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他昨天晚上被毒打,被欺凌,封家老宅的人是不是都知道?
畢竟,封碩弄出來的動靜很大,不可能沒人發現的啊?
所以,這都是被默許的?
封宴行小小的身子猛然一顫,他忽而想到昨晚封老夫人站在窗邊的冷漠注視,他原本天真單純的小腦袋裡驟然明白了什麼。
他緊緊抱著自已的發顫的身體,可即便如此,那一抹透心涼的寒意,依舊從頭頂蔓入腳底心,讓他血液凝固,渾身泛涼,就像置身在雪花紛飛的冬日裡。
說什麼會疼他,愛他,照顧他都是騙人的……
這個老宅裡的人都是騙子,都是魔鬼……
他們都該死。
該死……
封宴行死死抓著地上的一把小草,原本清澈迷茫的眼睛裡頓時被一抹恨意所取代,日光之下,他的黑眸裡滿是陰霾,陰寒得不像是十歲孩子該有的神情。
他要報仇。
他要把加諸在他身上的痛苦,千倍百倍的還給他們。
他再也不是那個乖孩子。
他要變成電視劇裡,那種疾惡如仇,殺伐果斷的修羅惡煞……
無錯書吧然而,此時此刻他實在太過幼小了,他被折磨成這樣,也沒有任何報仇的實力,他就是個空有一腔仇恨抱負的可憐蟲。
封宴行看著老宅的四方天,猛然覺得這就是一座惡鬼橫行的囚籠。
只有儘快離開,他才有可能獲得新生。
彼時,一道腳步聲傳了過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
封宴行一怔,頓時呼吸驟停,他就像是擱淺的魚兒,險些一口氣倒不上來嚇暈過去,他努力地縮在小角落,不讓老宅裡的惡鬼發現他。
好在他體型小,高高的草堆將他擋得嚴嚴實實,不至於讓人一眼就發現。
很快腳步聲更近了,彷彿離封宴行只有一米多的距離。
封宴行下意識屏住呼吸,透過草堆縫隙,他無意間看到了封碩那張猙獰可怖的臉,他再次一怔,呼吸越發急促。
封碩怎麼又過來了?
難道,是發現他跑出來了嗎?
想到昨晚被他折磨的畫面,封宴行死死地捂住自已的嘴,不讓自已發出一絲一毫聲音來。
絕對不能被發現。
被封碩抓回去,會死的……
等到封碩往小黑屋的方向走去的時候,封宴行小心地在草堆中爬行,等到完全脫離的小黑屋的地界,封宴行一步一拐,瘋了般往可以離開的地方跑去。
他記得老宅裡有個狗洞,是他上次玩耍的時候發現的。
他上次還趴下來細細看了幾眼,就發現那個狗洞通向外面的一條小巷子。
想到這裡,封宴行頓時心跳如雷。
只要安全鑽入狗洞,他就能離開這個囚籠了……
想到這裡,求生的本能讓他跑的越來越快,而此時,他身上的鮮血流得越來越多,那種鑿碎般的疼痛再次席捲。
封宴行能感覺到自已體力在流逝,也能感覺到身體越來越冷……
可現在明明太陽那麼濃烈,他為什麼就那麼冷呢?
封宴行不敢多想,他一鼓作氣鑽入狗洞,再緩緩爬出。
待視線中出現了那個寧靜的小巷,封宴行就像重獲新生的旅人,眼眶陡然紅了一圈,原本堅韌到不想落淚的他,終於哭的泣不成聲。
他終於出來了。
終於出來了……
封宴行擦乾眼淚,在封碩還沒有追來的時候,往寬闊的大馬路上跑去——
封家老宅地處偏僻,這條寬闊的大馬路也同樣幽靜的很,好半天都沒有車輛從這裡經過,封宴行無助地奔跑著,這偌大的天地間,襯得他弱小形同螻蟻。
他不知道自已要跑去哪裡,他只知道唯有拼命奔跑才能不被封碩抓到。
跑快一點,再跑快一點……
血液的流逝讓他的腦袋極為混沌,恍然之間,他好像看到一輛黑色豪車朝他駛來。
封宴行見狀,他的心再次一縮。
不會是封碩追來了吧?
可是,他的腦袋卻更加混沌難受,就在他即將昏迷的時候,他陡然間對上了一雙瀲灩逼人的桃花眸。
明媚的像是一縷明光。
他緩緩地伸出手,似是想要抓住那縷漂亮的光……
還好,不是封碩啊。
——
“封宴行,你醒醒。”
“封宴行,你還好吧……”
“封宴行?”
溫嬈眉頭緊鎖地看著陷入夢魘的封宴行。
吃完飯後,她始終有些擔心,就直接來到了封宴行的房間,想來看看他的情況,卻沒想到這個平日裡狗的不行的男人,竟有這麼脆弱的一面。
就見他的面色比往日更白,眉頭緊鎖伴著驚夢後的冷汗,而他一直在囈語,那一聲一聲的囈語就像是來自心靈最深處的陰霾。
有幾分淒厲,又含著無盡的恨意,還有幾分無力的吶喊……
溫嬈不知道他夢見了什麼,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定是個噩夢。
像這樣的噩夢如果不將人喚醒的話,她好怕封宴行會就此醒不過來……
“封宴行你醒醒,你醒醒……”
溫嬈又喚了幾聲。
而此時,陷入夢魘的封宴行猛然睜開了雙眸。
他的鷹眸裡盛滿了夢魘過後的陰戾冷沉,就像是一柄利刃充滿了攝魂和森寒,讓人心驚膽寒,顫慄不已。
溫嬈猛然和這樣的眼神交匯,她非但不怕,反而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封宴行,你終於醒了。”她勾起紅唇,瑰麗的桃花眸如水晃動,瀲灩得不可思議。
封宴行往入她媚色的眸底,這雙眼跟夢境中的一模一樣,讓他恍然還覺得自已依舊置身在那個夢境中。
“封宴行,你不會傻了吧?”溫嬈見他呆呆的不說話,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眼中滿是促狹。
封宴行下意識抓住她亂晃的下手,觸控到的溫熱感讓他一陣心猿意馬,他黑沉的眸微動,此時才意識到他已經脫離了夢境。
而在他面前的,是他的珍寶。
活生生的。
“沒傻。”封宴行啟唇,他的嗓音暗啞。
溫嬈見他緩過了神,不免鬆了口氣:“那就好……那你跟我說說吧,你剛剛做了什麼噩夢,作為主人,我有必要給自已的小狗疏導一下。”
封宴行看向溫嬈,眸低碎光輕閃。
溫嬈雙腿交疊:“當然,你不想說也沒關係,就當我沒說過吧……”
封宴行一怔,猛然抓緊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