,臉色越來越凝重,\"而且是改裝過的,帶錄音功能。\"

\"洪隊,\"楚楓轉向洪澤峰,\"這很可能是一起有預謀的連環殺人案。胡建國的'意外'死亡,和他家人被關進冰櫃車,絕不是巧合!\"

洪澤峰的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你的意思是......\"

\"有人想滅門!\"楚楓咬著牙說,\"先製造事故害死胡建國,再對他家人下手。要不是這輛冰櫃車出事,他們一家三口現在已經......\"

他說不下去了。月光下,王芳和兩個孩子蒼白的臉顯得格外刺眼。小兒子光頭上的疤痕,像一道猙獰的傷口,刺痛著每個人的心。

\"立即封鎖現場!\"洪澤峰下令道,\"所有物證都要仔細檢查。楚楓,你......\"

\"我知道。\"楚楓打斷他,\"我會協助調查。雖然我現在停職了,但這案子......\"他看了眼昏迷的王芳,\"我必須查清楚。\"

遠處,救護車的警笛聲越來越近。楚楓站在原地,握緊了拳頭。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像一把出鞘的利劍。

夏夜的蟬鳴被刺耳的警笛聲撕裂。三輛警車呈品字形圍住側翻的冰櫃車,旋轉的紅藍警燈在柏油路面投下流動的血色。

\"現場溫度37.6℃,溼度82%。\"法醫老陳戴著乳膠手套記錄資料,鏡片蒙著白霧,\"車廂內部零下21℃,貨櫃門內側有七道新鮮抓痕,最深處嵌著半片指甲。\"

\"楚哥!\"楊濤的聲音從車廂傳來,\"夾層裡有東西!\"

他鑽進扭曲變形的貨櫃,應急燈照出內壁上一串暗褐色噴濺狀痕跡。楊濤正用鑷子從保溫層夾縫夾出個透明證物袋,裡面裝著三支淡藍色安瓿瓶,標籤印著\"HCA-Ⅲ器官儲存液\"。

楚楓感覺後槽牙傳來酸脹的疼痛。去年他參加市裡的專案組,一名少女被割喉,他在黑市醫生的冷藏箱裡見過同樣的製劑。那個被割喉的少女躺在手術檯上,腹腔像綻放的血色曇花。

\"楚警官。\"洪澤峰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帶著山雨欲來的壓抑,\"法醫在王芳左臂發現新鮮針孔,靜脈有加壓輸液的環狀淤青。\"

\"楚哥!孩子醒了!\"醫護人員的呼喊打斷回憶。

擔架上的男孩正在抽搐,剃光的頭皮泛著詭異的青紫。楚楓抓住他揮舞的小手,觸感像握住一塊正在融化的冰。\"冷...爸爸說...不疼...\"孩子瞳孔擴散的眼裡突然湧出淚水,\"穿白衣服的叔叔...給媽媽打針...\"

刺目的閃電劈開夜空。楚楓在雷聲中看清男孩鎖骨下方嶄新的縫合線——那絕不是化療留下的傷口。雨水順著他的警服領口灌進去,卻澆不滅胸腔裡沸騰的岩漿。當又一記驚雷炸響時,楊濤從貨櫃地板夾層抽出一張鎏金名片。

暴雨沖刷著燙金字型,【刀哥物流 冷鮮直達】下方,是用手術刀刻出來的手機號碼。

楚楓的拇指無意識摩挲著名片邊緣,就像撫摸那個雨夜裡胡建國遞來的診斷書摺痕。十米外,王芳的擔架正被抬上救護車,她垂落的手腕內側隱約露出條形碼紋身——那是黑市器官庫的標記。

突如其來的暴雨像天河倒懸,豆大的雨點砸在冰櫃車金屬外殼上,發出密集的鼓點聲。楚楓的後頸突然刺痛,前世李三狗被礦洞塌方掩埋前的窒息感順著雨幕爬滿脊背。他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應急燈的光束裡飄著冰櫃車洩漏的冷氣,白霧與雨簾交織成一張巨大的蛛網。

\"擔架!快!\"楊濤的吼聲在雷聲中支離破碎。兩個輔警踩著泥漿衝過來,軍靴陷入柏油路裂縫裡新形成的積水潭。楚楓的手剛觸到王芳的衣袖,女人突然劇烈抽搐,嘴角溢位的血沫瞬間被雨水衝散。這場景與記憶重疊——前世師孃臨終前抓著他的手交代後事時,堂屋外的暴雨也是這樣沖刷著紙錢灰燼。

救護車頂的警笛在雨幕中暈染成模糊的紅圈,像極了胡建國出事那天,卡車輪轂在楚楓視網膜上烙下的殘影。急救員剛要抬起小強的擔架,孩子光頭上的輸液貼突然被狂風吹起,露出下面暗紫色的針孔。楚楓瞳孔驟縮,那針孔排列的形狀,分明與前世礦難後屍體手臂上的烙印相同。

\"讓開!\"主刀醫生用肩膀頂開變形的貨櫃門,手術鉗不慎掉進泥水裡。楚楓俯身去撿的瞬間,一道閃電劈亮車廂內壁——那些原本以為是冰霜結晶的紋路,在電光中顯露出細密的刻度線。他沾著泥漿的手指撫過金屬壁,前世李三狗撫摸運煤車剎車的觸感突然復甦,當年那輛車被人為破壞的剎車線,也有這般規律的鋸齒狀切口。

救護車內,心電監護儀的曲線在顛簸中狂舞。護士正在給小女兒胡婷婷戴氧氣面罩,孩子脖頸處有道月牙形胎記。楚楓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前世師孃給他縫補棉襖時,油燈在土牆上投下的光影就是這個形狀。雨水順著車頂縫隙滴在搶救臺上,與王芳手臂滲出的血水混成淡粉色的小溪,蜿蜒著漫過她腕間的條形碼紋身。

\"室顫了!\"急救醫生突然大喊。楚楓看著除顫儀電極片壓上女人蒼白的胸膛,橡膠手套上的反光讓他想起二十年前胡建國修車時沾滿機油的手。當時老司機笑著說:\"這卡車就像人,心臟壞了就得換新的。\"此刻除顫器在王芳胸口彈起的瞬間,車窗外恰好閃過\"江南省器官移植中心\"的霓虹燈牌。

暴雨中的救護車如同汪洋中的孤舟。楚楓握著小強逐漸冰涼的手,孩子指甲縫裡的冰晶正在融化,形成細小的旋渦。前世小師弟掉進冰窟窿被救起時,棉襖口袋裡也藏著這樣的冰渣。突然,心電監護儀發出長鳴,楚楓在儀器黑屏的倒影裡,看見自已左耳後不知何時多了道血痕——和李三狗被礦燈劃傷的位置分毫不差。

\"堅持住!\"他扯開小強的病號服要做心肺復甦,卻愣在當場。孩子胸口的手術切口邊緣,細密的縫合線正滲出藍綠色液體。這場景與記憶中的某個雨夜重疊:法醫解剖那個被取走腎臟的少女時,無影燈下的腹腔裡也有這種防腐劑的熒光。

救護車突然急剎,楚楓的額頭撞上藥品櫃。透過模糊的擋風玻璃,他看見坍塌的梧桐樹橫亙在路中央,枝幹間纏繞的紅色祈福帶在雨中飄蕩,像極了黑市器官交易現場發現的那些裹屍布條。楊濤跳下車搬樹枝時,泥漿裡突然浮起個鎏金小物件——正是刀哥那張名片,邊緣沾著的血漬在雨水中舒展成詭異的曼陀羅花紋。

\"楚哥!\"楊濤舉著名片大喊,聲音被雷鳴吞沒。楚楓的指尖剛觸到冰涼的金屬卡片,救護車後廂突然傳來玻璃爆裂聲。他轉身看見胡婷婷的輸液瓶炸成碎片,淡藍色藥液在地上匯聚成河,倒映出車頂不斷旋轉的警燈,宛如黑市手術室裡無影燈投下的死亡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