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凜薇隨口跟我提了一件事。
她說，“飛燕，奚雨衝是不是給了你一個東西？你要小心些，他可以透過那個東西定位你，知道你是活著還是死的、睡著還是醒著、精神狀態如何，甚至可以未經你的允許吸收使用你的精力和生命、不過同時他也可以透過那個把他的精力和生命轉給你。這就是‘陣法一族’歪門邪術的恐怖。當然，如果他敢越界做出這種舉動來，莫家不會袖手旁觀的。”
當凜薇提到那個東西時，我只是默默聽她說著，我並沒有也不打算展示給她看，那個戒指一樣的東西，那個奚雨衝說對他“萬分重要”、卻送給我了的東西，現在……還藏在我的衣服領子裡……
命運的齒輪在繼續轉動著……事情……繼續在向無法理解的方向越走越遠……
我和奚雨衝在學校真的過得很低調。平時走廊上碰到都最多相視給個普通熟人的微笑，有時候他很忙、急匆匆地從我旁邊走過連照面都不打都是家常便飯。我們的課程、社團活動、學生活動也都沒什麼交集，就連看他打籃球給他喊加油的女生們都不清楚她們中間還站著他的女朋友。
就這樣，一直到了12月23日。一年一度的聖誕夜就在明天了。他們學生會忙得不可開交，我最近放學都是跟部長、副部長、凜薇一起出的學校、然後自行坐大眾公交回家的。
奚雨衝一忙起來，連訊息都不會發的，這點我也已經習慣了，他之前也跟我好好解釋過的。但哪怕他什麼也不發，我也相信他偶爾空餘的時候，會拿著手機、紅著臉、半天不好意思發一句“我好想你”。
“這才是他嘛……”在部長問我最近會不會感覺很寂寞時，我這樣大氣地回應道。
然而在先後跟副部長、凜薇分道揚鑣後，部長突然神神秘秘地跟我提起了一件之前的事情，“吶~小飛燕~~之前奚雨衝被他那個精神病媽媽軟禁在家的事，不覺得蹊蹺嗎？”
“呃……背地裡罵人家長輩不太好吧……”
“你還記不記得那天我爸說帶你去跟那個女的談判、把我支開去找你們法家老當家的事？”
“唔……”我點了點頭，“不過法家的老當家我其實是沒見過的，也不知道是誰……我小時候主要生活在澄陵……”
“沒事沒事，你不知道正常！說不準法家都沒幾個人知道的，可邪乎啦！”
“邪乎？”
“聽了你別太震驚呀！你就當聽聽算了，別有太多心理負擔，不然我怕你那個凶神惡煞的教導主任男朋友要來找我麻煩呢！”
“呃……”
“我爸那天不是讓我去打探下法家老師父對你的態度嗎？”
“什麼態度呀……”
“對啊還什麼態度啊？自個兒孫女的態度啊！我也覺得納悶的！結果一去打探，臥槽驚天大瓜啊我跟你講！”
“？？？”一聽他這麼一開場，我的興致就來了，但轉頭一想，好像哪裡不對啊，不是在聊我自已麼？
“小飛燕啊你知不知道你也是收養來的啊……”
“哈……”
什麼……部長的這句話就彷彿猛的一棒槌敲在了我的腦袋上，把我頓時敲得濛濛的……
我的父母……在我十歲那年因車禍去世了……雖然他們已去世多年，但他們的面孔在我的腦海中仍然清晰，自我記事以來就從未改變過……我……不可能認錯……
“總之我也是聽說哈……你原來不知道是本來就是法家的、還是說不定都不是法家的孩子，然後被法家收養了，而安排這一切的，就是法家的當家——法陵老師父。法陵老師父還有個孫子，是從很小很小就被欽定為法家未來的繼承人的。而本來，你被收養過來，就是安排給他這個孫子做未來的妻子、也就是未來的法家繼承人的太太的。”
“我……”
“嗯，邏輯混亂不？需要我再說一遍不？或者畫個圖啊……”說著，部長都準備卸下書包來找紙筆給我畫示意圖了。
“不用不用！我聽懂了！就是說，如果‘我是被法家收養的’這個前提成立，這裡有個十分荒謬但可怕的事實。我們法家的大長老，雖然我都沒見過，但可能在我剛出生、甚至還沒出生就已經在整個法家家族裡面布好了一個超大的局。他有個孫子，他從老早就決定好要把這個孫子培養成為法家未來的繼承人了，然後他要給他這個孫子找一個合適的孫媳婦、有可能考慮到了不能近親結婚之類的因素於是收養了我來培養成為他未來的孫媳婦。是這麼回事不？”
“小飛燕啊你理解能力蠻好的啊！”
“……部長你是對我的智商有什麼誤解麼……”我鼓起腮幫子抗議道，“好了繼續，然後呢？這個瓜就完了？”
“這個瓜就差不多了啊！你還要聽什麼啊？剛誇了你理解能力好！真是！”部長譏笑道，“所以你說奚雨衝他媽為啥反對你們倆？奚家和法家是同盟，你那天多少聽說到了吧？奚家和法家是同盟！奚家的少爺、未來的掌門，把法家未來的掌門的未來妻子給搶了！你說奚家人什麼反應？大概不抓狂的也就只有奚雨衝了吧？”
“……”這麼一說還確實是個驚天大瓜，還是發生在我身上的，“但我就納悶了……既然我是法家未來繼承人的妻子，這位‘未來繼承人’呢？是誰？我都沒見過、我都不認識。也從來沒人跟我提過這件事。十多年了，真的假的？他們還記得有我這號人麼？”
“這也就是那天我爸提出的觀點，所以讓我去探探對方態度嘛。我爸當時不是也說，看他們不像是在控制你的一舉一動，那你談戀愛、他們要干涉嗎？”
“那他們要干涉麼？”
“不干涉。”
“誒？”
“這就是我更不能理解的一點了。你說既然不干涉，那這麼大費周章地收養來收養去地計劃一大堆，到底是幹什麼的？”
“Emmmm……那他們當時的原話是？”
“原話很雞賊，聽上去讓人挺不舒服的。是說正好讓你作為法家的孩子，未來嫁入奚家，作為與奚家聯姻的工具，成為奚家未來的首領夫人。”
“……”
“對，這話裡有個隱含條件。就是說，想要維持你和奚雨衝的關係的話，奚家和奚雨衝也沒得選，下一任奚家當家必須得是奚雨衝。”
“這些事……包括我的身世這些事……奚雨衝知道麼……”
見我一臉凝重地問出這種啥問題，部長在旁邊都不知該不該笑出來了，“小飛燕啊……你認為奚雨衝這人的智商比你低嗎？”
“但你之前還評價他母胎單身、追到我都是奇蹟、撩不到妹紙什麼的……”
“我說他直、嚴肅、不懂浪漫、不近女色，我沒說他傻啊！”
告別了部長，我獨自往家的方向走。又想起之前在莫家神祠，羽華阿姨所敘述的莫家與奚家的關係。如果這一切，奚雨衝都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呢？他知道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呢？當他被自已的媽媽鎖著，被自已的媽媽告知自已喜歡的女孩子早都是人家家從小訂好了娃娃親的未來媳婦了，他是以一種什麼樣的心態毅然決定以絕食抗議的呢？當他在烈日炎炎之下偶遇我、聽說我要去莫家神祠幫忙時，是以什麼樣的心情決定叫住我、邀請我去他家一起吃晚飯的呢？
不知不覺中，我已經走到了家門口。我緊握著家門鑰匙，卻遲遲沒有插進門鎖。我的腦海裡全是奚雨衝。我的腦海裡……也全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