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九初頂著個熊貓眼坐在梳妝檯前,撲了一臉的粉面也沒將眼下的淤青遮擋住。
美則美矣,但那濃重的疲憊感及那刺目的青,著實看不下去,但又能怎麼辦呢!心裡的疑問沒解清,可能以後都睡不著。
她要去找表兄問問,玉佩放在他那好好的,怎麼突然就還回來了!不是說好要替她查身世的嗎?
隨手戴了件白色珠串的流蘇罩在髮間,又穿了件相同色系的縷裙,輕黛如煙,仿偌春山的薄霧般清麗絕塵,一時間,眼底的淤青竟渺小得讓她自已都忽略了去。
哪有什麼疲憊,只有神若春華,連東方晨光都失色半分的傾姿。
這一次,九初沒有像往常去廚房替万俟玄端吃食,而是徑直往書房而去。
…
平日,万俟玄不是看書就是興致勃勃作畫,今日,他不僅沒看書也沒作畫,只靜靜凝視案几上左上角的硯臺。
時禮見狀,不禁問道。
“少主是否要作畫,無人研墨?”
他伸了伸身,捏著眉心不語,時禮卻笑了。
“屬下明白了,少主是想等表小姐來了再作,那屬下去把表小姐請過來”
轉身之際,万俟玄急道。
“站住…”
…
“怎麼了?少主,平日不都是表小姐替你研墨嗎?”
…
“她…她還未起…”
万俟玄隨便扯了一句,話還沒落音,九初就已經走到了門口。
眸生秋水間,踏著蓮步進了房間。
“表兄…”
…
鳳目閃爍,万俟玄穩著心緒勾唇道。
“九兒怎麼來了?”
…
“表兄,九兒昨夜睡不著,就在思索,你怎麼把我的玉佩還回來了?”
“這不,才急趕著問問表兄”
…
“嗯…”
時禮疑惑,看向高位。
“少主把玉佩還給表小姐做什麼?不是還要替表小姐查明身世嗎?”
九初也在等答案,眨巴著大眼睛一致望上。
…
“九兒的東西,放在她身上不應該嗎?而且,玉佩的形狀顏色,我也都清楚”
他看著九初,沒了往常的溫柔,甚至語氣中還夾帶著寡淡。
“昨夜既沒休息好,九兒便回去吧!”
這話一聽,就能聽出是什麼意思。
下逐客令,這是從沒發生過的。
時禮不可置信的將視線從万俟玄身上移到九初身上,似乎在想。
怎麼回事兒?昨兒個不是還好好的嗎?
…
九初很明顯的感覺到話中對她的疏離,但她依然微笑上前,朝高位走去,細聲。
“表兄,九兒替你研墨吧!”
…
“不用…”
万俟玄脫口而出,緊接捏著眉心。
…
九初 時禮怔了幾秒,九初仿若沒聽到般又道。
“那九兒幫表兄捶捶背,捏捏眉心,瞧著乏累”
說罷,就伸手在万俟玄眉心處,結果,還沒碰到眉頭,大掌就擋了她的手,冷道。
“我說的話,你聽不懂嗎?”
“出去…”
衝破耳膜的強聲,嚇得九初一激靈,腳下也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時禮震驚喊了聲。
“少主…”
九初那一退,也緊了万俟玄的心,袖中的手出其不意就要伸出,可他師父的話,又隨時迴盪在他耳邊。
繼續下去,九雷萬劫將至,與其這樣,那為師先斬斷你的情緣。
万俟玄深閉了下眼,似做出某種決定般又睜眼,泰然拿過面前的書籍開始翻看起來。
九初捏著裙腰那塊,停滯不前,面上盡是小心翼翼的可憐模樣,她想喊,但又看出面前人周身散著寒意,只得盈盈側身垂禮。
“九兒不知道做錯了什麼,讓表兄如此反感,既然表兄不願見我,九兒這就離開”
說完,眼前一片朦朧,淚珠順著眼角流下,朝外跑去。
長裙繞腳,眸中的視線又被眼淚阻擋,那門檻也在這個時偏偏不給九初面子,聯合裙子將她絆倒。
“咚…”
在九初離開時,万俟玄的視線就停留在她身上,所以當她這一摔,他一急,就站起身準備朝九初跑去,結果,時禮比他快一步,他也就自若又坐了下去,裝作視若無睹,翻著書。
他要無情,他要不在乎她,才能救她的命。
九初被時禮扶起身,心疼擔憂道。
“表小姐,你沒事吧!”
…
“沒事…”
九初強扯著嘴角,餘光意識掃了眼房中高位上的男人。
他依然淡定,淡定到她摔倒也沒抬眼看一眼,膝蓋上的疼痛刺激到她了,她垂眸提起裙襬,才見膝蓋已經破掉了好大一塊肉,血絲不斷溢位,順著腳踝流去。
時禮見狀,驚道。
“表小姐,你受傷了?”
…
“沒事,上些藥就好了”
九初依然淺淺一笑,一跛一跛的朝前走去,時禮擔心不已,忙道。
“表小姐,屬下送你回去吧!”
九初停頓,側頭應道。
“時大哥已經看了九兒不少笑話了,就不打算給我留最後一絲尊嚴?”
這話堵得時禮啞然苦澀,就這麼靜靜看著九初離開。
而屋裡的万俟玄,手都在發抖,那臉色更是呈土灰。
他剛才做了什麼?
心口痛得無法呼吸,與那身受萬劫有何區別。
…
直到沒了身影,時禮才急忙進了書房,不明開口。
“少主…你這麼做是懲罰自已還是表小姐?”
時禮跟在万俟玄身邊快十年,他的做法,雖讓人懵頭,但其中意思,他還是清楚的,但他家少主這麼做,著實過分了。
不等万俟玄開口,時禮帶著哭腔。
“表小姐那麼可憐了,有什麼事與她好生說就是嘛!少主非要用這種方式來與表小姐拉開距離,難道,少主你的心不痛嗎?”
…
“啪…”
万俟玄狠狠將手中的書扔在地上,厲道。
“說完了嗎?說完了就滾…”
時禮嚇得臉色當即變了,撿起地上的書籍放回了案幾,接著似逃命般退了出去。
一時間,房間就只剩下万俟玄一人,他緊繃的心也在這一刻塌了,薄唇顫抖得厲害,捂著胸口。
他怎會不痛,痛得無法呼吸,他最愛的九兒,被他親手趕走的,還受了傷。
他視線停留在門口,心顫。
武功那麼厲害的一個人,竟會摔倒,可想而知,當時她的心有多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