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潘渝,正在園中焦急地踱著步。
“你回來了?可有什麼事?”
“原來是先生過來了。”陸風施禮後回道:“沒什麼事,只是被叫去禮部問話。”
“會試尚未出審卷結果,禮部為何會此時叫你過去?”潘渝只知陸風參加會試,卻不知道他連交三場白卷,所以一頭霧水。
“先生,請到屋內說話。”陸風進了書房,潘渝隨後跟了進去。
“不瞞先生說,今科會試,我連交了三場白卷。”
“為何?”一身儒雅之氣的潘渝,驚得差點跳了起來,隨即平復心情:“你來京參加會試,不就是為了科舉入仕嗎?莫非我們都猜錯了。”
“我若入仕為官,以一介庶民身份,進入士族控制的權力圈子,恰如羊入狼群,只能成為別人的食物,又如何能了我之心願。”陸風頓了頓:“所以,相對於入仕為官,一個讓別人忌憚的自由身份,反而更好。”
“一個讓別人忌憚的自由身份?”潘渝發現,此時的陸風較幾年相比,成長得太快了,其心思之深沉,已經讓他難以探視:“這兩者本身就矛盾,你又如何做到?”
“先生且看便是,最遲明日,便會有答案。”此時的陸風已有七成的把握。
他知道,經過方才與戴樵、容奇的見面,他交白卷的事禮部是捂不住了,以容奇的性格,他也不會繼續捂下去。
果然如陸風所預判,午後未時,容奇便向內廷司呈了份面聖的奏摺,過不多時,便有太監傳話引路,將容奇帶進了御書房。
容奇本欲行跪拜大禮,便被大興帝止住:“免了。”
大興帝放下了手中的摺子,看向面前搭手而立的容奇:“你說那陸風連交了三場白卷?”
容奇聽大興帝的話意,果然被他猜中了,聖上早就知道陸風,連忙收回心思:“回陛下,正是如此。”
“可知為何?”大興帝又問。
“今日辰時,我與戴樵戴大人共同在禮部傳喚了陸風來問,他只說是才疏學淺,無從下筆。”
大興帝聽聞此言,不禁啞然失笑:“這種話,你們也信?”
“微臣也並不相信,只是陸風此舉著實怪異,他又不願對微臣等吐露實情,再加上茲事體大,不僅在我朝,即便是歷朝歷代的科舉中,也從未有過,故臣等不敢擅作主張,才奏請陛下定奪。”
大興帝依舊死盯著容奇,讓他渾身一陣發毛:“他身為一介庶民,好不容易得了個禮部會試的資格,又千里迢迢從青州府趕赴京城,必定不只是為了連交三場白卷。”
他沉思半晌,隨後將身子靠向椅背:“他交白卷的目的,絕對不是為了放棄會試,而是為了引起注意,既然他不願向你們吐露實情,看來,是為了引起聯的注意。”
說到此處,大興帝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此子頗有心機,我倒想知道他見朕的目的何在。”
直到此時,容奇才恍然大悟。
陸風從會試連續三場白卷,到對戴樵的刻意頂撞,再到禮部議事廳內的敷衍塞責,其目的,就是要不斷激怒他們,讓他們慌亂無措,以此推動他們儘快將此事報於皇帝。
更可怕的是,他必定也知道大興帝在關注他,所以,陸風此舉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面聖。
但容奇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回陛下,微臣還是不明,若他想見到陛下,只需會試上榜,然後參加殿試,不僅不會丟了功名,還能順利面見陛下,又何必大費周章,冒此無謂風險呢?”
“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他急著見朕,雖說今科的殿試,已經提前到了下月會試放榜之後,但仍有一月有餘。”大興帝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看來,他等不及了,既如此,擇日不如撞日,現在便將他召來。”
“何千——”大興帝衝著垂手站在一旁的隨侍太監何千,令道:“你安排人去蘭苑客棧,把陸風帶過來。”
容奇身子又是一抖:沒想到大興帝竟然連陸風住哪兒,都一清二楚。
正當陸風與潘渝對弈之際,姚忠又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陸公子,宮中來人,傳皇上口喻召你進宮。”
潘渝抬眼看向陸風,只見他神情淡然,並沒有絲毫慌亂,緩緩起身道:“沒想到會這麼快。”
來接他的陣仗並不大,一駕內廷的馬車,一個負責趕車的內監,一個隨車內監,也就兩人。
車子同樣停在蘭苑牌樓的大門口,不過正是因為來人身份的不同,引起了不少學子遠遠駐足觀看,直到陸風上了馬車,絕塵而去,眾人不但沒有離開,反而越聚越多。
於是,今日的蘭苑學子中,又多了兩個令所有人都極為震驚的傳言。
一是,陸風辰時被禮部侍郎馮源,親自接到禮部。
二是,午後申時陸風被皇上召見,並安排內監來接。
無錯書吧“前些日,我等還在賭他能否高中狀元,如今看來倒是小瞧他了,這會試剛結束,他不僅受到禮部接待,還被聖上召見,身為一介庶民,他為何會被如此看重?”
“不要說庶民,就算是侯曉與容勳這般頂級世家子弟,也未曾受此禮遇。”
“你們說說,聖上為何要召見這陸風?總覺得哪裡不對。”
“是啊,按理說,待陸風透過了會試與殿試之後,聖上若是看重,再加官進爵也是不遲,總不至於連會試的結果還沒有出來,就要加以重用吧,當今朝廷竟如此缺人嗎?”
“諸位還是不要胡亂猜測了,倒不如向侯、容兩位公子打聽一下,他們肯定會知道其中內幕。”有人提議道。
能見到侯曉與容勳的地方,便是蘭苑酒樓。
雖然還沒到晚飯時間,學子們卻心意相通地紛紛湧進了酒樓。
只為等侯曉與容勳二人。
而陸風被帶進了皇宮,又被隨行內監領入了大興帝的御書房。
隨著距離的不斷接近,陸風的腿腳似乎越來越重,他不得不停下來,調整一下呼吸。
進到御書房之後,只見巨大書案後的大興帝,靠在龍椅之上,面色陰沉,目光冷厲。
陸風拼命控制那股莫名的情緒,右手緊捏著袖口,迫使自已冷靜下來,然後緩緩跪下:“草民陸風,叩見陛下。”
大興帝見到陸風之後,隱隱有些抓不住的熟悉之感,腦中搜尋了許久,才道:“起身吧。”
“你就是陸風?”大興帝盯著他,問道。
陸風迎上大興帝的目光,但刻意收斂了些:“是。”
“聽聞你今科會試連交三場白卷,為何?”大興帝的語氣稍微溫和了些。
“只為面聖。”陸風回得直截了當。
容奇都眼大了眼睛,心想,果然被聖上猜中了。
大興帝顯然對陸風的回答很滿意,語氣更加溫和起來:“你如此著急地想見朕,所為何事?”
“一是為國盡忠,二是為父盡孝!”陸風特意加大了音量,讓這話聽起來更加慷慨激昂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