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潘渝帶了些隨身衣物,直接搬去了元河街。
秦明等人,本以為來人應是陸風,沒想到竟是一位中年儒生。
潘渝本身的親和力,再加上一眾少年也漸漸減弱了戒心,很快便熟絡起來。
雖說這些孩子的經歷與常人不同,但終歸少年心性,一起吃住了幾日之後,潘渝便從“潘先生”變成了“潘叔”。
為了儘快幫助秦明等少年拿到新的身份,他把收集姓名與生辰的事,交給了秦明。
正如他所料,他們非常聰明地每個人的姓名,除了姓氏保留不變外,名字都改成了諧音字。
秦明,報上來的則是“秦銘”。
當他仔細檢視了這群孩子的姓氏之後,又想起陸風昨日之言,心中若有所思。
二十幾個孩子中,其中竟有一半是崔姓。
餘下的姓氏,也總能讓潘渝想到當年一些熟悉的人名。
“你那日所作推測,倒是極有可能。”潘渝把名單交給陸風時,說道。
陸風接過名單,也連著看了幾遍:“此事當下無須深究,我先讓姚兄儘快安排人前往青州,去找鄭主簿,以招安山匪子女的名義,給他們在竹山縣登記入籍。”接著道:“正好順便也瞭解一下義父的情況,給義父報個平安。”
“公子無須擔心,若是青州府那邊有什麼異動,我安排過去的人,定會前來報信。”潘渝深知陸風牽掛義父楊固,便出言安慰。
卻說段金,隨身帶了數十人,均輕裝快馬,一路少歇多行,日行四百里,不足五日,便到了青州府。
他謹記大興帝的囑咐,並沒有進府衙,而是打聽之後,直奔青州府的大牢而去。
大牢並非設在府衙之內,而是設在與府衙相臨的別院之中。
段金手持監察使令牌,帶著數十人,高呼:“監察使辦案,閒人避讓!”一路暢通無阻地直接進了牢房之內。
府牢的獄卒,何曾見過這等陣仗,嚇得連忙閃在一邊,大氣都不敢出。
監察使的名頭,誰人不知,何人不曉。
那可是直屬大乾皇帝的神秘勢力,對五品以下官員,可先斬後奏。
更何況小小的獄卒。
進了牢房之後,段金以手指向一名緊貼牆跟的獄卒:“你,過來!”
獄卒連忙跑了過來。
“你可知原竹山縣知縣楊固關在何處?”段金冷聲問道。
無錯書吧獄卒將手指向走廊的盡頭:“在——,在最後一間。”
話音未落,段金便帶了人直接過去。
最後面有兩間相向的牢間,只有一間有人,不用說,此人必定就是楊固了。
“開門!”
隨著段鑫的一聲令下,跟著跑過來的獄卒,手忙腳亂地開啟了牢門。
其他人員均自覺留在外面,只有段金一人走了進去。
他快速審視了一番,發現房內還算乾淨,竟然還擺了張木榻,木榻上整齊疊放著一床薄薄的被褥。
而發須花白、形容枯槁的楊固,則盤腿閉目坐在榻上。
見有人來,才緩緩睜開眼。
“你就是楊固?”
楊固並沒有回答,反問道:“你又是何人?”
段金只得又將手中的監察使令牌亮了出來:“監察總使,段金。”
楊固上下打量了一番,才緩緩鬆開盤坐的雙腿。
顯然,監察總使的名號,對他並沒有任何的震懾力。
“下官戴罪之身,禮數不周,還望段總使莫要怪罪。”楊固對這位人人懼怕的監察總使,之所以態度冷傲,是因為,他對朝廷已經心灰意冷。
“不知段總使所來為何?”楊固一邊問,一邊坐在床邊,穿上鞋子。
段金何曾遇到過這種不敬。
雖說他並無品階,但是,即便是一品大員的丞相唐宴,見到他也會拱手施禮。
而身為七品知縣的楊固,卻壓根沒把他放在眼裡,心中不免生起一股怒意。
但這種怒意,很快便被他壓了下去。
他來青州的目的,不是來跟楊固結怨的,而領了大興帝的口諭,來保下楊固的。
換位思考一下,他也理解楊固。
無端受了這麼大的委屈,衝他這個朝廷派下來的人,發洩一下,倒也情有可原。
“聖上派我來調查知府延東開私田一事,特來找楊知縣配合。”段金言罷,從懷中掏出一本冊子,遞了過去:“此賬冊聽說為楊知縣所整理。”
楊固伸手接了賬冊,卻並未翻開,抬眼望向段金,急道:“這本賬冊怎會在你手裡?”
“是你那義子陸風,親自將此物呈與聖上。”段金以實相告。
“風兒——”楊固站起身來:“陸風可還好?”
段金稍微猶豫了一下:“他——,還好吧。”
他與陸風只在御書房打了個照面,至於陸風好與不好,他還真的無法判斷。
“沒想到風兒竟能將此事直達聖聽。”楊固自語道,一時間竟難以置信。
他沒想到,一個在他眼裡尚未長大的少年,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竟能將此事直捅到皇帝那兒。
即便是換做他,以竹山縣令的朝廷命官身份,到了京城,若想見到大興帝,都幾乎不可能。
既然事關陸風,楊固的心態自然就有了些變化。
“這本賬冊確實是在下暗中整理,其中既有在下親自收集的證據,也有被徵調百姓的口述記錄,如果段大人有需要,在下定當配合。”
段金就在等這句話:“既如此,我便將你帶出府牢,先查清楚延東私開田地一事,然後,再幫你洗去罪名與冤屈,你看如何?”
“如此,便謝過段總使了。”倔強的楊固,終於肯站起身來,對段金施了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