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是不是很好奇,在下為何押陸風不中?”侯曉笑眯眯地看著一眾有些發懵的學子。
“請問諸位——”侯曉頓了頓,又繼續問道:“今科會試的主考官是誰?”
有人回應:“本屆主考官,乃翰林大學士戴樵戴大人。”
“那麼,戴大人是否會允許一介庶民會試上榜?”侯曉又問。
直到此時,眾人才恍然大悟。
誰都知道,翰林院大學士戴樵,乃大乾三朝元老,雖無實權,卻聲譽極高。
他是大乾皇族、士族、庶族等級劃分的極力維護者,甚至將其視為大乾的禮教基石。
戴樵在四十年前就有一篇策論名篇,為“國禮”,其中心之語便是:道分陰陽,陰陽相合;人分三等,禮制之基!權平禮廢,國無寧日!
他的意思就是:皇族、士族、庶族等級劃分,恰恰是大乾禮制的基石;如果沒有等級,就沒有了尊卑與敬畏,天下就會大亂,國家將無寧日。
戴樵不只是說說,他也是這麼做的。
大興帝曾多次欲擴大縣學,招收庶民學子,均被他聯合士族權臣阻攔,而未能推行。
有他作為主考官,陸風連會試上榜都不可能,又豈會有參加殿試並高中狀元的機會。
此時,剛才滿懷興奮,押注陸風會高中狀元的學子,面部表情皆是起伏不定。
不過願賭服輸,也只能認了。
“即便如侯兄所言,有戴大人坐鎮今科會試,定然容不得庶民出身的陸風上榜,可是,侯兄也曾說那神運算元料事如神,難不成人意能敵得過天命?”有位押注陸風高中的學子,言語中對侯曉,多有苛責之意。
侯曉還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在下既相信神運算元算得準,也相信戴大人絕對不會允許陸風會試上榜。”
他掃了一眼眾人,非常享受成為焦點的感覺,接著道:“但是,兩者之中,戴大人這關雖是人意,卻是確定的;而神運算元的預言即便再準,也是不確定的。不知諸位是否認同?”
雖然侯曉跳脫的風格,乍看起來更像一個浪蕩公子,但是,眾人卻不得不佩服,他的思維十分縝密,所做推理,更是令人信服。
“好了,諸位都散了吧,在下與袁兄還有話要說。”
眾人即便再想與侯曉、容勳二人攀交情,套近乎,聽到侯曉這逐客令,也只得退回各自的座位。
侯曉見人已散去,伸手便將袁昊按在座椅之上,又拉了容勳坐下,才衝袁昊笑道:“袁兄遠來是客,這一餐由在下做東。”還沒容袁昊回話,便接著道:“只是飯後,還望袁兄能幫引薦一下那位陸風兄弟。”
話都說到這兒了,又不是什麼為難之事,袁昊自是無法回絕:“侯兄既有此意,在下做個順水人情便是。”
陸風依舊是在雅園的書房,用的午餐。
飯後,便倚在靠枕之上,看著窗外的細竹,在微風中輕輕擺動,強抑心中起伏,讓自已平靜下來。
就在安安放鬆之際,便聽見叩門聲。
陸風只得起身,去開了園門。
卻見門外站著三人,其中一人為袁昊,他自然是認得的。
另外兩名公子,均十八九歲的年紀,身著上等綢緞外袍,絲帶束髮,長相俊朗。
一人面帶笑意,一人則表情內斂。
還沒等陸風開口,袁昊便側移兩步,讓出位置,給彼此做了介紹:“這位便是陸公子,這兩位是侯曉兄、容勳兄。”
“陸兄弟果然儀表堂堂、人中龍鳳。”
侯曉話音未落,便上前一步,習慣性地伸手搭肩,卻被陸風不經意地移身避開:“三位兄臺,請入內說話。”
隨著陸風帶三人來到書房,席地落座,侯曉的話匣子再一次開啟:“陸兄弟較我與容兄小上幾歲,以後我等便以風弟相稱了。”
“侯兄隨意。”陸風一邊淡然回應,一邊為幾人取杯斟茶。
侯曉根本不會注意陸風的神情語氣,半舉著茶杯,便單刀直入:“不知風弟對此次會試有幾分把握?”
陸風輕描淡寫地回道:“沒有把握。”
無錯書吧“風弟過謙了,你可是今科狀元的熱門人選。”侯曉笑道。
陸風雖然知道此事源於神運算元的隨口一說,聽聞此言,仍不免有些詫異:“噢——”
侯曉愈發來了興致:“風弟有所不知,方才在酒樓,我等與眾學子一起,拿風弟做了場賭局。”
陸風開始好奇起來,目光盯向侯曉:“願聞其詳。”
“我等賭的是風弟能不能高中今科狀元。”侯曉接著問道:“不知風弟怎麼看?”
陸風微微一笑:“侯兄莫要取笑,今科學子,臥虎藏龍,狀元之名,非小弟所能奢求。”
“不瞞風弟,若只憑文才,今科狀元非你莫屬。”侯曉品了口茶:“但是,今科的主考官為大學士戴樵,只怕風弟很難過戴大人這關。”
此事陸風焉能不知:“侯兄所言極是。”
侯曉與容勳、袁昊三人,見陸風表情淡然,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彼此對視一眼,竟有些難以理解。
誰都知道,青州距帝都龍城有兩千裡之遙,相隔千山萬水,一路艱辛可想而知。
可是,聽陸風的話意,再看他風輕雲淡的表情,似乎對會試是否上榜,並不在意。
那麼,他又何必千里赴京,來參加會試呢?
隨後,幾人又閒聊片刻,或許見陸風並不熱情,侯曉也很快興致索然,三人便起身告辭。
陸風自是不會挽留。
“你們有沒有覺得陸風很是奇怪?”侯曉出了園門之後,滿心疑竇。
袁昊接道:“陸公子就是這個性子。”
“不對,不對——”侯曉搖了搖頭:“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無論陸風如何低調,因為神運算元的狀元預言與侯曉發起的賭局,再加上乾朝首位庶民參加會試的先例,以及十二歲寫出策論名篇“民論”的傳聞,都讓他成了本屆會試學子中的最熱人物。
而一直閉門不出的低調,反而增加了陸風的神秘感,也引發了眾學子更大的好奇與關注。
轉眼間,到了二月初九這日,也就是禮部會試開考的日子。
考院一側的督考臺之上,以翰林大學士戴樵為首的考官,早已提前落座,俯視著從大門陸續進入的學子。
但令眾官員疑惑的是,本屆考生的行為極為怪異,與往屆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