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馬們紛紛回到月神殿內的時候,聶克絲被眼前看到的情景嚇了一跳:混亂。除了跑上屋頂看到了全部事件的小馬們而言,還有許多其他小馬:小馬鎮的鎮民們,坎特拉皇城的貴族們,衛兵們,賓客們,還有數不清的城堡職工們,他們一直在派對裡,或者是在那時候去幹別的事了,而他們還依然被關在那個古怪的魔法陷阱裡。小馬鎮的小馬們驚慌失措,坎特拉皇城的貴族們不是在生氣,就是在抱怨。白晝與黑夜衛兵們都在忙碌地往來奔走,在檢查城堡的受損程度。城堡的職工們全都在發瘋一樣來回亂跑,四處檢查異常的情況,並且安慰緊張不安的馬群。
讓聶克絲的意外的是,有兩三個城堡職工以及城堡醫院的護士,趕到她和暮暮身邊,為她們披上溫暖的毯子,倒上熱氣騰騰的熱可可,而且開始像是安慰她們,活像是帶小雞的母雞似的。這感覺可有點傻——她們又不是被困在暴風雪裡面。不過,她還沒意識到,在經歷了這麼一場大暴動之後,她的肚子也開始有點咕咕叫了。暮暮,斯派克和墨斑都靠在她身邊陪著她,身上還裹著暖洋洋的毯子,蹄子裡還端著熱騰騰的巧克力可可。不知怎麼的,這讓她覺得沒有比這更舒服,更溫暖,更安全的地方了。
有其他小馬能來關心她和媽媽真是太好了,即使那只是他們的工作。
還有一些小馬——被衛兵認真地盯著——正在忙著在法匯的指導下除去地面上,牆壁上,還有天花板上的某些特別的“裝飾”,奇怪的雕文,以及水晶製品。
剛剛只是在宮殿周圍的小馬們,正忙著吵吵鬧鬧地恢復秩序。但是最後衛兵終於組織起來了,並且開始對所有小馬傳話:公主們有話要講。於是,所有的小馬都向王座廳聚集而去。馬群慢慢地移動著,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
當他們走進大廳的時候,公主們——賽蕾絲蒂婭,露娜,還有韻律——已經站在了講臺上,俯視著下面的小馬們。銀甲舅舅也站在那裡,就在韻律嬸嬸身邊。兩邊都排著表情嚴肅,而且全副武裝的衛兵,有白晝衛兵,也有黑夜衛兵。音樂家,城堡職工,所有的小馬都擠在那裡。貴族們佔了前面幾排的位子,好像那理所當然似的。所有的小馬,甚至連諧律精華們,都不得不站在他們後面。就連白銀勺勺和珠玉冠冠家都只是很勉強地擠在靠前排的位置上,聶克絲可以看到兩個刻薄的小丫頭正和她們一臉鬱悶的父母們擠在一起。(而且當她看到她們倆依然滿腦袋五彩紙屑的時候忍不住笑出聲來了。)
有些貴族正在提高音量大聲叫喊,試圖蓋過室內的喧囂聲引起公主的注意。賽蕾絲蒂婭和露娜靜靜地望著他們,大概有一分鐘,等到他們喊累了為止。然後她們沉默地展開了自已的翅膀。整個吵雜的房間頓時靜了下來。(聶克絲覺得心裡有點小小的嫉妒,如果她像這樣展開她那小翅膀想讓大家肅靜下來,她朋友們的爆笑聲會把房頂都掀開。)
“艾奎斯陲亞的小馬們,”露娜的聲音響在寂靜的大廳裡。“我們將爾等召集到這裡,是為了讓你們可以瞭解,今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因為最近發生的諸多事態,我們感謝你們付出的耐心,”
“大約一年之前,距離這個地方不遠,被邪惡魔法腐化的小馬們在陰謀策劃著復活黑暗的囚月之馬,夢魘之月。他們失敗了,但是也成功了。一個孩子誕生在這世界上,一隻小小的天角獸。一位當地的小馬發現了這個孩子,帶她回了家,撫養她如同自已的親生骨肉。短短時間內,事態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邪教徒們回來了,她恢復了全部的力量,以及夢魘之月的記憶。”
“但是,那並沒有抹除一位母親付出的母愛的力量。”賽蕾絲蒂婭接著說道,“雖然她的確征服了艾奎斯陲亞,友情和愛的力量也已經改變了她的心。在無盡之森的怪物襲擊小馬鎮的時候,她挺身而出,為了保護小馬鎮的小馬們,她奮不顧身地與怪物的大軍戰鬥,隨後,又向艾奎斯陲亞的真正統治者屈服:我,以及我妹妹。”
賽蕾絲蒂婭神秘地笑了笑,“但是你們之中大部分小馬都已經知道這個故事了。”
她用一隻翅膀招了招,示意暮暮和聶克絲上前來。於是她們在大家視線的聚焦之下,稍微有些緊張地站到了公主們身前,面對著下面的小馬們。“她被奪走了力量,恢復了她失去的童稚之身,交給了她的養母——我最鍾愛的學生,暮光閃閃。她在愛和幸福之中,在諧律與祥和之中成長茁壯。”她走到她們身邊,輕輕地偎依著她們,讓她們嚇了一跳。然後她抬頭環視著周圍的聽眾們。
“今晚早些時候,一群鬼迷心竅的愚蠢之輩綁架了這個孩子,企圖用破魔法陣將她徹底摧毀。他們的行徑已經徹底失敗,他們已經被全部逮捕,並且在坎特拉皇城的看守所內等候法律的嚴懲。而且他們也將被徹底調查,他們所有的同夥也必將被繩之以法——所有為他們的陰謀提供策劃,提供支援,或者是幫助的傢伙。”她向聽眾們掃了一眼,視線變得無比嚴厲。
“這般行徑,我們絕對不會容忍。”
她的聲音如同太陽被熄滅一般冰冷,整個房間裡所有的小馬們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
“我們知道那些流言蜚語,也知道是誰在推波助瀾……”她冷冷地盯了那些來參加今晚慶典的記者們一眼。“說什麼聶克絲,這個孩子,不知怎麼的迷惑了我們,或者是控制了我們,甚至是用她的力量腐化了我們。讓我們向你們澄清一點,這只是一錢不值的蠢話。如果她真的有這麼可怕的邪惡力量,她又怎麼會被一幫破衣爛衫裝束庸俗的陰謀家給這麼簡單地抓住。”
“我們還知道有些荒唐的流言說聶克絲不是一隻‘真正’的天角獸,甚至不是一隻‘真正’的小馬。只是一團活動的魔法而已。”她在說這些的時候,是在專門瞪珠玉冠冠和白銀勺勺嗎?“我們對此可以保證,那也是無聊的笑話,她是一隻有血有肉的小馬,和你們大家一樣。她有感情,有心,也有靈魂。那些故意散播這些中傷的流言之輩,令我們感到深深的失望。”這次她專門瞪視著珠玉冠冠和白銀勺勺的家人。
在賽蕾絲蒂婭的演說讓大廳裡的氣氛彷彿太陽都被雲層所遮蔽一般壓抑時,露娜走上前來。她的聲音彷彿萬里無雲的冬夜中升起的明月,讓大家想起了照亮黑夜的那清冷明亮的月光。“我們也知道,我們的貴族抱著更多冷酷無情的投機心思。聶克絲只是在潛伏起來,策劃著她的陰謀,等候著她的時機,等待著她虛弱矮小的身軀長大,重新強勁有力。”她怒視著那幫貴族。“我們實在是太清楚了。因為就在不久之前,你們還在對你們自已的夜之公主下著一模一樣的評論。”有些上流社會的小馬臉色發白地扭開了頭。“不,我們沒有忽視你們那刻意修飾過的低語。而且……或許那是真實的。”有好幾只小馬都震驚地望著她。“確實,或許此刻,我真是在密謀策劃著顛覆艾奎斯陲亞,背叛我姐姐!或許這個還在上學的孩子,也在陰謀策劃著我們的滅亡!”她裝出驚恐的樣子,扇動著自已的翅膀。
“或許也不是那麼回事。”她朝周圍的小馬們淡淡地看了一眼。“我曾經背叛了我的國家,背叛了我的姐姐,給這片大地帶來了深重的痛苦。但是從那以後,我已經付出了懺悔和苦行,並且盡職盡責,忠實地為你們服務。我的子民們。我的心早已放棄了那過去的邪惡,而且,我相信,我也在你們的眼中,找到了欣慰與支援。”
“而誰又能想到,這個已經不需要被諧律精華所淨化的孩子,以自已的自由意識,決定放棄了王位呢?誰又能忽視她滿懷悔恨之心,用自已的生命去保護這個小鎮呢?難道爾等都忘記了,她為了保護你們而滿身觸目驚心的傷痕嗎?難道爾等都忘記了,她忽視了自已的慾望,將被腐化的小馬們釋放,並且將自已交給法律的審判嗎?沒有比這更真誠的懺悔和贖罪了。”
“而且,儘管這些都過去了,要是她還在陰謀策劃暗算我們的話,我會殷切地希望,你們的公主應該可以挫敗一個小孩子的陰謀,比如用膠水和通心粉在別的小馬屁股上貼照片什麼的。”房間裡一陣低聲的鬨笑。
聶克絲撅起了嘴。“嘿,通心粉那個有點太黏了……”她喃喃自語著,聲音不太低,被前排的小馬們聽到了,結果又是一陣低低的鬨笑聲。
“說得好。”賽蕾絲蒂婭朝她妹妹點了點頭。“聶克絲是一隻活生生的小馬,就和所有的小馬們一樣,她是我們當中的一員,——一位艾奎斯陲亞的公民。”
“而且我也要指出,她是我的家人,”一直沒有說話的韻律頭一次開了口,“根據我和銀甲閃閃的婚姻,她是我的侄女。因此,她也是皇室家族的成員。如果有誰試圖傷害她,或者她的母親,那麼水晶帝國必然不會坐視不管。”
聶克絲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皇室?我居然成了皇室成員?她不敢置信地望著她媽媽,暮暮的紫色瞳孔都在震驚之中縮成小點了。
“而且,她……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也是艾奎斯陲亞皇家的成員之一。以……某種複雜的關係。”賽蕾絲蒂婭意味深長地朝她妹妹望了一眼。皇家譜系學家正在忙著搞清楚該把聶克絲放在皇室家族分支樹形圖的什麼位置……“儘管她並非屬於兩支直系皇族血脈,她依然是我們的血親。我們將展開皇室的翅膀接納她。”一個有些幸災樂禍的壞笑浮現在太陽公主臉上。“不過,或許聶克絲和她的母親對皇室地位以及王座的支配權有什麼意見要宣告……?”
“不要!”聶克絲和暮暮異口同聲地喊了起來。“呃,不,不用了,謝謝您,公主。”暮暮說道。
“不要!”聶克絲急急忙忙跟上她的話。“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絕對不要!實際上……呃……還是不要。”
“啊,那好吧。”這話讓暮暮和聶克絲寬心地喘了口氣,還有眾多對政治很敏感的小馬們也是如此。比起古往今來那些華麗的演講和優雅的書面拒絕來,這次率直而純真的口頭拒絕將會在祖輩之間作為消遣話題流傳很多年,它證明了她們對權力根本一點興趣也沒有。
“這表示,我們覺得,我們一直……疏忽了某些東西。”賽蕾絲蒂婭的聲音滿是哀傷,讓她的聽眾們都大吃一驚。“今晚在這裡發生的一切,大多是因為放錯了位置的恐懼……而恐懼則來源於誤傳和無知,來源於我們……不,我……早該認真去糾正的那些誤傳和無知。”
“很久以前,我的妹妹,曾經失去了恩澤,”賽蕾絲蒂婭回頭望著露娜。“她的救贖,取決於她的真實名字和真實的過去必須被遺忘。於是,夢魘之月的恐怖故事誕生了。一個會在黑夜裡撲下來把小孩子生吞活剝的可怕怪物。當我的妹妹被解救並且恢復之後。她對這個問題展現出了良好的風度和幽默——比其他類似於此的情況要好得多。”她丟給妹妹一個頑皮的眼神。
“但是,這些可怕的故事一直流傳著,我做的很糟糕。孩子們害怕那個妖魔,反過來,他們又害怕他們的公主。有些長輩說孩子們的恐懼只是小事而已,我必須告訴你們,哪怕是再細微的傷害,也依然是傷害。那些恐懼留下的謊言,讓我妹妹回來之後的第一年過得很艱難,心中滿懷陰霾。而對於聶克絲,她的生命一開始就被這些恐懼和謊言所主宰,而挽回和彌補變成了一場審判。正因為恐懼和無知,那些陰謀家們今晚才會來到這裡。他們來這裡是為了消滅一個怪物,一個從來不存在的怪物。”
“讓我們不要再教孩子害怕根本不存在的妖怪了。”
短暫的沉默之後,小馬們開始鼓蹄,起初很慢,但是越來越熱情,越來越響亮。在鼓蹄聲消失之後,韻律開始說話。“孩子們,請上前。”馬群裡稍稍出現了一些小小的騷動,然後小傢伙們全都聚到了講臺前方,一字排開,小蹄子緊張地踩著地面。韻律從臺上走了下來,垂下頭望著他們的眼睛。“告訴我,孩子們,你們知道,你們供奉給夢魘之月的糖果會怎麼樣嗎?”
孩子們的聲音混在一起小聲的回答她,基本上都是關於夢魘之月會吃掉堆在那裡的糖果而不是吃小馬的回答。“真的嗎?孩子們,我們希望你們能明白的是:夢魘之月並不存在……”
“等等……”皮皮從馬群裡擠了出來。“但是露娜公主就是夢魘之月啊!”
“這個嘛,倒不如說她是被困在夢魘之月裡面。”韻律開口道……但是看到皮皮那完全搞不明白的眼神,她還是改了口。“好吧,某種程度上,她過去確實是夢魘之月,但是她已經變好了……”
皮皮的表情變得明白了一陣子,他用蹄子指向聶克絲,“那,聶克絲是真正的夢魘之月……”
“不,她過去是夢魘之月。”
“但是……但是您說露娜公主過去就是夢魘之月啊……”皮皮的眼睛開始轉圈了。“所以……您是說,聶克絲是露娜公主???”
“等等,什麼?才不是!”
皮皮戴著頭盔的腦袋咣噹一聲紮在地上,“我搞不明白,腦袋好暈哦……”
銀甲忍俊不已,“好啦,親愛的,”他朝一臉無奈的韻律說道,“我給他們解釋得簡單點就好……孩子們,她說的是,夢魘之月已經不復存在了。”
孩子們的小臉在恍然大悟之中亮了起來。“可是……要是沒有了夢魘之月,我們還能過噩夢夜嗎?”一個孩子擔心地問道。
“當然啦,”韻律保證道,她總算是從剛才亂七八糟的文字遊戲裡回過勁來了。她的話讓孩子們臉上露出了笑容,但是有幾個孩子則陷入了冥思苦想。“但是……那我們交給夢魘之月的糖果呢?”
“這就是我們希望告訴你們的,孩子們,”露娜接上了話。“你們留在那座雕像下面的糖果,夢魘之月並沒有拿走它們,你們的父母把它們收起來,送給了和你們一樣的孩子們,他們在生病,在住院,他們沒有辦法來玩不給糖就搗蛋的遊戲。你們不用再把你們的糖果留給夢魘之月了……”她停頓了一下,笑了。“雖然我希望你們其中有一部分還會這麼做,因為現在,你們知道真的在哪裡了。”她看到的笑臉讓她相信,他們會的。
“而我們現在還有幾句簡短的話要宣佈,”賽蕾絲蒂婭的聲音忽然嚴肅起來。“在我們回到慶典之前,剪剪,蝸蝸,斯派克,飛板璐,小不點,還有小賢梟,請上前來。”在被點到名字的小馬鑽出馬群的時候,發出了幾聲嚥唾沫和倒吸涼氣的聲音,關於在夢魘之月雕像旁發生的那場小小的戰鬥的回憶一下子重回他們的腦海。看起來沒什麼緊張神情的就只有小不點和小賢梟。“今晚早些時候,我,賽蕾絲蒂婭公主,和你們六位發生了一些小小的意外。”她面無表情。“我飛到樹林的夢魘之月雕像那裡,去檢視今晚留下的糖果,出乎意料地發現當大家都離開之後,聶克絲還留在那雕像旁。”聶克絲的臉紅了一下,暮暮白了她女兒一眼。“當我面對她的時候,我正裝扮成夢魘之月的形象……不幸的是我有點演過頭了,讓她和她的朋友們陷入了恐慌之中。”
“因為謠言的影響有些過分,在驚恐之中,聶克絲的朋友們認為我是來吃掉聶克絲的……他們僅僅只是一群孩子,毫無武裝,而且幾乎沒有什麼魔法,而他們卻奮不顧身地衝向那個在小孩子的噩夢中出沒的怪物,並且殊死相爭,只為了保護他們的朋友。”她的臉上慢慢地露出了微笑。
“哪怕是我也很少見過如此的勇氣,你們理應因為這份勇敢而受到讚揚。”她垂下她的角,依次在他們的額頭上輕輕地拍了一下。斯派克和飛板璐都樂得發呆了。而剪剪蝸蝸臉上的表情實在是難以形容。
“日隱和閃雷,請上前來。”於是兩個鼻青臉腫,焦頭爛額,垂頭喪氣的衛兵走出了馬群,站到了公主面前。“你們二位,孤身面對企圖傷害你們守護物件的邪教首領,並且與其奮勇相抗,我對你們……”日隱低著頭,把視線轉向一邊,閃雷則哆嗦了一下,使勁搖著腦袋。“怎麼了,我勇敢的衛士們?”賽蕾絲蒂婭關心地問道。
“我們……不值得您如此褒獎。”閃雷大聲說道。
“我們本應該好好保護她的,但是我們失敗了,我們努力去救她,結果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只是在一邊暈乎乎地躺著。”日隱聲音裡充滿苦澀。
“你們盡了你們最大的努力,”賽蕾絲蒂婭安慰道,“你們都無比英勇。”
“而且我們失敗了,”閃雷低著頭,“對不起,殿下,您的讚譽我們無顏接受。”
“那你們可以接受我的!”聶克絲忽然叫了起來。她衝上來站在他們面前。“你們真的很勇敢,真的!我那時候害怕極了,然後你們就從天而降,就像是漫畫書裡的超級英雄一樣來救我了——你們甚至還為了我狠狠地踢了那個壞蛋的臉!不管別的小馬怎麼說,你們都是我的英雄!這是我對你們勇敢的感謝!”她湊過去,在閃雷的臉上親了一下,然後又轉身親了日隱。“就是這個啦!”
大廳裡掀起了一陣合唱般的口哨聲和鼓蹄聲。兩個白色毛皮的衛兵都快變成胡蘿蔔那麼紅了。閃雷有些尷尬地笑著,抬起頭來望著公主們。“我們這個……呃……這就回到崗位上,請您准許,殿下?”賽蕾絲蒂婭笑著點點頭。於是兩個衛兵點頭致意之後,扭頭快步離開了。不過大家全都注意到了他們臉上的笑容。他們連走路的姿勢都變得更加昂首挺胸了。
聶克絲站在那裡微笑地望著他們滿面春風地離開。然後才慢慢反應過來她剛剛在衝動之下都幹了些什麼。
她親了那兩個衛兵。
在臉頰上。
就在大庭廣眾之下!
呀啊啊啊啊!臉要燒著啦!她一溜煙縮到她媽媽背後。
“還有最後一項事務要宣佈,”露娜公主說道。“以黑夜皇庭之名,崔爾,巴茲,還有芙蕾迪,請上前來。”有幾位從後面走上前來。看起來是一隻雌駒,一隻小雌駒,還有兩隻小馬抬著的一副擔架。在小馬們看到那隻雌駒,小雌駒還有躺在擔架上的都是幻形靈之際,馬群裡低聲的議論頓時變成了一片震驚的吵鬧。抬擔架的小馬把巴茲放在講臺的下面。雄性幻形靈已經被認真治療包紮過了,一條腿還打著夾板——而且很奇怪的是,那夾板是一根柺棍糖。她的妻子和女兒伴隨在他身邊,和他一起面對著月亮公主。
“肅靜!”露娜公主展開了翅膀,大廳裡頓時靜了下來。“今晚,我們的一位來賓冒險介入了這場邪惡的陰謀中,冒著失去生命的危險,為了朋友們的友誼,明知道她幾乎無法得到幫助,這個孩子,芙蕾迪——”她示意那隻小幻形靈上前一步。“依然儘量去拯救她朋友的生命,並且向我們發出了警報,”她指向那位父親。“接下來,她的父親,置自已的安危於度外,為了保護無辜而挺身而出,哪怕受到傷害也毫不退縮。”
“從他們的女兒誕生直到今日,他們幾位都住在我們的無盡之森中,彷彿並不存在一般,他們從沒做過任何傷害小馬的行為,過著平靜的生活,而且只希望過著平靜的生活。只是今晚他們才打破了自已的秘密,前來懇求我們的仁慈……而且甚至面對危險和死亡,他們為了他們心中的正直和愛,依然毫不動搖。”
“我已經許諾給他們回報,而他們唯一的請求,是可以像所有艾奎斯陲亞的公民們一樣自由地生活在這片國土上。”小馬們中間響起一陣低低的騷動。“他們已經獲得了我的許可,作為艾奎斯陲亞的統治者,我在此宣佈,他們將成為艾奎斯陲亞的合法公民,受到皇室的保護,而且因為他們的特別身份,他們將成為黑夜皇庭的子民……”
馬群一下子炸開了鍋,尤其是貴族們,全都驚恐萬狀。“您太過分了,露娜公主!”在喧囂稍稍平息之後,一位公爵咆哮著,“居然把幻形靈接收為艾奎斯陲亞公民,而且還成為皇室的子民?!絕不!”
“不許欺負他們!”一個小小的聲音怒吼著。視線一下子集中到那個發出怒吼的小個子身上。
那是皮皮,正站在孩子們前面。他叉開四蹄站在馬群前,勇敢地擋在幻形靈一家和馬群們中間。“芙蕾迪是我們的朋友!她是個好孩子!她從沒傷害過任何小馬!她甚至還努力去救公主她們!不許欺負她和她爸爸媽媽!”小個子透過他的頭盔怒視著小馬們,很明顯誰要是想傷害他們,先得過他這一關!
彷彿是發訊號一般,可愛標記童子軍們,一開始還有點慢,但很快就全都飛快地衝上來圍在皮皮身邊,肩並肩地站著,勇敢地怒視著那些吵吵鬧鬧的權貴們。甚至就連轟隆也一樣,哪怕是他依然還在壓抑的恐懼之中渾身發抖,但還是有點跌跌撞撞地站了出來,加入了他的同伴們。
露娜公主情不自禁地注意到了那隻在恐懼中發抖的小天馬。“汝不是對幻形靈滿懷恐懼嗎,小傢伙?”她問道。她的聲音很溫柔——但是依然很響亮,讓所有的小馬都聽得見。
轟隆抬頭望著她,他只覺得口乾舌燥。“我是很恐懼。”他顫抖著,“而且我也還是剋制不住,整個世界上我沒有更怕的了。”他扭頭把視線投向馬群,“但是,那不是他們的錯,芙蕾迪是個好孩子,而且,如果她和她的父母有什麼共同之處,那就是他們都非常非常善良。”
歡樂在芙蕾迪的面孔上綻放,大家全都看得見,她的眼裡閃著淚光。
“說得好,”露娜評價道,她再一次面向小馬們。“今晚,我們的孩子們已經學到了戰勝自已的恐懼,長輩們難道做不到嗎?本宮再重申一遍,作為艾奎斯陲亞的統治者,我在此宣佈,他們將成為艾奎斯陲亞的合法公民,受到皇室的保護,而且因為他們的特別身份,他們將成為黑夜皇庭的子民。”
很多旁觀的小馬們,望著孩子們向那些陌生的生物展現他們的善良,還有他們回報的善良,心中的觀念不由得也開始轉變了。但是並不是所有小馬都那麼開明。之前發話的那位貴族更加惱怒,“我們走著瞧!”他威脅道。
“已經在瞧了。”露娜冷冷地回答,她的聲音震耳欲聾。“現在發生的就是需要‘走著瞧’的一切,爾等縱然巧舌如簧也無力否定!”
“哈!”皮皮歡呼雀躍,“您是最棒的公主!”
公爵噴著唾沫星子,“賽蕾絲蒂婭公主!您不能允許她這麼做!”
“允許我這麼做?你大錯特錯了,”露娜駁斥道,“我和她同為統治者,如你所知道的,我們共同治理著艾奎斯陲亞,並且享有相等的職權。——而且你和你的追隨者總是把這些事情給忘到腦後。”
公爵的臉色開始氣得發紫了。“我們已經受夠了小孩子的遊戲!受夠了你這個乳臭未乾的公主了!”他咆哮著。“要是你繼續一意孤行讓這種蠢事繼續下去,黑夜皇庭將得不到我和我家族的任何支援!”還有幾隻貴族小馬也跟著一起嚷嚷著附和他。“只有白晝皇庭才是我們擁護的物件!”
“所以你打算玩的是這個嗎?”露娜問道,“爾等想要挑撥本宮和我皇姐互相對立?”公爵傲慢地翹著鼻子。“這是爾等玩過的老遊戲了。惠靈頓公爵,自從久遠之前的古代就玩過……就像是一個被慣壞的孩子挑撥他的雙親彼此爭吵,然後從中漁利。”
“隨你怎麼說吧,公主,”他哼了一聲,“但是如果貴族們拋棄了他們對你統治權的支援,所有的小馬都得讓步!”
這些話一出口,旁觀的馬群之中頓時亮起了雨點一般的閃光燈。小馬們終於看清了這些冠以貴族頭銜的傢伙耍弄著的權力遊戲……這些高官權貴們透過故意忽視黑夜皇庭,全力支援白晝皇庭,強迫“弱的那個公主”不得不乞求他們的支援。並且在公主們之間的摩擦中像是蚊蟲一樣貪婪地攫取著權力。
露娜一步步走下講臺,慢慢地踱到公爵面前。“好啊,那麼……”她說道。
她午夜藍的身軀忽然像是煙霧一樣消散了。現在站在公爵面前的,乃是賽蕾絲蒂婭公主,白晝的統治者。“……你最好先搞明白你是在跟哪一位公主說話。”她笑得無比狡黠。
公爵的下巴一下子掉到了地板上。“什麼——”他張惶失措地打量著另一個賽蕾絲蒂婭,真正的賽蕾絲蒂婭……她的形象消失在一團泛著星光的雲霧中,露娜公主出現了。
“你知道嗎,惠靈頓公爵,我知道你和其他貴族們和我們皇家姐妹玩弄這種遊戲已經好久了。挑逗我們彼此相爭,把所有貴族們的支援都投入白晝皇庭,把我包圍在貴族和上流社會的圈子裡,把我和平民百姓分隔開來,把百姓們和黑夜隔離開以壓制黑夜皇庭的力量……確實,我妹妹和我並不總是意見一致。所以我們才是統治者,在其中一位偏離方向之時,能自然而然地予以糾正,讓我們在矛盾之中達成一致。你們破壞晝與夜的平衡,在其中興風作浪撈取好處的卑鄙行為,實在是令我們受夠了。”
“於是韻律公主給了我們一點小小建議,從現在起,我和我妹妹,會時不時地玩一下身份交換,以及職權的交換。她會以我的形象接管白晝皇庭,而我將成為黑夜的公主。……而且,我們不會告訴你們那是什麼時候,以及會有多久。實際上你根本不會知道時間。從現在起,你只能平等地支援我們了,你得對白晝和黑夜的皇庭都盡心盡力。因為你絕對不會知道,你上個禮拜暗地裡讒言構陷的公主,會不會下個禮拜就居高臨下地聽著你當面說這些話。”
“哦,不用怕嘛,我的好公爵,”露娜哈哈大笑,站到她姐姐身邊,“至少在幾個禮拜之內我們還會剋制住,不會急著開始玩我們的小小遊戲……”在靛藍色和金黃色的閃光之中,皇家姐妹倆的形象忽然又交換了。
“不過那也不一定哦。”
公爵發出的尖叫聲活像是貓在咳毛球,他倉惶逃跑了。公主們快步走回講臺上,向小馬們高聲歡呼。“現在,我的小馬們——”
“——讓慶典重新開始吧!”
DJ重新接上了電源,按響了音樂,被打斷許久的火熱派對重新復活了。趁著大家不留意的時候,公主姐妹倆互相笑著擊蹄致意。
“就像我們所說的……”
“我們共同統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