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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整個王座廳的邪教徒們全都一湧而出,跑出去追趕聶克絲了。他們連一個留下來站崗的都沒有,反正他們的目標已經快要達成,而且魔法陷阱也已經生效了。他們把那隻被捆起來的幻形靈扔在王座的底部,用魔法在背後把門鎖上。巨大的門板轟然關閉,然後便恢復了寂靜。

巴茲抬頭望著公主和諧律精華們,“對不起,殿下,”他說道,“我試著騙過他們,但是那警燈……”他咳嗽著,在痛苦之中呻吟出聲。

“沒有關係,”賽蕾絲蒂婭安慰道,“無論如何,你非常勇敢。”

暮暮迷惑地望著倒在地上的幻形靈。“為什麼……為什麼你會幫我們?”她問道。

巴茲扭頭望著她,正要開口的時候,房間裡被困住的小馬們中間忽然又冒起了兩團綠色磷火。兩隻小馬變成了幻形靈,一隻雌性的,還有一個小傢伙。她們衝到了巴茲的身邊。“爸爸!”芙蕾迪哭著,衝到那隻被捆住的雄性幻形靈身邊,抱著他的脖子,一邊哭泣一邊不停地道歉,崔爾偎依著丈夫,忙著用牙齒咬斷他身上的繩索。

他站起身來,安慰地抱著自已的孩子和妻子,抬起頭望著暮暮,傷痕累累的臉上露出了微笑。“因為我是個父親,”他說道,“我不能眼看著另一位家長遭受這樣的痛苦。”

“等等……他們沒被困住!”蘋果傑克吃驚地叫了起來。“他們怎麼會沒有被困住?”

“因為,”在自助餐桌前動彈不得的法匯鬱悶地說道,“那陷阱不是為了幻形靈準備的,那是專門針對天角獸用的。”他望著舞廳裡被困住的小馬們,謝天謝地,他們並沒有像預期之中那麼驚恐。“而且很明顯,這法術又做了些修改,還能困住一般的小馬們。聶克絲能逃走的唯一原因,就是因為那法術是刻意避開她……或者說,夢魘之月的。”

“那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雲寶黛茜質問道,她上下顛倒地漂浮在王座旁邊,這讓她看起來非常滑稽。

“這是城堡防禦機能的一部分,是當初為了夢魘之月建起來的,”法匯老實承認了。“一個陷阱,修建在城堡的牆壁裡面——沒有完工,但是很顯然,我的前助手還是把它運作起來了。”

露娜睜大了眼睛,怒視著前校長。“而且在我住進來之前,你根本沒想告訴我,我的新城堡裡有個陷阱的事!”

“我當然告訴您了!”法匯委屈地辯解道,“我給了您一整本的備忘錄,所有建築方面的改動和魔法設定方面的概要都包含進去了!”

露娜沉默了一下,“一本紫色的筆記本?”她有些遲疑地問道,“裝在一個有點厚的信封裡面的那個?”

“上面寫著《自動防禦禁制魔法系統》!”法匯喊道,“還有《皇家改造方面合乎邏輯的必要整修專案 11A-111B》……”他皺著眉頭盯著公主,盯了好長一陣子。“您根本一眼都沒看,對吧?”他沒好氣地說道。

“本宮原諒你的失禮,法匯!”露娜厲聲吼道,但是她很明顯臉紅了。

她的姐姐責備地看了她一眼。“我相信她至少是儘量去看了,法匯。”賽蕾絲蒂婭板著臉,“我看到她趴在一堆檔案前面睡大覺,至少兩次。”

“爾等可曾親自過目這些書呆……學者的報告之類的嗎?”露娜面紅耳赤地吼回去,“那簡直就是治療失眠的極品良藥!光是看那長得要命的標題就讓本宮快要睜不開眼了!而且本宮每天至少要收到一打這種東西!”

“等等,這是個好訊息!”暮暮興奮地在空中揮著蹄子。“法匯,既然是你設計了這個陷阱,那你肯定也能告訴我們該怎麼解除它!”

法匯沮喪地搖著頭,“從外面的話,或許還可以,”他說道,“從裡面?拜託想想看,這陷阱可是用來對付天角獸的,被困在裡面的小馬的魔力,不管是陸馬,天馬,還是獨角獸,他們自已的魔力全都用來加強這個陷阱了。被困住的物件越強,這個籠子就越結實。而現在被困在這裡可是三隻天角獸!……還有諧律精華們,還有銀甲閃閃爵士,暮光閃閃女士,都不是泛泛之輩,這裡還有這麼多其他小馬就別提了……”

暮暮瘋狂地在腦海中尋找著辦法。“……幻形靈們沒被困住!或許他們能把我們放出來……”

崔爾聽到了,很快站了起來。“對!我該怎麼做?……我們只會自已的幻象魔法,但是我們至少可以試試……”

“不,那沒用,能解除這魔法只有小馬,而且也只能是小馬。”法匯說道,“魔力的波動頻率只符合小馬的魔力,而且必須在這城堡大小的法陣裡找到關鍵的魔力節點……”他沮喪地咬著牙。

“拜託,法匯!”暮暮都快急得哭出來了。“你一定知道可以幫我們的辦法!我的女兒會死的……!”

墨斑被困在暮暮旁邊的泡泡裡。他痛苦地望著她。“唉,暮暮,我真的很抱歉,”他說道。“我受命來保護你和她,但是我卻辜負了你們……”

暮暮扭頭看著他,疑惑地眯起了眼睛。“什麼?……受命?”

“該死的!!”法匯氣急敗壞地咒罵著,“要是我們能拿到哪怕一塊法陣的水晶,放出一隻小馬也好……”

“比如這個嗎?”皮皮說道,他快步跑上來,把芙蕾迪搶到的水晶放到王座下面。

所有小馬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哦,真是他喵的太棒了,小子!”法匯最後終於說出話來了,“你是怎麼出來的?!”

皮皮用蹄子敲了敲那個困住他的泡泡。“我就是直接從裡面鑽出來的,”他說道,“當然一開始還是費了點勁……”

法匯哀嘆著用蹄子捂住了自已的臉。“當然啦!”暮暮歡叫起來,一邊大笑一邊拍著蹄子。“這魔法用的是小馬們自已的魔力來困住他們自已的……但是孩子們根本就沒有多少魔力!被困住的物件越弱,這籠子就越不結實!”她的話被證明是真的。周圍,至少有幾十只小雄駒和小雌駒正在掙扎著鑽出困住他們的魔法泡泡,越是年幼的掙脫起來就越輕鬆。轟隆和小乖還在往泡泡外面鑽;斯派克和蝸蝸正在幫忙把剪剪從他的泡泡裡面拽著前蹄往外拉……小不點,唉,他的魔力太多了,根本鑽不動,只能飄在他的魔法籠子裡,活像是一隻被扣在玻璃魚缸裡的麻雀。小蘋花,飛板璐,還有甜貝兒,鼓起力氣,猛撞向她們囚籠的牆壁,一起從泡泡裡衝了出來。暮暮忽然有種古怪的感覺,這三個小傢伙該不會特別天賦是破壞之類的吧……

暮暮把她的注意力轉回皮皮和他那塊水晶。“對,那塊水晶就很不錯,皮皮!你從哪裡搞來的?”

芙蕾迪開了口。“我從一幫穿著披風的小馬那裡搶來的,”她說道,“我本來希望沒了這個,他們就完不成他們在做的事……”

“他們肯定是用了替代品,”法匯說道,他沉思著用蹄子輕輕敲著下頜,“我在想他們這個時候是從哪裡找到的膠帶紙和香蕉……”

暮暮環視著周圍的地面,牆壁,還有監牢。“好啦,皮皮,”她說道,“你看到牆壁上和地面上那些發光的線了嗎?”皮皮點點頭。“很好,現在看看哪裡有橙色的線……不是黃色,不是紅色的,只能是橙色的線——連線著泡泡的橙色線在哪裡?把那塊水晶放在那個位置上……不不不,對,就是那裡——現在,在那裡轉動水晶,再稍稍轉一下直到……”一道閃光,電弧爆開的聲音,然後是一聲小小的驚叫,所有困住諧律精華和她們護花使者的泡泡都消失了。他們齊刷刷地掉下來在地上摔成了一堆……除了雲寶黛茜,雷紋,還有……很奇怪,還有布魯斯·梅恩,他以不可思議的敏捷身手穩穩落地。

暮暮在皮皮身邊俯下身子,男孩子看起來在剛剛破壞了法陣執行的反作用之中有點暈暈乎乎的,鬃毛也在電弧中炸了起來。“幹得漂亮,皮皮。”她誇獎道。

小雄駒搖搖頭,把自已從暈眩之中搖醒過來。“但是,公主們怎麼還是被困在裡面?”

暮暮拿起水晶,跑向法匯那邊。擺弄那塊水晶花了好一陣子,但是他最終還是被放了出來。“公主們是魔力的主要來源,而且也是這陷阱的最重點目標。”他說道。“我們得循序漸進,直到把足夠的小馬們放出來……”

“那樣花的時間太長了!”賽蕾絲蒂婭的聲音很緊張。“等我們能獲得自由的時候,那對聶克絲而言已經太晚了!快去,我的小馬們,阻止他們,拯救聶克絲!”

暮暮心急如焚,“但是……”

“沒有但是!暮暮!”韻律叫道,她盡力往下看,望著她的妹妹,朝她勇敢地笑著。“我們會沒事的,我保證,”她朝她丈夫瞪了一眼。“見鬼,銀甲!快點叫你妹妹去救我侄女!否則我讓你睡一個禮拜的沙發!”銀甲嘆著氣朝她笑了笑,然後點了點頭。

法匯撿起那塊紫色的水晶,點亮了他的角,仔細地用角尖的光芒碰了碰它,於是水晶分裂成了幾十塊小一些的勻稱碎片。“快過來,孩子們,”他招呼道。“你們看到你們的朋友是怎麼做的了吧?現在你們每個都拿一塊水晶碎片,去把其他小馬們都放出來。記住,用尖端去和橙色的線相交。”每個孩子都小心地拿起一塊水晶碎片跑開了。法匯轉身望向崔爾和芙蕾迪照顧受傷的巴茲的地方。“小傢伙,我需要你跟我一起來,你可以告訴我法陣的首要連線位置在哪裡,你願意幫助我們嗎?”

芙蕾迪正想說話,但是這時候轟隆走進了法師的視線範圍內,三隻幻形靈就在離他這麼近的距離上,讓他不由自主地渾身發著抖。芙蕾迪看到了他臉上的表情,她顫抖著縮了回去,臉上滿是痛楚和黯然。

轟隆也看到了她的表情,他也知道原因。那讓他心中刺痛不已。

幾乎沒有誰真正理解恐懼是什麼樣子的。恐懼不是理智的存在,它是植根於你內心純粹的野蠻和狂暴的野獸,緊緊抓住小馬的內心不放的貪婪鬼,驅使著他們違背自已的意志行事。你完全明白你頭腦和內心的恐懼是不理性的東西,你完全明白那是什麼所造成的,你完全明白那並不真實,而且根本沒有什麼意義。不管旁觀者看來這有多麼無聊和愚蠢,面對恐懼都需要無上的勇氣,彷彿一個手無寸鐵的凡人挺身而出面對惡魔一般。

轟隆就有著恐懼,對幻形靈有著根深蒂固和發自內心的恐懼。這隻孤獨的小天馬站出來敢於面對他們需要的勇氣,不亞於一個在子彈橫飛炸彈轟鳴的戰場衝鋒陷陣的勇士。

他閉上他的眼睛,強迫他發抖的腿向前又邁了一步。“我很抱歉,芙蕾迪,”他的聲音打著哆嗦。“我真的很抱歉,我實在是沒法不害怕你,我真的做不到,我知道你是一個善良的孩子,我知道這個,但是我還是很害怕。我很抱歉,這不是你的錯。”

“聶克絲有危險了,芙蕾迪,她也是一個善良的好孩子,她是一隻特別特別棒的小馬,很特別,很了不起。”他逼著自已睜開眼睛。“她也是你的朋友,我知道,她不會在乎你是一隻幻形靈的。我知道,你也是她的朋友。不然你不會冒著這麼大的危險去幫助她。”他嚥了口唾沫,拼命地讓自已的膝蓋停止顫抖。“求求你,幫幫我們,只是多幫一點也好。”

慢慢地,蜷縮的芙蕾迪站起了身。她抬頭看著她的父母。巴茲點點頭,“去吧,你的……你的朋友們,需要你的幫助。”緊張地咬著嘴唇,但是她的眼睛開始亮起了希望的光輝。她慢慢地走到法師和小天馬身邊。轟隆在她的蟲翼拂過他體側的時候顫抖著,但是他還是堅持住了。“來吧,孩子,”法匯說道,“等道路暢通之後,你就領著我們到水晶法陣那裡去。”

暮暮和她的朋友們沒有浪費時間。通向外面的玻璃門是經過認真設計過而且強化的。兩扇門板從上到下都覆蓋著魔法的力場法線,讓這門變得比鋼還硬——而且如果他們試著強行透過的話,說不定會爆炸成一團尖利而致命的碎片雲。他們聚集在大廳的另一端,站在兩扇門板正前方,準備衝出去開始救援行動。門框閃爍著粼粼的綠色光芒,以物理和魔法的雙重門鎖封住了厚重的大門。暮暮上前一步,把臉湊了過去,點亮了她的角。“馬上就好。”她說道。伴隨著一連串精密的魔法閃光,門的封鎖被解除了。她上前去推門。

“等等,”布魯斯低吼著,他快步走過暮暮身旁,小心地把他的耳朵貼在門上。“他們安排了看門的,”片刻之後他開了口,聲音很低沉。“一邊一個,站在門板前面,估計還有武裝,而且……”

“好吧,”大麥克走上前來。“這不是什麼問題……”他轉過身,擺出踢蘋果的架勢。

在門外,兩個站在門前戴著兜帽的邪教徒根本不知道擊中了他們的是什麼。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好像天神親自揮出了制裁的鐵拳。兩扇用魔法鎖住的門直接脫離活頁飛了出去,把門口的兩個傢伙砸在了下面。大麥克從門口悠然走出,隨便地站在門板上,聽到呻吟聲從門下面發出來。他對自已的工作欣賞了一番,在他的歌劇魅影面具下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嗯~好。”他評價道……

……然後他被猛然扯著領子從門口拽了回去,一堆五顏六色的魔法光束在他腦袋前一刻的所在位置上炸起了一堆火光。“我剛才還正要說‘而且門兩邊還有四個’呢。”布魯斯諷刺地說道,吐出了農家雄駒的衣領。大麥克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但是什麼都沒說。

那幫邪教徒並不全都受過專業訓練。下一瞬間兩個穿著披風的小馬從門口跑了進來,角上閃著光。頭一個剛一露面就被一杆迎面扔來的捕蝶網砸到了下巴,翻著白眼倒了下去。

第二個傢伙被全世界最憤怒的粉黃色飛蛾從天而降來了個斷頭臺肘擊。“你這個大壞蛋!!!”小蝶怒吼著,把雄駒那倒黴的腦袋直接砸在大理石地面上。“這是為了聶克絲!!!”她站起身來,朝趴在地上抽搐的邪教徒猛踢一腳。“這是為了所有被嚇壞的孩子們!!!”又是一腳。“還有這個是為了我暫時還沒想到的事!!!”又是一腳,然後又是一腳。

“小蝶!”瑞瑞圓睜著眼睛瞪著她,眼角抽搐著。粉黃色天馬踢出去一半的蹄子停住了,把一縷鬃毛從她的臉龐前面撩開。“哦,你說得對,……抱歉,瑞瑞,我沒事的。”她怯怯地朝目瞪口呆的時尚教主笑了笑。

“……哎呀。”雷紋朝焦糖仔嘀咕著。雖然他的眼睛也同樣在震驚中睜得溜圓,焦糖仔的嘴角卻向上翹了起來。“嗯,”他嘀咕回去。“但是很火辣。”

更多的魔法光束向門口射來,炸起了煙霧和火花。另外兩個穿披風的傢伙比他們的同行要聰明那麼一點點,他們沒離開自已的崗位,看來他們更喜歡在自已的位置上朝敞開的門洞裡狙擊。“這兩個歸我了。”布魯斯咆哮著,大步穿過房間,他扇形的披風在背後燃燒著。

兩個邪教徒足夠聰明到沒有像他們倒黴的朋友那樣跳進門裡面去。不過他們也沒敏感地發現自已正站在第二層門前。這門比較小,不過也足夠堅實,足以阻擋任何想透過的小馬了。

通常會的。

他們跑到走廊另一邊,用後背牢牢地頂住了關閉的門。然後一聲巨響,他們倆腦袋之間的門板忽然炸裂成了一團木屑和碎片。他們能做的就是在驚恐之中尖叫而已。有誰……有什麼東西,長著暗夜一般的蝙蝠翅膀,閃光的白色獠牙,還有金黃的眼睛——伸出蹄子穿過足有小馬那麼大的洞,一把抓住了他們之中的頭一個傢伙,直接在恐懼的尖叫聲中把他拖了進去。一聲短短的哀嚎,然後是下巴被打碎的聲音,接下來就沒聲了。

第二個門衛驚恐地從少了半截的門前退開,眼看著就要拔腿逃跑了。但是他還不夠快。一個黑色的影子衝出門洞直接撲向他,把他打倒在地,用自已的體重牢牢地壓制住了他。劈頭蓋臉左右開弓一連串快得看不清的痛揍,把他腦袋上的角打得像個振動的音叉,讓他連半點魔法也放不出來。暗夜般的蝙蝠翼披風覆蓋了他眼前那點微弱的光明。“你們把她抓到哪裡去了?!”那個可怕的鬼怪咆哮道,又重重地給了他一下子。

陰謀家尖叫著把前蹄高高舉過頭頂。“你,你不能這麼做!皇家衛兵不能……”

“你看我像衛兵嗎?!”咆哮的怒容上,獠牙閃著白光。“最後一次機會,你們,把聶克絲,抓到哪裡去了?!”

陰謀家無論是在腦子裡還是在膽量上都別無選擇。“在屋頂!在屋頂!他們把法陣設在屋頂——!”

“要是你敢對我撒謊……”金黃的怒目眯了起來。

“我向賽蕾絲蒂婭發誓……”

“向賽蕾絲蒂婭?!向我發誓!!!”暴怒的黑暗戰馬吼叫著。

“我發誓!我發誓!我發誓!”邪教徒尖叫著。“哦賽蕾絲蒂婭!哦露娜!哦媽媽咪呀——”他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布魯斯站起身來,“他們在屋頂。”他朝站在走廊裡的小馬們說道。他們全都睜大了眼睛瞪著他,滿臉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幹嘛?”他朝身後的亂七八糟的殘骸瞥了一眼,然後哼了一聲。“剛剛有隻小馬可是一蹄子把四分之一噸重的門踢飛了,我居然還能嚇到你們?真是的。”

暮暮搖了搖頭。“呃……對!大家快到屋頂去!”平民軍團們向樓梯的方向跑去。

蘋果傑克稍微放慢了速度,落在了後面,她盯著她的約會物件看,臉上的表情實在是難以形容。他看到她的視線,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我一直都想這麼試一次。”他說道,加快速度趕到了前面。蘋果傑克在原地站了片刻,一直注視著他。臉莫名其妙地紅了起來。“哎呀,”她嘀咕著,用蹄子在臉旁扇了扇風。“我這個男朋友還真是不可貌相啊……”

* * *

聶克絲恐懼地在城堡中奔跑著,邪教徒們在後面窮追不捨……大致上是窮追不捨,有那麼幾個。

好吧,他們大部分都只是喘得像條狗一樣,有氣無力地跟著。

“又一場追捕,”ζ呻吟著,喘著粗氣拖著蹄子走上又一條樓梯。“追著她東跑西顛的,哦,不,這可真糟糕……”

“閉嘴,只管閉嘴。”η有氣無力地跟在他身邊。

“我是個賣油炸甜甜圈的,我可不擅長這個!”

“要不是你老把你的貨車吃空一半,你就會很擅長這個了。”η哼哼著。

“瞧瞧這是誰在說話啊。”ζ氣喘吁吁地罵道,“你這個瘦長的病秧子……你停下來喘氣的次數有我兩倍那麼多……”

“哦,別說了好嗎。”η不耐煩地打斷了這個話題。“快來吧,反正也快要追到頭了。”

“你又是怎麼知道的。”體重超標的ζ嘀咕著。

η朝樓梯上面指了指。“那個小傻瓜一直都在往樓上跑,”他咧嘴笑了。“這不是很明顯嗎,她是想從頂層飛起來逃走……”

ζ也咧嘴笑了起來。“……但是那不可能。真糟糕啊,α早就為了這個做好準備了。”他接上了同伴的話。兩個陰謀家一起陰險地笑著,開始喘著氣沿著樓梯繼續追逐他們的獵物。

* * *

聶克絲正處在可怕的危險之中,而且每一秒都更加危急。那些追趕她的可怕的小馬,越來越近了。更糟糕的是,她一直都在試著使用魔法,所有銀甲舅舅教給她的那些可以用來自保,躲避,或者是至少讓自已跑得更快一點的魔法,但是完全沒有半點作用,有什麼東西把她的魔法給遮蔽了!她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整座城堡都佈置了專門針對天角獸的陷阱魔法,即使她本身的自由沒有受到限制,那也足夠讓她那點小小的魔力變得毫無用處了。

她跑出樓梯間,到達了塔樓的頂部,這是宮殿眾多塔樓之中的一座,還散落著很多裝修的木材和繩索,而且直接通向清澈的夜空。這裡沒有其他通向下面的樓梯了。她扭頭望去,頭一個穿著披風的影子已經出現在下一層的門口並且正在跑上樓頂。瘋狂地喘著氣,她狂奔到塔樓的邊緣,爬上了矮牆。

她還在學習飛行,因此她可以——勉強地——在空中撲騰幾英尺,或者懸停個幾秒鐘。但是,從這個高度,她至少可以安全落地。

她希望如此。

穿披風的小馬們開始湧上高塔的頂部,最後回頭望了一眼,她展開她小小的翅膀,奮力向上躍起……

然後在劇痛之中,撞上了在她躍起的位置展開的一層靛藍色力場。

她無力地摔倒在嘲諷地大笑的邪教徒中間。“這努力真不錯,夢魘之月,”聖代霜譏諷地說道。“但是我可不只是在宮殿裡面放了陷阱,為了以防萬一,我早就在所有的塔頂也做好了準備。我可不想整夜都在塔頂之間追著一個飛來飛去的小丫頭來回亂跑。”在魔力的驅動下,繩子像是毒蛇一樣死死地捆住了暈眩的孩子,讓她連展開翅膀或者伸開蹄子都做不到。禁魔環套在她的角上,熄滅了她的魔法。聶克絲在恐懼之中哭出聲來,她以前從來沒體驗過魔力被遮蔽這種事。這對一隻獨角獸或者天角獸而言,就像是失明一樣可怕。

聖代霜……α,這是她唯一覺得對他合適的名字。像是聖代霜那樣的名字太親切了,太友善了,根本不該屬於這隻面帶冷笑,眼含殺氣的雄駒……他低頭俯視著她,α用自已的魔法把她抓了起來。她被高高地卡著脖子提到了空中,高得能看到整座城堡。她的呼吸被卡在了嗓子裡……可是他做的只是把她扔到一邊,讓她摔到一堆地面上畫出來的線裡面?“我想我已經樓上樓下地跑夠了。”他哼了一聲,“我們還是抄近路吧,各位。”

他點亮了他的角,一大堆被之前的建築工小馬們拋棄的建築廢料、木板和繩索在他的魔法作用下活動了起來。板材和繩子飛到塔樓的邊緣,自動組合到一起,形成了一座通往主樓頂層的拱橋。滿懷著信心,α大步走上那座發光的臨時建築,浮在空中的聶克絲像個嘉年華氣球一樣被他粗暴地拖在後面,他扭頭望著他的同僚們。“好啦,來吧,”他命令道,“幾分鐘就可以完事,沒時間浪費了!”

帶著嚴肅的神情,α的追隨者們跟在他身後。

* * *

暮暮和她朋友們穿過城堡的速度並不像她們所期待的那麼快。希臘字母陰謀家們在他們後面的路上灑滿了各種各樣的障礙和陷阱,救援隊在突破這些阻礙的時候費了不少的工夫。雲寶黛茜和雷紋就像是典型的天馬那樣思考,試著直接穿過窗戶抄近路前往頂層,結果只是被力場電得七葷八素。他們不得不齊心協力地突破每一扇被魔法鎖住的門,會爆炸的陷阱,絆網,被魔法變得滑溜溜的地板,以及任何那幫卑鄙的傢伙扔在後面拖慢他們速度的勞什子。

如果說有什麼的話,整個宮殿的裝飾就是最糟糕的麻煩。所有阻擋的障礙,魔法封起來的門,以及會自已動起來擋道的傢俱,都被蘋果傑克和大麥克直接用他們強壯的蹄子踢得四分五裂,實心橡木和柚木的碎片濺得到處都是。與此同時暮暮和銀甲還在把所有礙事的東西全都轟殺至渣。這座宮殿裡有很多華麗的大廳恐怕都得重新裝修了,有一部分可能還得進行結構加固才行。

每闖過一次阻擋都讓暮暮更加恐懼自已女兒的安危,每一點增加的恐懼都化為了另一場宣洩,她使用魔法的方式少了一點精確,多了一分狂躁。當他們趕到宮殿頂部的時候,被甩在身後的石頭路都因為她在狂怒中的覺醒而變得無比灼熱,銀甲都有點開始擔心她妹妹會在她爬到上面之前就把這座城堡夷平了。

最後他們終於衝上了樓梯的頂端,用魔法直接轟開最後一道被鎖住的門,他們衝上了城堡的頂層。全身的肌肉在拉緊,翅膀在揮舞,頭角在閃光,戰鬥的怒吼在他們喉嚨中滾動……

他們來得太晚了。

他們剛剛踏上屋頂,就被一股強風吹得直往後退。那幫希臘字母陰謀家們正全都站在頂層的一個圓圈裡,在這群戴兜帽的小馬們圍成的圓圈中間,是一個由一群大約一英尺高的小型方尖石碑組成的一個圓環。在這個小圓環裡,反過來又是一個複雜的法陣。那法陣中心放射著奧法線條和迴路,閃著詭異的光芒。暮暮一眼就認出那是什麼東西:那是破魔法陣,它的作用就是專門銷燬魔法,把魔法構成物解離,化為烏有。

在法陣的中央,被捆得嚴嚴實實的聶克絲躺在那裡。孤獨而無助地在恐懼之中哭泣。

“聶克絲!”暮暮尖叫著。她直接衝上前去,根本沒管環繞在那群陰謀家圈子外面彷彿龍捲風一樣的能量漩渦。一道閃光,在電弧的噼啪聲中,她被震得向後飛了出去,差點摔出屋頂之外,總算是險而又險地被墨斑拉了回來。所有長著翅膀的同伴們都試圖飛上去越過那道旋轉的屏障,結果只是被颶風般的強風吹得往後直退。來救援的小馬們幾乎連站都站不穩,而裡面的那幫穿披風的傢伙連披風的邊緣都沒晃動一點。

他們的首領,α,聖代霜,步入了那個圈子。他在法陣上就位,面對著哭泣的孩子,準備設定第十三塊方尖碑,暮暮只能眼看著這一切,心中充滿了絕望。

然後毫無預警地,兩道白色和金色相間的光束從天而降,宛如震怒的神祗扔出的兩道閃電。

閃雷和日隱趕到了。

對於兩位守護者而言,這一晚實在是又漫長又悲慘。整個晚上他們大部分時間都在鬼鬼祟祟地四處偷窺,發瘋一樣疲於奔命地來回亂飛,拼命尋找那位神出鬼沒讓他們無比沮喪的守護目標。最後他們毫無辦法,只好高高地飛了起來,飛得儘可能高,以便可以俯視整個月神殿,盡力尋找她的蹤影。他們費盡千辛萬苦的成果是被宮殿裡放出的束縛魔法轟個正著,活像是困在琥珀裡的兩個飛蟲一樣高高掛在離地面近千英尺高的空中。

他們一直都被困在那裡動彈不得。但是就在看來一切都要完蛋了的時候,從城堡裡放出來困住他們的束縛法術終於變弱了。於是他們直衝而下,向艾奎斯陲亞發誓要讓那幫膽敢威脅他們守護物件的混蛋不得好死。他們重重地著陸,蹄子下的石頭都裂開了。而且二話不說,同時扭轉身體,四隻強有力的後蹄照著邪教頭子的臉上就踢。

在那時候α所知道的就是他剛剛放下最後的方尖碑,兩個怒氣沖天的皇家衛兵就出現在了他面前——接下來他的視野就被四隻猛踹過來的後蹄覆蓋了。他倒是沒有像火箭那樣直接從圓圈裡被髮射出去,只是飛過他的跟班們身邊,撞到了那道包圍著法陣的能量渦流上。雷光四射,電弧四處飛濺,聖代霜活像是撞上了電網的青蛙一樣抽搐和痙攣著。他從渦流屏障上滑下來摔落在地,渾身的長袍微微冒著青煙。

當兩個守護者衝過去盡他們的職責時,圈外的小馬們好一陣歡呼喝彩。閃雷跪到聶克絲身邊,拔出他的小刀。“堅持一下,孩子,我們馬上救你出來。”與此同時,比他的搭檔對魔法有多一點點認識的日隱已經跑到第十三塊方尖碑旁邊,正想試著把它從地上撿起來。他用蹄子抱在那塊石頭旁邊,“這玩意兒……卡住了……”他一邊使出吃奶的力氣搬那塊破石頭一邊徒勞地哼哼著。

暮暮意識到要發生什麼事,“別——!”她大喊道,結果她還是晚了一點點。在日隱蹄中的方尖碑猛然綻放出了無數電光,在衛兵的鎧甲上翻騰,又跳躍著延伸到他的搭檔身上。兩個衛兵齊刷刷地跳了幾秒鐘的霹靂舞之後,同時倒地不起。(1)

聖代霜重新站起了身,鼻子流著血。“不要破壞了圓環!”他瘋狂地喊著,搖搖晃晃地走回原位,用他的魔法把兩個暈倒的衛兵從裡面拖了出來,把他們倆粗暴地扔出了漩渦屏障,讓他們摔到其他小馬們那邊。他用蹄子握住方尖碑,把它向右轉了九十度。法陣迴路終於完成了。“我們成功了!”他向他的黨羽們喊著,臉上浮現出狂喜之情。

蜿蜒遍及整個城堡的發光法線閃爍著消失了。聖代霜意識到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堅守陣地!”在法術在淒厲的呼嘯聲中消失的時候,他向他的屬下們吼叫著,與此同時旋轉的渦流屏障的速度提升了一倍。“法匯已經解除了陷阱——但是他已經來不及了!”

小馬們潮水般湧上屋頂;法匯一馬當先,芙蕾迪和可愛標記童子軍們圍在他身邊,穿著鎧甲和各種各樣裝束的皇家衛兵們,公主們也在傳送術的閃光中追了上來。至少有一打各種各樣的魔法轟擊著那層漩渦,試圖驅散它。但是聖代霜是對的,現在誰也無法透過那層渦流了。在場的無論是誰,甚至賽蕾絲蒂婭和露娜,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法術繼續展開。

聶克絲浮到了法陣的上空,她流著眼淚,哭叫著呼喚她的媽媽。捆住她的繩子已經斷裂了,取而代之的是發光的鎖鏈,牢牢地束縛住了她的脖頸和四肢。她可以感覺到破魔法陣正在撕裂她,同時把她向四面八方撕扯,她的面板,她的鬃毛,她的眼睛,她的牙齒,她的骨頭,她內部的……魔法,她的魔力,天角獸小雌駒身體內自身蘊含的那微弱的魔力——被從她的身體裡瘋狂地吸了出來,消散在周圍狂暴的風中。她覺得自已就像是一塊被扔進熱水中的冰塊。

好疼。

我不想消失……

她能看到那些穿著長袍的小馬們的面孔,有些很冷漠,有些很內疚,在她向暮暮哭喊的時候移開了視線。

我不想死……

不過,最糟糕的,還是聖代霜的面孔,他的表情充滿了瘋狂的快樂,快樂,還有勝利的狂笑。就像是相信自已拯救了世界一樣……

我想活下去!

……可是她就要死了。

撕扯的過程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她浮在空中,紫色的鬃毛和尾巴隨著狂暴的風飄蕩著,她眼睛裡的光芒在逐漸流逝,黑色的魔力彷彿煙霧一般從她的身體中被抽出來,然後化為虛無。她透過屏障望去,看到所有的小馬們都在那裡看著她。他們看起來非常震驚,眼中充滿恐懼。她看到了她所有的朋友們,芙蕾迪,可愛標記童子軍們,蝸蝸和剪剪,他們之中有些在哭泣。她看到了諧律精華們……看來雲寶黛茜和蘋果傑克正朝那些穿披風的小馬吼著什麼,說不定是什麼難聽的話。小蝶用蹄子捂住了她的臉。

對不起,我愛你們,我不想離開……

斯派克也在哭,他正和墨班拼命地拖住想要撞上那道致命的屏障的暮暮,她的

媽媽……

尖叫著,哭喊著聶克絲的名字,淚流滿面地掙扎著,想要掙開墨斑的蹄子,衝到她身邊……

媽咪,我愛你……

她盡力大聲把這句話喊出來,她覺得她可以……

但是,我猜……我畢竟……不是真實的……

她望向賽蕾絲蒂婭和露娜,透過屏障望著她們,她們的眼中充滿了痛苦,還有……

還有別的什麼……

一個問題,是什麼?眼淚?微笑?一個沒說出口的問題。不知怎麼的,她卻聽到了它。並不是在耳朵裡,而是在內心的最深處……

小傻瓜……如果你不是真實的……

那麼,在你心中滿溢的,這份火熱的愛,又是什麼?

最後一秒,終於撥雲見日。聶克絲吃驚地倒吸一口涼氣,明瞭一切的靈光閃現在她眼睛裡,照亮了她的臉……

然後是一道巨大的閃光,無邊無際的光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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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渦流消失了,希臘字母小馬們全都筋疲力盡地軟倒在地,破魔法陣已經完成了執行。

地面上,倒著一個小小的,黑色的天角獸小雌駒,毫無生機的身體。

在悲痛欲絕的痛哭聲中,暮暮狂奔過屋頂,無力地撲倒在那個一動不動的小身體前。衛兵們降落在失去抵抗意志的邪教徒們身邊,給他們戴上鐐銬和禁魔枷鎖。聖代霜毫不在意,已經結束了。在他們苦心積慮地準備了這麼久的計劃,經歷了這麼多的麻煩之後,整個王國終於得救了。他抬起頭來,看到賽蕾絲蒂婭公主正高高矗立在他前面。他滿是血跡的臉上露出了發自內心的歡笑。“一切都結束了,殿下,”他說道,“我們成功了,我們摧毀了夢魘之月,一勞永逸地毀滅了她。”

太陽公主的面孔宛如大理石一般冰冷。雖然他已經大獲全勝,聖代霜還是感覺到自已的靈魂深處泛起一陣徹骨的寒意。整個宇宙裡恐怕沒有比一顆停止發光發熱的太陽更加寒冷的東西了。

月亮公主則沒有這麼含蓄。“這就是汝等以為自已做的事嗎,蠢貨?”她輕蔑地說道,用蹄子指著被悲傷的小馬們圍在中心的暮暮。聖代霜臉上勝利的狂喜僵住了,消失了。當他看到哭泣的獨角獸懷中抱著的,那一動不動的是什麼的時候,他的表情變成了徹底的迷惑。

“但是……”他迷惑地說道,“但是不應該會有屍體的。”能聽到他話的範圍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尤其是那些一直從命與他的邪教徒們,他們全都意識到了他說的是什麼。“不應該會有屍體的!”他重複道,迷惑變成了驚愕,驚愕變成了恐懼。“她……她……她只是魔法構造出來的,一團由夢魘之月的邪惡記憶構造出來的魔法——她應該會化為烏有,什麼也剩不下來。”他張皇失措地環視四周,哀求地尋找著對他言論的贊同,“她只是個魔法造物!她……她只是魔力構成的東西……!”

“東西?”暮暮慢慢放下她女兒的身體,緩緩地站起身來。她臉上的悲傷與狂怒簡直難以用語言形容。“東西?!她是個孩子!”她的角在燃燒,她的眼在燃燒,她一步步逼向戰慄的陰謀家。“她是個小女孩,有希望,有夢想,有小馬愛著她……”她面向殺死她女兒的兇手,怒雷在她的眼中沸騰,地面在她蹄下碎裂。“而你殺了她!你這可悲的蠢貨!!無知的懦夫!!!”

她喘著粗氣瞪著他,幾個被嚇得渾身發抖的衛兵好容易才拖住了她。她連頭也不回,用爆發的魔力直接把他們震到一邊。“你殺了我的小女兒!!!我要宰了你這——”

一個高大的白色身影擋在了她和她驚恐的目標之間。賽蕾絲蒂婭開了口。她並沒有吼叫,甚至沒有提高自已的音量,但是她的聲音像雷霆一般在城堡的高塔間激起了回聲。“暮暮,住手。”她說道,“不要這樣做。”

很勉強地,暮暮剋制住了自已,“為什麼?”她咬牙切齒地質問道,聲音中蘊含著瘋狂的悲憤之情。

“因為,你的女兒不會想看到她的媽媽殺死誰的。”公主說道。暮暮迷惑而茫然地望著她,然後慢慢地扭過頭,望著她女兒倒下的地方。

那個黑乎乎的小小身體顫抖著,發出了呻吟聲……然後爬了起來。

“媽咪?”聶克絲虛弱地呼喚著。

伴隨著一聲無限狂喜的尖叫,暮暮衝向了她的女兒,緊緊地抱住了她。下一瞬間她們所有的朋友都撲了上來把她們埋在了下面——諧律精華們,斯派克,全部的童子軍,甚至還有剪剪和蝸蝸——他們全都在笑,在哭,在歡呼。

聖代霜癱坐在地,完全崩潰了。當賽蕾絲蒂婭公主走到他身邊俯視著他的時候,他甚至沒有抬頭。“你非常非常幸運,天角獸的身體比一般小馬要結實得多,”她的聲音就像是熄滅的太陽一般冰冷。“如果是一個普通的孩子像這樣被抽乾全部的魔力,絕對活不下來。”

“她……是個真正的孩子……原來她……一直都是個真正的孩子……”他低著頭。“我……本來……本來一直都以為她只是……只是一團魔法……只是一團邪惡的魔法汙點……就像是貪食精靈或者木精狼那樣……”

“那又有什麼關係,不是嗎?”露娜公主怒責道,“她是活生生的,有感覺的,而且充滿了愛,這和她是如何誕生一點關係也沒有——而汝幾乎將她置於死地!”

他無法抬起頭來,面孔上只有對自已所作所為的悔恨。“殿下,我只求你們寬恕其他的小馬,他們只是相信了我的理解和經歷……”他仰望著,在恐懼之中顫抖。“所有這些罪行,我願意負起全責……”

“理應如此!”露娜眯起了眼睛。“而你將為你的罪行付出徹底的代價!”她的角開始發光,強大到可怕的魔力飛速凝聚起來……

“不要傷害他,公主!”

愕然之下,賽蕾絲蒂婭和露娜一起回頭望去,聶克絲已經從她母親的懷抱中坐了起來,虛弱地向她們揮著蹄子。“不要傷害他,公主,”她重複道,“拜託……”她的臉上滿是驚恐。

那是對她打算對他的處置的驚恐。露娜明白了。對聖代霜所做出的那些事情,這個孩子在害怕公主們……露娜——會對他如何處置。卑鄙的惡行確實很恐怖,但是在憤怒中降下的制裁也一樣很可怕。她讓自已的魔力散去,或許震怒和復仇在這裡並不適合,不是現在,不是此刻。

她朝她的姐姐瞟了一眼,太陽公主對此心神領會。賽蕾絲蒂婭的表情稍稍軟化了一點,只是一點點。“很好,他和其他成員必將為他們觸犯國法的行為而受到審判,但是法庭……”

“晝與夜的法庭。”露娜插話進來。

“將會接受你對仁慈的請求。”

聶克絲費解地歪著腦袋。

“她的意思是說他們都會得到應有的懲罰,不過她們還是會仁慈一些。”斯派克解釋道,他怒視著那群被鎖起來的邪教徒。“或許,比他們應得的懲罰要仁慈一些。”

“哦。”

“現在,我想這些陰謀家需要被帶到什麼地方看管起來。”賽蕾絲蒂婭說道,“我不想太失禮,妹妹,但是我不認為這裡的地牢適合用來關他們。我會把他們全都傳送到坎特拉皇城的看守所去。”

“贊成,”露娜的聲音冰冷無比。“或許等到本宮的建築師們把整座城堡裡留下的那些大驚喜全都解決掉之後才行。不過現在,坎特拉皇城那邊也挺不錯的。”她矗立在聖代霜身前,低頭怒視著他。“給我記住,聖代霜,永遠都記住,”她說道,“你欠你險些害死的那個小傢伙一條命。”

賽蕾絲蒂婭點點頭。“我一眨眼就會回來。”她說道,伴隨著一道閃光,她和所有上了鐐銬的小馬都不見了。

緊緊地把聶克絲抱在懷裡,彷彿一鬆開前蹄小雌駒就會消失掉似的,暮暮輕輕地問道。“你沒事吧,寶貝兒?你感覺怎麼樣?”

聶克絲噁心地吐著舌頭。“我感覺就像自已變成了一瓶子搖晃過頭的蘇打汽水……然後全部的泡沫都噴出去了。”她有氣無力地說道。

大家一陣鬨笑。“那是魔力抽取,”韻律說道,“那個魔法啟用了你的魔力,然後把它們全都吸乾了。”

“全都?!”聶克絲驚恐地問道。

“哦,別擔心,親愛的,你只需要把魔力重新長回來就行啦。”韻律笑著說,“來吧,我稍稍給你加點油。”她頭角的尖端亮了起來,在她和聶克絲的角之間拉出一道弧光。聶克絲哼哼著,接受韻律的魔力輸入她的身體。這感覺就像是在又冷又餓的時候喝了一大碗熱湯一樣舒服,讓她全身上下每一個角落都溫暖了起來。她寬慰地嘆息著。

“好點了嗎?”韻律嬸嬸問道。

聶克絲點點頭,“好多了。”

從旁邊伸過一隻橘色的蹄子,“不許,再這麼做!”飛板璐吸溜著鼻子哼哼著。

“對,看在瑪芬的份上,你把我們的魂兒全都嚇丟了!”甜貝兒撲上來緊緊地擁抱著聶克絲。

在所有熱情的擁抱和歡呼聲中,聶克絲注意到只有一個特別的孩子在猶豫不前。她站在一邊,站在擁抱的小馬們的圈子之外,遠遠地看著他們,眼中滿是羨慕和悲傷。“芙蕾迪!”聶克絲叫道,“你站那麼遠幹嘛?快點過來啊!”小幻形靈搖搖頭。“哦,拜託!”聶克絲一邊喊一邊用蹄子招呼著。

“我不能當你的朋友,”芙蕾迪滿臉的悽婉。“我……我是一隻幻形靈。”

“所以呢?”

“我是個怪物。”回答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聶克絲翻了翻白眼。“嘿,我們好像還沒自我介紹過呢,我是夢魘之月,說不定我哥哥,那條龍可以給我們引薦一下?”

“對啊,誰在乎那些?”另一個童子軍叫道。“你太棒啦,你幫了聶克絲!”

“看見沒?你已經是我們的朋友啦,甜心。”小蘋花說道,“所以你還是快點過來這邊吧。”

芙蕾迪遲疑地向前邁了一步,然後又是一步。她看到的只有歡迎的笑臉。甚至還在努力剋制著畏懼的轟隆,也站在那裡對她露出了一個怯怯的笑容。於是芙蕾迪的臉上也笑了,笑得越來越燦爛。她衝上去,加入了他們當中。

萍琪一直樂得圍著馬群撒著歡亂蹦亂跳,“哦天哪這實在是棒極啦太棒啦最棒的噩夢夜啦!”她喋喋不休地說著。“大反派們被打敗啦,好小馬們聚集一堂,新朋友也一起來啦——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開——派——對——”所有能聽到她話的小馬異口同聲地念著,全都面無表情。

萍琪停止了蹦蹦跳跳,傲慢地看了小馬們一眼。“不~對!我們在下面都已經開了個大派對啦!哦,你們就沒點新鮮的創意了嗎?”

露娜忍俊不已。“好吧,不過在那之前,吾等還是重回派對慶祝的好,我確實有些新點子想要試試看,怎麼樣,姐姐?”

突然一道閃光,賽蕾絲蒂婭在一聲爆響之中又重新回來了。“當然了,但這可是你的城堡哦,你不應該盡地主之誼嗎?”

露娜點點頭,她望著整個屋頂擁擠的小馬們,用坎特拉皇家音量開始高聲發言。“注意了,我的小馬們!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們回到室內去,有些許皇家問題,我們必須進行解決,各位請回去繼續慶祝吧。我們不到一個小時就會完事。”在贊同的閒聊聲中,小馬們開始紛紛走向樓梯,回到宮殿裡面。

聶克絲和暮暮走在一起,同時也緊緊地靠在一起。雖然剛剛幾個小時裡又是痛苦又是驚恐,她們依然在分享彼此的微笑。暮暮親暱地磨蹭著聶克絲的額頭。“現在感覺怎麼樣,聶克絲?”她輕輕地問道。

聶克絲微笑著,把小臉埋進了媽媽的身體。“我感覺……很真實。”

* * *

作者注:

1)此時此刻,某個皇家衛隊教官慘不忍睹地用蹄子捂住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