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命逃跑的芙蕾迪猛衝下樓梯井,她能看得見有兩個穿著披風的可怕的邪教徒在後面瘋狂地追著她,毫無疑問,要是被追上她就完了。但是她身體很輕快,而追著她的那兩個傢伙被自已的披風絆得跌跌撞撞,臉上的面具還嚴重遮擋了他們的視線。她跑到樓梯底部,飛快地衝進一條走廊,不過此時,另一個穿著披風的小馬出現在她前方的道路上。“α!”後面的一隻小馬尖叫著,“攔住她!她全都看見了!”
α腦子轉的不快,但是他不用多想也能知道當前什麼情況。那隻假天角獸就好像是活得不耐煩了一樣,自已送上門來了,嘴裡還銜著一塊看起來像是陷阱法陣材料的水晶。根本不說什麼,他也知道一定得攔住她才行。他用後蹄直立起來,向左右兩邊伸開他的前腿,擋住了走廊的去路。
芙蕾迪的速度一點也沒有放慢,她直接一矮身子,鑽進了那隻小馬的披風,從他的兩條後腿之間鑽了過去。衝到了另一邊繼續撒蹄狂奔。
追趕她的那兩個傢伙就沒這麼走運了。他們並排跑了過來,沒打算撞上他們尊敬的領袖,於是他們向左右兩邊分開想繞過α,結果不偏不倚地撞在α伸開的前腿上。於是這三隻小馬飛上了半空,在地上摔成了一堆。在疼痛之中詛咒著。
雖然這對他剛剛摔得疼痛不已的後背沒有半點好處,α還是用最快速度從地上爬了起來。“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瘋狂地朝他的下屬咆哮著。
“她、她把一塊第三級水晶給搶走了……”其中一個抱怨著。
“很大的紫色那塊?”
“對……我們該怎麼辦?”
α滿臉怒容,“她八成是帶著它跑去那個叛徒暮光閃閃那裡了!把她抓回來已經來不及了。給所有成員發訊號,但是告訴λ和ω,一定要確保公主們都在王座廳。我們現在就得啟動第一階段計劃了。”
“但是水晶怎麼辦?”
α在腦子裡飛快地盤算了一下,“好吧,我想我能做個替代的出來。給我找三塊次級紫水晶,一塊電氣石,一卷膠帶紙,還有一根香蕉,快點!”
* * *
驚恐的芙蕾迪喘著氣,繞過一個拐角。追逐還在繼續,她已經甩掉了剛剛追在她後面的那幾只小馬,但是訊息已經在那幫穿披風的邪教徒之間傳播開來了,現在搜尋她的傢伙越來越多。她不知道他們要的到底是聶克絲,或者只是她放進糖果包的那塊水晶,但是看起來無論哪樣都不是什麼好事。
當然,這就是她必須奪走那塊水晶的原因,也是她變成聶克絲樣子的原因。她有一半打算是引他們追她,把他們引到長輩們面前去。但是該找誰呢?她失望地發現自已根本就不知道該把他們往誰那裡引。
好吧,第一步,去找其他小馬,可愛標記童子軍,他們之中誰都可以,他們應該會……
想到這裡她馬上就開始行動,這也沒什麼難的,還在想著這些的時候,她就迎面撞上了轟隆,皮皮還有小乖他們。看來小乖在逃脫“食馬族”的時候不小心把糖果包給丟了,雖然皮皮正在虛張聲勢地硬裝出一幅勇敢的樣子。但是他也不敢回去把包包撿回來。轟隆正在貼心地和他們在一起,他們三個一路往回走,尋找丟失的糖果。
很不幸的是,糖果包沒找到,卻迎來了一次意想不到的衝擊。四個小孩子一腦袋互相撞到了一起,全都摔了個四仰八叉。芙蕾迪頭一個跳了起來,她忽略了疼痛不已的腦門,大聲地驚叫著。“夥計們,你們得幫幫我!那些小馬……那些壞小馬們……他們正打算傷害聶克絲!”
“等等,什麼?”轟隆說道。
“壞小馬!穿著斗篷……”芙蕾迪拼命地想要表達清楚,她把那塊紫色的水晶扔在他們面前。“他們正在搞什麼怪怪的魔法把戲,還說他們要困住公主什麼的,還要殺了聶克絲,清除什麼腐敗,還有……還有……拜託你們相信我!”她站在那裡發瘋一樣揮舞著她的小蹄子,驚恐地向各個方向張望著。
讓孩子們相信聶克絲有危險並不難,只要是住在小馬鎮的孩子,尤其是她的朋友們都被家長暗地裡說明過聶克絲的事。他們都非常明白有些壞小馬想要因為聶克絲曾經的身份而傷害她,而他們全都本能地對懷著惡意的陌生小馬保持著戒備之心。就算聶克絲正處在保護之下,有些小馬還是不服從公主的命令,他們只想找到那隻無害的,可憐的小雌駒,根本不想在乎他們到底傷害了誰。
不過,那也不是什麼問題。他們奮力爬起來,全都在一聲接一聲地尖叫個沒完……直到他們稍稍冷靜了一些。皮皮是頭一個從驚恐之中恢復過來的——他的全封閉頭盔讓他在剛剛的“碰頭事件”中沒撞得太厲害。“我的天哪!我們得去向公主們發警報!聶克絲有危險了!而且……”叫到這裡他沉默了下來,花斑的臉上露出了迷惑的表情,“……等等,什麼?可……可你不就是聶克絲嗎……”
“不行——!”芙蕾迪驚恐地尖叫起來。“我們不能去找公主……我不能……”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轟隆為難地說道,“我是說,你和公主不是都已經和好了嗎?”
“而且,要是壞小馬想要傷害你……”小乖插進話來。
“不!不是我,是聶克絲!還有公主們……”在恐慌之中,芙蕾迪忘了自已現在還在變形狀態。“但是我不能讓公主們看到我,那會非常糟糕的!”她哀求著。
皮皮完全被搞迷糊了。“但是,你就是聶克絲啊?”他重複道。
芙蕾迪現在才逐漸明白過來他們到底在說什麼,現在她還是聶克絲的樣子呢。她滿懷恐懼地環視著周圍,現在他們正在一個連線著若干條走廊的小廳房裡。周圍沒有別的小馬,但是她能聽得到,追趕她的那些小馬們的蹄聲還在若有若無地迴響在周圍迷宮一般的通道中。“聽著,拜託,我要讓你們看些東西,但是我真的,真的向你們保證,我並不是壞蛋,也不是邪惡的怪物什麼的,但是拜託,求求你們不要告訴別的小馬,還有,求你們了,一定要幫幫我!”
把他們沉默而迷惑的注視當成了默許,她向後退了一步,開始解除她的偽裝。一束綠色的磷火一閃,真正的她便站在了他們面前……一隻小小的幻形靈,帶著線狀瞳孔的眼睛,綠色的鬃毛和尾巴,昆蟲一樣的翅膀正在緊張之中嗡嗡振動著。
好長一段時間,他們只是站在那裡,下巴齊刷刷地掉了下來。芙蕾迪幾乎都以為會沒問題了。然後,轟隆開始發抖了,他的四條腿哆嗦得實在是太厲害,結果他站不穩摔倒在地上。他連滾帶爬地從她面前逃開,圓睜的眼睛裡,瞳孔都在極度恐懼之中縮成小點了。“你……你是隻幻形靈……”他的聲音戰慄著。
芙蕾迪向前邁了一步,“求求……”
“你是隻幻形靈!!!”轟隆變了調的尖叫聲幾乎叫破了嗓子。他坐倒在地站不起來。小乖過了片刻終於能喊出聲來了,她刺耳的尖叫聲迴響在房間的圓頂下。皮皮跳起來擋在小獨角獸前面,盡力擺出一副勇敢的樣子。“退後!”他吼道,在空中揮舞著他的前蹄。
從周圍的一條通道里傳來了叫喊聲。芙蕾迪張望了一下,轉身用最快的速度逃走了。轟隆倒在地上,喘著粗氣,望著她離開,即使是在她消失在昏暗的走廊深處之後,她站在那裡的樣子,那昆蟲的翅膀,滿是洞洞的腿,還有那可怕的尖牙,都在他的腦海裡震顫不已。
但是他腦海裡最為深刻的印象,還是她眼中那滿是哀傷和被背叛的眼神……
* * *
一隻女妖飄在拱頂下面,她破爛的長袍飄蕩在她身旁,淒厲的哀嚎聲迴響在陰暗的石頭牆壁之間。“嘎啊啊啊啊嗷嗷嗷嗷啊啊啊唉唉唉……呃,咳咳咳,哈啊,哈啊……哪位給我杯水好嗎?”
下面傳來了笑聲。片刻之後,無頭馬從拐角走了過來,背上的托盤裡放著兩杯果汁。“有誰要來一杯?”
韻律安心地嘆了口氣,“謝謝你,親愛的。”她用魔力飄起一個杯子,浮到她被鋼絲吊起來的高度。“叫了這麼半天,我嗓子都啞了。”她喝了長長的一口。
“不過你幹嘛吊鋼絲啊?”銀甲問道,“你明明會飛的……”他脫掉了他的隱形頭盔,端起了他自已的杯子。
“我是會飛沒錯,但是在空中飛個半天都不停?我還沒那個能耐……”
銀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抱歉,讓你受累來幫我們演鬧鬼屋……”
“我怎麼可能會錯過!”韻律說道,“小孩子們實在是太可愛了,而且看到一對對年輕的情侶們在城堡裡結伴漫步也太浪漫了……”
皇家衛隊長咧著嘴。“哦,最老的整蠱橋段,”他說道,“嚇唬一位可愛的小姑娘,等著她把自已投向男朋友的懷抱……或者是學到應該這麼做。”他頑皮地看著她。“你應該很熟悉這些小把戲,不是嗎,愛之公主小姐?”
“你該說是愛之公主夫人才對,搗蛋鬼。”她對他俏皮地皺著鼻子。
“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別的稱呼了。”他輕聲回答,湊過來打算給她深情的一吻。
於是理所當然的,在他們接吻前一刻,三個小孩子跑來攪了局,他們衝進房間,幾乎把嗓子都叫破了。這對甜蜜的夫妻不得不惱火地嘆息著,轉過頭去看到底出了什麼事。在那些一連串的驚慌叫喊聲中他們只聽到了一些零星的細節。“等等,等等,慢點兒,”銀甲問道,“一隻幻形靈?在宮殿裡?”
“對!但是……很小,跟我們一樣小……”小乖把蹄子放在自已頭上比了比。
“但那不是最重要的啦!”皮皮補充道。
“一隻幻形靈在城堡裡亂跑,還不是最重要的?”韻律懷疑地問。
轟隆渾身發抖,但是皮皮還是繼續說下去。“是的,女士,因為她說有一群壞小馬正打算傷害公主們!”他從糖果包裡掏出芙蕾迪丟下的水晶,把它交給銀甲閃閃。“她說那幫穿著披風的小馬在用這個搞什麼古怪的魔法把戲……”
“而且他們還要抓公主,還要……殺、殺、殺了聶克絲!”小乖補充道,她都快哭出來了。
銀甲有點懷疑地盯著那塊水晶,他是一隻獨角獸,但是他並不像他妹妹那麼博學。這東西看上去像是他在水晶帝國見過的那些會被當做魔法材料的水晶……但是一隻小幻形靈在城堡裡四處亂跑?還有什麼穿披風的小馬?“好啦孩子們,”他耐心地說道,“我相信你們確實發現了什麼,但是,說真的,幻形靈怎麼會跑進了城堡裡面?我想你們只是……”
他的話說到這裡變成了“唉!”的一聲,一隻小小的花斑小馬用螺釘漢蹄球的野蠻衝撞結結實實地撞在他肚子上(1),當他處於仰面朝天的狀態時,那隻穿著太空服的時間旅行小馬跳上了他的胸口。“好啦!夥計!我知道你打算說什麼,”皮皮暴躁地叫道,“我們能不能跳過‘小寶寶別怕怕’的部分,直接到你相信我們的話,然後幫我們去救聶克絲和公主的部分了?!”
銀甲閃閃吃驚地張大了嘴瞪著站在他胸口的那個小小暴徒,沒有理會他還在吊鋼絲的妻子忍俊不已發出的笑聲,他眯起眼睛打量著這個臭小子。皮皮沒有退縮或者軟弱,直直地和皇家衛隊長對視。看來這小子是認真的。“你們確定嗎?”銀甲詢問道。
“她就在我們眼前變了形,”小乖說道,“一團綠色的火焰。”然後他們在躺在地上的皇家衛隊長面前停頓一下。
“而且她很害怕,”那隻小天馬開了口,好像是突然才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非常非常害怕。”他的眼神出乎意料地冷靜。
銀甲和韻律互相對視了一眼,銀甲低頭看著孩子們——皮皮正凶巴巴地瞪著他,等著他的回答,“好好好,”銀甲說道,“來吧,我們這就去救公主她們。”孩子們齊聲歡呼,銀甲則去幫忙把他的愛妻從天花板的鋼絲上放下來。
* * *
在她奔逃的時候,眼淚幾乎模糊了芙蕾迪的視線。她到底在想什麼?她是一隻幻形靈,小馬們寫在恐怖故事裡的怪物。爸爸和媽媽已經警告過她一遍又一遍,但是她就是不願意相信他們。這是她頭一次和真正的小馬們在一起,他們對她也非常友善。她真希望能和他們交上朋友,真正的朋友。然後她給轟隆,皮皮,還有小乖看了她的真面目之後,結果爸爸媽媽說的一點都沒錯。
她永遠不可能和他們成為朋友……她一輩子都得活在偽裝下面。
就在這個時候,她的運氣又變得糟糕了。因為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沒能看清自已前面的路,於是她一頭撞上了另一群小馬。被這次碰撞嚇了一跳,她被撞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把眼淚從眼睛裡甩出之後,她看到了一群目瞪口呆的衛兵——有白晝衛兵,也有黑夜衛兵——正在低頭瞪著她。“就是她,找到了!”其中一個衛兵喊了起來。
“哦,不不不,你們不行,現在不行。”她沮喪地哭著,跳起來轉身就跑。“嘿!等等……回來!”她聽到衛兵在後面叫她。
“想都別想!!!”芙蕾迪扭頭喊道,跑得更快了。衛兵開始追趕她,芙蕾迪埋著頭只顧猛跑猛衝,她現在已經沒時間了,她現在只有一個選擇了。
她只能去直接找公主們自已,她開始一路狂奔回皇家宴會廳,看起來好像所有的衛兵都在追著她。
她被追趕她的衛兵嚇壞了,只能一門心思地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已的目的地上,所以她根本就沒注意到他們後面還有一隻烏木顏色,煙霧鬃毛的天角獸,以及兩隻穿著長袍戴著紙面具的小馬站在她身邊……“哦,真糟糕……”公主無奈地說,“我早該想到衛兵會嚇到她的,快點,我們得追上這個可憐的小傢伙,免得她嚇出問題來。”
於是,這一切就像一個讓人笑不出來的笑話一樣,賽蕾絲蒂婭,韻律,銀甲,以及所有追著那個小傢伙的皇家衛兵,全都跟著他們要好好保護的物件,踏入了陷阱的中心。
* * *
沒有顧忌正在城堡四處迅速發展的混亂,露娜公主正安穩地呆在王座廳—舞廳裡,享受派對的小馬們在她周圍整夜地舞蹈不休。此時,她正懶洋洋地坐在自已的王座上。諧律精華和她們的護花使者們簇擁在她身旁,彷彿一群蝴蝶在圍著一朵夜間盛開的玫瑰翩翩起舞。她們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中間那隻偎依在公主懷中的小獨角獸身上,那是一隻很幼小的獨角獸小雌駒。她擁有暗藍色的毛皮,淺藍色的鬃毛,大大的,可愛的藍眼睛。可愛度簡直爆了表。她揹著一對布做的翅膀,屁屁上還畫著和月亮公主一樣的月夜可愛標記。而且,奇怪的是,她還披著一條滿是補丁的毯子做成的披風,戴著一頂用地圖疊成的紙帽子。小雌駒正在翻閱一本巨大的剪貼簿,用她稚嫩而有些含糊的聲音,講解著裡面的圖畫背後的故事。這其中大部分,似乎都是關於某隻可愛的小馬公主,以及她在月球上的大冒險故事……
小雌駒的母親是一隻謙遜得出乎意料的雌駒,穿著一身樸素的巫婆裝束。她就站在公主的身邊,而且很明顯,這些關注讓她很心慌。“……就這樣,她希望我每天給她講一個故事——關於公主的故事,”她解釋道,“所以我開始畫畫,這個……”她向書本揮揮蹄子,“畫的是您,殿下。是一隻可愛的小雌駒。我只是覺得,原來的那個故事對於一個小孩子而言實在是太悲傷了,所以我稍微改動了一點……就變成了我們現在看到的這樣了。我也時常問她,‘巫娜公主’接下來會做什麼,她總是能想出新的點子來。然後,我就把那些點子畫成畫……她肯定是把這東西藏進了她的糖果包裡,而且她非要給您講這些故事不可……”
公主打趣地豎起蹄子按在自已的嘴上,做了個“噓”的動作,讓小雌駒繼續翻著漂亮的彩色書頁。“我得說,要是月亮真有這麼有意思的話,我都不想回來了。”她小聲說道,幾個諧律精華掌管者忍不住笑了出來。
母親臉紅了,“請您相信我,殿下,我從沒想過冒犯您,我實在是非常抱歉……”
公主伸出一隻蹄子,寬慰地放在雌駒的肩膀上。“哦,拜託,無需如此!”她感嘆道,“這故事實在是太可愛了,當它完成之際請記住給我一份影印版的,我會很高興地把它展示給我姐姐。”
母親難以置信地望著她,“您不介意?”
公主轉了轉眼睛,向裝飾點點頭,“相信我,我自已的傳說已經夠糟糕的了,”她苦笑著,“至少有這個光明而清白的故事也好。”
巫娜的媽媽望著噩夢夜的裝飾,明白了她的暗示。“哦,沒錯……”
露娜笑了,“那,你準備怎麼完成這本……”
“我還沒確定呢,”雌駒承認道,“巫娜公主肯定會從月球回來的,但是首先要不要跟無序……”
閒聊突然中斷了,入口處發生了一陣小小的騷動,一群穿著各種鎧甲和裝束的衛兵蜂蛹而入,緊跟著他們的是“夢魘之月”,身邊還陪著兩隻幻形靈裝扮的小馬(崔爾和巴茲,在騷亂之中他們把原來的裝束給丟了),很明顯,他們是在追趕誰。在韻律和銀甲從東邊的門口顯身的時候,樓梯井那邊又發生了一陣小小的騷動,西門那邊,一幫穿著便宜貨披風,戴著惡俗的紙板面具的小馬被堵在了門口那裡。顯然是被聚集在這裡的馬群數量嚇了一跳。
芙蕾迪正在房間的中心四處活像是著了瘋一樣跑來跑去,她現在正在偽裝成聶克絲……或者說,盡力偽裝成聶克絲。城堡的安全設計很到位,幻形靈琥珀警燈在王座廳的裝飾之中到處都是,這些警燈好像是故意在欺負她的偽裝魔法似的,活像是彩燈一樣開開閉閉。她在長輩們的腿之間藏來藏去,躲開想要抓住她的那些小馬,正當她肚子貼著地面在光滑的地板上,好不容易蹭到王座底部之際,她的偽裝能力終於徹底失靈了。呃……那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
“我投降啦我把我自已交給艾奎斯陲亞皇家處置!”她大聲喊著,高高把前蹄舉過自已的腦袋。
房間裡一下子一片大亂,衛兵們想要衝上來保護公主,但是卻被驚慌失措地躲避那個小怪物的小馬們衝得直往後退。諧律精華們圍住了公主,他們的護花使者們也盡力表現著自已的騎士精神,把自已擋在小幻形靈和女士們之間。
露娜則盡職盡責地擔當著她的角色,她的臉上刻意地保持著淡然的表情。當然她知道那隻小幻形靈是怎麼回事,而這個可憐的小傢伙居然把自已送上門來,她想不出還有什麼更糟糕的情況了。現在又有一些小馬在嚷嚷著什麼邪教徒和穿披風的小馬之類的事,又有一些小馬剛剛才注意到他們身後站著一個非常逼真的夢魘之月(於是冬至公爵夫人又婉轉飄零地暈過去了。)她明白,現在恐慌奔逃的情況隨時都可能爆發,在發生任何破壞事件之前,她必須出面來阻止任何危險情況的發生。
當然這一切都可以概括成一個簡單而無需說出口的想法。“哦,真見鬼。”
她舉起一隻前蹄想盡量安撫一下恐慌的群眾,但是還沒等她開口,可怕的事情就開始了。
在通向花園的巨大玻璃門外,那隻穿著披風,戴著紙面具的小馬(他的古怪舉止讓奧塔薇雅的四重奏樂隊非常心神不寧)一直都站在那裡觀望著,等著時機到來。視窗和法式拱門的隔音法術很有效,他一點也聽不到裡面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知道該幹什麼。
他不知道里面到底發生了什麼騷亂,但是她看到所有的要素和時機都齊全了。他看到了露娜公主出現,他看到韻律公主和他強悍的丈夫到場,還有那隻裝扮成了夢魘之月的小馬,毫無疑問就是賽蕾絲蒂婭公主自已……
他看到公主們走到了一起,聚集到了王座旁邊,在場所有小馬都亂糟糟地議論和叫喊著什麼……
太完美了。
他迅速把他的長袍和麵具扔到一邊,跪下來點亮他的角,引燃了焰火的導火索。幾秒鐘之後它尖嘯著騰空而起,在天空之中炸開,發出了雷鳴般的巨響,綻開了一束巨大的金色火花。把少數還在花園小徑上散步的小馬們嚇了一大跳。
城堡的每一扇窗戶都能看到那焰火的光芒,而且聲音也傳到了地下的酒窖。所有遍佈城堡的邪教徒們一起跪了下來,啟用了法陣之中的水晶。
伴隨著巨大的轟鳴聲,整座宮殿的石頭彷彿都在那巨大的震動之中顫抖。水晶法陣中引燃的琥珀色光輝沿著預先繪製好的法陣和符文線,彷彿閃電的分叉一般亮了起來,發光的線條飛快地向整個月神殿蔓延,穿過走廊,穿過廳堂,穿過高塔,有如金色的閃電。遍及城堡的魔法燈在突然暴增的魔力波動之下紛紛像是派對的拉炮一樣炸開。所有迂迴和交織的法陣線條和符文最後都集中到了王座廳,沿著牆壁上無形的軌跡在天窗的中心匯聚——在那裡,是一組佈置得非常華麗的水晶陣列,看起來和枝形吊燈沒什麼兩樣。光芒聚焦在水晶陣列之中,化為了一條琥珀色的光帶,像是毒蛇一樣從天而降……
然後它一分為三,把韻律,賽蕾絲蒂婭,還有露娜全都包進了光芒之中。
三位公主全都警覺地跳了起來,展開了翅膀……然後就僵在了那裡。被困在一個發光的泡泡裡面。魔力,金色的,銀藍色的,還有淺粉色的,開始在她們的角上閃爍,看起來就像是被那琥珀色的閃電給抽了出來。然後那琥珀色的光芒在房間裡擴散,掃過了房間裡所有的陸馬,天馬,還有獨角獸,把他們牢牢地定在原地。首先被束縛住的就是諧律精華們,她們就像是琥珀裡的蝴蝶一樣動彈不得。不管她們如何呼喊掙扎,她們也無法離開她們空中盤旋的位置。房間裡的所有小馬都被困在金色的光芒之中了。
在外面,一個閃爍著靛藍色光芒的巨大魔法泡泡罩住了整座宮殿,外面的小馬誰也無法進來幫忙了。而裡面的小馬全都動彈不得,他們自身的魔力被陷阱利用來困住了他們自已……
只不過,那些穿著連帽披風的小馬們似乎沒受到什麼影響。他們快步跑進房間中央,圍著王座站成了一個圈。他們的首領掀開了自已的兜帽,那是一隻淺藍色的獨角獸雄駒,長著漆黑的鬃毛。被困住的小馬們驚恐的哭泣聲和喊叫聲停止了,一股險惡而不詳的沉默籠罩在整個房間裡。“請原諒,殿下,”α開了口,“我希望到時候您還能原諒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
房間另一端,有個聲音響了起來。那是法匯。他也像大家一樣被魔法困住了。他狠狠地瞪著那隻小馬。“原來是你,我的老助手……聖代霜。”他的聲音帶著一股不祥之兆。
“你知道嗎,要是換個好點兒的名字,這氣氛還能更緊張一些。”雲寶黛茜指出。
“誰問你了!”聖代霜厲聲喝道。
“咱們的大反派還真講究啊……”雲寶黛茜嘀咕著,聖代霜沒有理她。
“沒錯,你的老助手,”他對法匯說道,“就跟以往一樣,來給你清理你搞出來的亂子了。有些事情永遠都不會改變。”他高高昂著頭,和身陷束縛的魔法師對視著。
法匯在他的橙色泡泡裡瞪著他,“你到底想要幹什麼,你這傻小子?”他質問道。“不管你對我,對我過去的罪惡有多大的仇恨,不要把別的小馬牽扯進來!這是你跟我之間的事!”
“不要牽扯進來?”聖代霜懷疑地說道,“你以為你背叛了整個艾奎斯陲亞的罪行,身為夢魘之月邪教徒領袖的罪行,還沒把別的小馬牽扯進來?”他搖搖頭,“那個假天角獸的魔法已經迷惑了你的神智了,沒關係,等我們把一切都修正之後,你的頭腦也能恢復正常。”
法匯心裡湧出一股寒意。“你到底打算幹什麼?!”他質問的聲音冷靜得有點過分。
“我想這不是很明顯嗎?”聖代霜說道,“我是來摧毀夢魘之月最後的殘留物的,一次性地,一勞永逸地解決。”
“不!”暮暮恐懼的尖叫聲在房間裡迴響著,威脅和咒罵聲頓時下雨一般從被囚禁的諧律精華們那裡掉了出來。“要是你們敢碰她一根鬃毛……”蘋果傑克危險地壓低了聲音。
聖代霜對她們完全沒有理會。“沒錯,”他對法匯說道,“我已經在整個城堡裡到處都設好了法陣。我向你保證,誰也不會受到傷害……”
“除了一個被你殺害的無辜孩子!”法匯厲聲喝道,聖代霜不由得哆嗦了一下。“當我還被夢魘之月的碎片所腐化的時候,我幹了不少醜惡的行徑,但是你現在正在做的……”
“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小孩子!”聖代霜吼道,“你看不出來嗎,你這個老傻瓜!她只不過……只不過是一團還在活動的邪惡魔法而已!一個沒有靈魂的東西!要是我們放任她增強力量,總有一天她會把我們全都害死的!”
一個柔和而甜美的聲音響了起來,異乎尋常的平靜。“哪怕是夢魘之月,也不僅僅是一個‘東西’,聖代霜。”賽蕾絲蒂婭在她的魔法監牢中說道,她和另外兩位公主依然堅強地站立著。她們的翅膀展開著,凍結在魔法力場裡——魔法正從她們的角上源源湧出,不斷強化著對她們自已的束縛,她們能動彈的幾乎只剩下眼睛了。賽蕾絲蒂婭的視線追蹤著那群陰謀家的領袖,“聽我說,我的小馬駒,你要奪取的是一條無辜的生命,如果你這樣做,你無法否認這個事實——而你也將在後悔莫及之中度過自已的餘生。”
聖代霜抬頭仰望著他尊敬的公主,臉上滿是哀傷之情。“對不起,殿下,”他悲傷地說道,“我很抱歉做了這樣的事,但是一旦矇蔽了您意志的夢魘消散之後,您就會醒悟的……”他朝旁邊看去。“把那個假天角獸找出來!”他向其他穿著披風的小馬叫道。他們匆忙地服從了命令,散開到整個房間裡,在一聲驚叫和短短的搏鬥之後,一個邪教徒匆匆地走了回來,背上揹著一隻被捆起來的黑色小雌駒。暮暮看到這一切,不由得淚流滿面。
聖代霜走向被捆起來的小雌駒,直直地瞪著她。“好了,你這討厭的小東西,我們馬上就把你……”
一盞幻形靈警燈忽然被啟用了,一道綠色的火光過後,聖代霜突然發現自已面對的不是那隻小小的黑色雌性天角獸,而是一隻高大的,完全成年的,怒氣沖天的雄性幻形靈。巴茲朝聖代霜齜出了獠牙,對他發出了他能做出的最邪惡的嘶吼聲。
事實證明,法匯不是學院裡唯一在受驚時會像個小丫頭一樣尖叫的獨角獸。那隻忽然發現自已正揹著一隻長著獠牙的恐怖馬形怪物的倒黴邪教徒被聖代霜刺耳的尖叫聲震得七葷八素。
情況在幾分鐘之內就變得峰迴路轉了。
在一群陰謀家忙著想要打敗和制服那隻投入戰鬥的邪惡幻形靈之際,法匯從他的餘光注意到了什麼。有東西正藏在餐桌下面,在溜過他身邊的時候,桌布被蹭的沙沙作響……他只看到桌布下面露出了四隻小小的黑色蹄子,正在偷偷摸摸地向最靠近自助臺長餐桌的門口移動。快,趕快,孩子!他儘可能地為她默默鼓著勁。
聚集起她全部的勇氣,聶克絲在桌子底下快速移動著,她已經扔掉了身上所有會發光和會出聲的裝飾,但是她的蹄子走在大理石地面上依然響得很危險。
當騷亂開始的時候,她簡直走了狗屎運,正好站在一張桌子旁邊。當她看到公主們還有諧律精華們——還有她的媽媽!——被那個發光的魔法困住的時候,她在恐懼之中藏到了桌子下面。她在顫抖之中聽完了聖代霜的全部演講,當那個幻形靈開始大鬧的時候(幻形靈!在城堡裡?!今晚所有的噩夢都變成現實了嗎?!)她知道她唯一的機會就是溜到長桌的另一端,從門口逃走。她屏住呼吸,安靜得活像一隻躲避貓爪的老鼠,悄悄地向自助餐桌邊緣溜去,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她把腦袋伸出桌布下面偷偷地左右觀察情況,那幫陰謀家已經把幻形靈按在了地上。聖代霜站在被五花大綁而且渾身是傷的幻形靈面前氣喘吁吁,“這到底是在搞什麼歡樂的鬼把戲啊?!”他不知所措地喊著,他抬起頭來……
……正好和房間對面的聶克絲來了個眼對眼。
“跑,孩子,快跑!”她聽到法匯在大喊,然後一聲巨響,有誰跳下了地面。她無需指點也知道該怎麼做,小雌駒猛衝向門口,開始逃命……
* * *
作者注:
1)螺釘漢蹄球比起小馬鎮蹄球來,更像是橄欖球。皮皮個子很小,但是他知道怎麼運用他的力量,並且爆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