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手機振動了起來。
“喂？喂喂？”
“飛燕。”
“唔嗯唔嗯，我在聽！”
“你好像……很慌亂……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緊握住了衣服領子裡的那枚戒指。凜薇說過，奚雨衝可以透過這個東西定位我、並且判斷我的精神狀態如何，但我並不因此而感到恐懼。我知道，我剛才的一系列情緒波動，大概透過這個，不知怎麼的傳遞給他了。
“也沒什麼……就是……有些胡思亂想瞎擔心……擔心你……擔心……我們之間的關係……”我半清晰半糊弄地解釋道。
“我們之間的關係？哦，對不起！最近太忙了，都沒好好陪你，對不起對不起！明天必須補償回來！那明天中午我去你家接你出來可以嗎”
“誒？來我家麼？”
“不方便？”
“啊……沒有……你這會兒回家了麼？”
“還沒有，還在搞學校裡這個破星光小徑。啊——真的是太難搞了……全是很碎很碎的貼花！可能要搞到半夜了，這幾天都在貼這個！所以不要等我，要點休息啊！”
“所以，明天不是去學校的那個星光小徑麼？”
“不要了吧……好醜……”
“噗……不是你們自已裝扮的聖誕主題麼？”
“是的，但反正不是我的企劃。好醜，你絕對不會喜歡的！別來了！我帶你去更浪漫的地方吧！”
“哇——”
“嗯，必須要比這個強一萬倍的那種才可以！”
“真的？”
“真的。”
“……”我忍不住笑了，都快忘記一開始他打電話過來是在聊什麼、我當時是在煩惱什麼了。
“飛燕……我……”他那邊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他似乎走到了一個相對偏僻的角落裡，然後壓低聲音，像在悄悄告訴我什麼秘密一般地說道，“我喜歡你。”
“……我知道啊！所以不要突然就告白啊哈哈哈！”我擰開門鎖，輕輕鬆鬆走進屋裡，換了鞋、反鎖上門，依然捨不得掛掉電話。
“那我回去繼續幹苦力了。”
“唔嗯！還有！算是對你的報復！”我一邊想著快給我臉紅吧少年，一邊說道，“我也喜歡你，阿衝！”
翌日中午，我期待了一上午的門鈴響起。我像只歡快的兔子一樣飛快地蹦躂到玄關，開啟了門。門外的冷風瞬間灌進屋裡來，給我吹得一哆嗦。
奚雨衝站在門外，頭髮卷卷的、凌亂得恰到好處，灰色的厚圍巾遮住了下巴，白色的毛衣外面套著淺灰色有些偏藍的薄款羽絨服，筆挺的黑色休閒褲和鋥亮的黑色皮靴……
他，打扮得……好像一個男朋友。
我連忙轉身往屋裡走去。
“？？”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你幹嘛又回去了？”
“你打扮得太帥了，我要回去換件衣服……”
“哪有……而且你挺可愛的啊幹嘛要換！”
“不行！感覺站在你旁邊太遜色了！”
“飛燕……你……”他忍不住笑了，“好吧好吧，回去換件厚點的外套出來。外面挺冷的，我剛才就想說了，你穿得有點薄了。其他的，就別糾結了。”
冬季的商業街，在漫天飄飛的雪花中顯得安靜純潔。我抬著頭，望著那些從天上散落下來的一朵一朵晶瑩的花瓣，傻乎乎地笑著；奚雨沖走在我身旁拉著我，防止我撞到人、撞到樹、撞到電線杆，還時不時幫我擦掉落在我鼻尖上的雪花。他從樹葉上、欄杆上、到處收集雪花，收集了好久，才好不容易收集了一小坨雪塊，捏了一隻很小的小雪兔模樣的東西，放在我手心。
“哇~~~好可愛！”
“冰不冰？”他卻首先關切的是這個。
我搖了搖頭，輕輕用手指撥弄著小兔子，但沒過多久，它就化掉了，“啊……”
“雪還是有點小了。等雪下得大了，能積起來的時候，我給你堆個大的。”
“唔嗯唔嗯！”我連連點著頭，望著他那亮晶晶的眼睛，望著……就這麼望著……時間一秒一秒地走著……氣氛好像有點曖昧了……怎麼辦……
“啊那邊有賣馴鹿角的髮卡！”好在奚雨衝及時打破了尷尬，抬起了眼神朝我身後望去，“你要不要戴？給你買一個？”
“誒？”我也順著他的眼神轉過頭去。見那邊好幾個女孩子正在往頭上戴有一對紅色馴鹿角的髮卡，還挺好玩的。髮卡的攤位旁邊，還有聖誕老人的紅色聖誕帽和白色鬍鬚裝飾。“那我裝扮成馴鹿，你就裝扮成聖誕老人！”我指著聖誕老人的裝扮說道。
“為什麼你是馴鹿，我得是聖誕老人啊？”
“唔……對喔……”我一想，這兩個角色好像也沒法組CP啊，“這樣的話，我不得被你騎了……”
此話一出，奚雨衝的臉嘭的一下就紅了，“你在胡說八道個什麼啊？”
“哈……我……”我也頓時意識到自已無意中嘀咕出了多羞恥的話來，趕緊捂住了嘴，臉也頓時燒得滾燙。
而奚雨衝，先行平靜了下來，“常識：聖誕老人是坐在雪橇上駕著馴鹿拉的雪橇車前行的。”他嚴肅臉地說道，聲音也波瀾不驚的，就像剛才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他抬起手，抓住了我捂住嘴巴的手，然後拉著我就繼續沿著街往前走起來，“餓不餓，想吃點什麼？”
夜晚的燈光將整個城市變成了地上的宇宙，一團團彩色的星雲交相輝映，車水馬龍、人群比肩接踵。就連城市瞭望臺上都滿是老老少少一對一對的情侶。
“真是避不開啊，哪裡都是人。”奚雨衝倚在自動販賣機邊上，無奈地衝我苦笑了一下。
“沒辦法，聖誕節嘛！但對於我來說，人多人少都無所謂，你在身邊就夠了。”我假裝輕描淡寫地說著，手指在自動販賣機上划過來划過去糾結著，其實心裡已經十頭小鹿在到處亂撞了。
“選熱飲喲。”他提醒道。
“我知道！”我繼續划著，又劃了差不多有十秒。
“選蜂蜜柚子茶吧。”他又說道。
“好，在哪？”
他欠起身，乾淨利落地欽下幾個鍵，蹲下收了兩瓶飲料、起身收了零錢，把一瓶飲料蓋子擰鬆後又擰回去遞給了我。
我喝了一口熱飲，感覺好多了。剛這一路從下面上到觀景臺上面來，都快把我吹成個雪人兒了！
“還冷不？”奚雨衝問道。
我朝他身邊擠了擠，逞強回了句，“不冷。”然後緊緊把他的胳膊抱住，和他一起走到觀景臺邊上，望著燈火通明的城市發呆。
“吶……你不用跟家人一起過節麼？”
“神祠那邊在搞什麼活動吧？我爸在神祠那邊，說是後半夜才能回來；我繼母，就是你那天在我家見過的那個阿姨，她回自已家了，她有自已家的，她家裡有個年邁的奶奶和兩個在上學的弟弟；我媽他們，不愛過洋節日，聖誕節對他們來說不算是什麼節日的。我出門前已經跟我爸我媽都報備過了，放心，他們今天都不會找我的。”
“唔……那個……”
“怎麼了？”
“可不可以稍稍問了下……你的父母為什麼離婚了呀……是……不再相愛了麼……”我問道，問得小心翼翼的，怕他嫌我太多嘴、怕他不願意提，“還是你的父親又愛上了你的繼母所以……”
“因為意見不合。”奚雨衝並沒有太多的情感波動，就直接回答了起來，“這麼大的家族，家族與家族之間有合作又有糾紛，不論是管理家族、還是代表家族對外處理事務都是非常繁瑣、壓力非常大的事情。我爸媽現在還不讓我插手家裡的事情，但我知道，為了維繫這個家族、以及維繫家族與其他家族之間的關係，他們倆已經是操碎心了。原來我爺爺在世的時候一個人說了算，也就沒有分歧；後來爺爺去世了，我爸我媽經常會在這些事情上產生衝突。誰都沒法說服誰，就各幹各的，最後就鬧成這樣了。”說到這裡，奚雨衝望向我，“離婚是我媽提的。他們倆現在還有沒有感情，這個我沒法說，恐怕只有他們自已知道了。但我爸絕對不是因為我繼母的關係和我媽離婚的。我繼母和我爸小時候就認識，關係比較好。我媽搬出去後，我年級還比較小，我爸又經常有任務需要出門。是我爸把我繼母接到家裡來拜託她幫忙保護我的。”
“保護你麼？你的處境……很危險？”
見我臉上露出了些許擔憂的神情，奚雨衝便躲閃地側過臉去，囫圇吞棗地答道，“嗯，多少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