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夜間，陸風回到雅園之後，又見到潘渝在書房等他。
不用問，便知是為了秦明。
“讓先生久等了。”
陸風略施一禮，便接著問道：“先生可知，當年秦將軍除了留下孫兒秦明，是否還曾收留過其他孩子？”
今日趁著天色未暗，陸風曾仔細打量過那群少年，年長者與秦明相仿，還有幾名年弱的孩童，只有十歲出頭的樣子。
這些孩子雖然身著破衣爛衫，但容貌與氣質，怎麼看都不像是混在一起的普通小乞丐。
孩子們看向秦明的眼光，也並不像是看著靠狠辣手段上位的乞丐頭，更像是看著可以依靠並十分親近的兄長。
以陸風的判斷，這些孩子定然與秦明有著某種緊密的關係。
所以，他才懷疑，當年那場驚天動地的變故中，秦剛除了護下自已的孫子秦明，是否還曾收留過其他的孩子。
或許，正是因為他收留了這些孩子，才遭到至死不休的追殺。
“這個，我還倒真不清楚。”潘渝深思了一會，接著道：“不過，不排除有這種可能，當年據我們的線報所說，變故發生時，秦剛並未出現，這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他決不會為了保住自已的孫子秦明，而選擇隱忍，除非，有某種更大的羈絆，牽住了他。”
“此事日後自見分曉。”陸風沒有太過糾結，他接著告訴了潘渝一個好訊息：“秦明的事，我已經安排好了。”
“當真？”潘渝的欣喜溢於言表。
“今日，我讓姚忠買下了他們所住的元河街三處宅子，然後，以宅子需要打理的名義，將秦明和他身邊的其他孩子，都留了下來。”
潘渝聽到元河街三字，雖刻意隱忍，眉間還是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公子果然好計策。”潘渝沒想到陸風會用這一招，把安置秦明的事，竟然不著痕跡地輕鬆解決了。
“只是，單單為了安置這些孩子，也沒必要一次買下三處宅院吧。”潘渝有此不解。
陸風給自已和潘渝各自斟了杯茶：“倒不是單單為了他們，我準備在元河街這三處宅院，用來辦學。”
“辦學？”
“沒錯。”陸風從棋盒中陸續取出三顆棋子，擺在案几之上：“分設文、武、商三科，只面向庶民學子。”
然後站起身來，繼續道：“從京城開始，破這千年未變之局！”
潘渝看了看案上的棋子，又抬頭看向陸風。
他似乎有些明白，卻又抓不住某種更重要的東西。
陸風的方向，總感覺已經偏離了他的推測。
他是為了這個，才來的京城？
潘渝越是細想，越覺得不明白陸風的真實用意了。
破局？
他也從未想過，陸風竟然會有這種想法。
“可是，以當下形勢，公子此舉，那些士族權貴，又豈能容忍？”
潘渝接著道：“三年前，也曾有一名士族大儒，在乾州大禹山開設書院，允許庶族學子免費入讀，結果，不足一月，便被官府以聚眾妄議朝廷的名義，直接查封，而那位大儒更是氣急攻心，當場猝死。”
“我知道此事並不容易。”陸風重新坐下：“若是其他地方，若是其他時間，我或許並沒有把握，而在這京城，又恰逢此時，我倒有九成勝算。”
無錯書吧潘渝並沒有再勸，內心反而滿是慶幸。
陸風選擇這條路，不管是否能夠走通，至少沒有太大的兇險。
如果選擇他一直揣測的那條，只怕他潘渝這以後的日子，就要夜夜無眠了。
“公子若覺得可行，那便放手去做吧。”潘渝知道，如今的他已經幫不了陸風什麼，唯一能拿出的，就是明確支援的態度。
陸風將斟好的茶，推到潘渝面前：“我想將這學院，統一命名為乾興，分設乾興文院，乾興武院，乾興商院，乾興三院近日籌備與日後運營之事，就有勞煩先生費心了。”陸風自然無須與潘渝客氣。
能幫著陸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也正是潘渝的心願。
其他的事，他插不下手，只能在百般揣測中乾著急。
如今竟有這種能讓他親自上手的事，可謂正中下懷，免得他最近總覺得來到陸風身邊，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心中難免愧對託付之人。
“好，公子儘管放心，這乾興三院，便由我來操辦，正好，也可以順理成章地照護一下秦明這幫孩子。”潘渝心情大好，站起身來：“明日，我便以主事的身份過去。”
陸風跟著起身，禮送潘渝出了書房。
就在潘渝準備離開之際，陸風突然轉過身叫住了他：“先生，我今日對他們編了個隱世家族的謊，你且說是我家學的先生，在他們尚有戒心之時，暫不用以實情相告，至於其他方面，您自行應對便好。”
潘渝轉身回道：“好，我自有分寸。”
話說元河街第二座的宅院中，雖時至深夜，更敲三響，除了幾個年紀小的孩子倒頭就睡之外，秦明與其他少年，均圍在廳堂內的柴火邊，並無睡意。
“這位陸大哥真的可信嗎？”
“他真的可以給我們新的身份，其中會不會有詐？”
“這些好事，怎會同時落在我等身上，我總覺得不踏實。”
“他一口氣買下這三座宅院，不會只是用來住吧，我倒是很好奇，他會將這兒用來做什麼？”
“他還說，讓我們幫他打理這幾座宅院，要打理什麼，難不成就是每日清理房間、打掃庭院？”
秦明聽著眾少年有一搭沒一搭地議論著，他隨手拿起身邊的木棍，挑了挑已經快要熄滅的柴火，然後掃了眼眾少年：“聽他的口音，的確並非京城人氏，又是庶民，自然不會了解我等情況，也不會對我們有直接威脅，這是我答應他的原因。”
“若他真是庶民隱世家族，按大乾律令，是不允許私蓄奴僕的，給我們辦個自由民的身份，讓我等為其所用，倒也合情合理。”
秦明雙手枕頭，仰面躺下，接著道：“我相信他應該早就知道我們住在此處，如果要對我們不利，也不必拖到日後，先前就可以趁我們不備的時候下手。”
“要真是這樣，就好了。”
“看陸大哥的樣子，也不像壞人。”
“快點睡吧，且看明日他如何安排。”話音剛落，秦明便打響了呼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