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傑克睜大眼睛瞪著她的約會物件。“你是怎麼發現我們……就是神奇救星的？”她匆忙降低了她的聲音。

布魯斯笑得很狡猾。“我本來不確定呢……直到剛才你承認為止。”

“什……”蘋果傑克瞪著他，然後又無力地垂下視線。“哦沒錯……”她悻悻地怒視著咧嘴而笑的布魯斯。“我說真的，你到底是怎麼猜到……”

轉了轉眼睛，他仔細思考了一下，然後一一列舉出來。“好吧，首先，我讀了很多報道——遍及整個艾奎斯陲亞的新聞，並且一直追蹤著時事。另外，我也有其他一些可靠的小道訊息……因為我喜歡保證訊息的準確和及時。而且，自從你們打敗了夢魘之月開始，我就在一直追蹤所有關於諧律精華的故事了。比如瑞瑞在霍伊特·洛伊特精品店的時尚品牌系列，從我朋友花花短褲那裡聽到的傳言，大奔騰慶典，小蝶短短的名模生涯，雲寶黛茜在飛行新秀競賽的大獲全勝，關於某陸馬小姐在全國牛仔大賽上的出色表現……”這話讓蘋果傑克紅著臉，喃喃自語地嘀咕著。“無論如何，關於你們六個的新聞可比你們所想的要多得多了。”

“我讀到了一篇小馬鎮公報上一篇關於一位年輕彩虹色天馬拯救了好幾條性命的事蹟……然後沒多久我就讀到了另外幾篇關於另一位神秘的女士不知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開始了她自已的英勇事蹟……一隻可以使用魔法，擁有強大的力量和速度，似乎還具有感應危險的神秘能力的雌駒……”他在面具後面弓起了一邊眉頭。“這當然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於是我開始翻閱所有的相關報道，並且……我和小鎮裡的幾位目擊者也進行了交流……”

“就為了這個，你還大老遠專門跑過來？”

“就直接告訴你吧，我是個超級英雄粉絲。”梅恩呵呵一笑，掀起了他的披風。“從小就是，到了現在還是欲罷不能，不是嗎？做了一番調查和總結之後，把這些碎片拼起來並不那麼難。”

“首先我找到了一件被丟掉的裝束，那裝束和瑞瑞的精品店裡的布料碎片，布料和縫紉工藝都毫無差別——蹄工精緻，品質優良。你們噩夢夜慶典所穿的禮服更是如此。我也注意到了，照片上神奇救星的魔法力場——她在修補水壩時的照片——和暮光閃閃的魔法力場顏色一模一樣。而且，還應該有個特別強壯的運動員，足以光用蹄子或者套索就能停住失控的馬車。比如說……擁有一大堆牛仔比賽獎盃，還整年都踢蘋果鍛鍊的小馬。

“至於對危險的靈敏感覺嘛，只要是小馬鎮的，不管是誰都能告訴你神奇萍琪超感覺。而且或許，有了派上用場的機會了。”他聳聳肩，“從這些事情裡，得出一個推測還是很容易的。”

“只是這樣還是有些牽強。”蘋果傑克指出。

“我知道，所以我才說這只是個推測，”梅恩繼續說道。“很明顯，擔當這個角色的不是一隻小馬，但會不會是我猜想的那幾位呢？”

“在雲寶黛茜和神奇救星一直在小馬鎮跑來跑去的時候，可是留下了不少的相關照片，起碼幾百張。我回去認真研究了一下，無論何時，只要神奇救星出現，你們這個小團體總是在場——但是你們之中至少有一位下落不明。這些場合大約每三次，你們其中的一位就會在照片裡至少消失一次。”

“我這個推測之中唯一的漏洞是，為什麼你們沒有把雲寶黛茜包含在內。為什麼你們都組成一個團隊同心協力，卻惟獨把最快速和最勇敢的那位排除在外？是她和你們其他成員之間發生了什麼爭執嗎？為什麼在雲寶黛茜終於在你們自已的表揚大會上遇到了你們的時候，你們卻從此不幹了？

蘋果傑克稍稍尷尬地嘆了口氣。用蹄子撓了撓自已的後腦勺。“因為那些可以說是我們故意搞出來的名堂。”整件事，都是在教黛茜不要過於自負。在她從井中救出了那個小姑娘之後，她就開始越來越狂妄了……我們想要讓她明白，哪怕是一個真正的英雄也不會四處炫耀自已有多榮耀……”

布魯斯·梅恩望著他的杯子，露出了一點微笑。“我明白了，現在完全搞清楚了。”微笑從他臉上消失了。“為此真是讓我難以啟齒，我對你們實在是……太失望了。”

蘋果傑克猛地扭過頭。“失望？”她的聲音裡有點不悅。

“沒錯！”布魯斯叫道。“你的朋友在幫助大家，拯救生命，所以為此有些得意又怎麼了？你們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說，親愛的！”蘋果傑克有點怒了。“你根本不知道她變成什麼樣子了。我們是在幫我們的朋友能明白……”

“所以，你們是在讓雲寶黛茜明白她不應該那麼自負……”他耐心地說道。

“一點也不錯！”

“……於是你們就穿上一身亮紫色緊身衣，把大家注目的焦點從她那裡拉到自已身上？”

“沒錯……不！我……”農家小馬無可奈何地哼了一聲，揉了揉鼻子。她煩惱地在地上跺了一蹄子，轉身走開了。她有一肚子話想說，但是她知道還沒開口她就輸了。從一開始就輸了。“她自吹自擂，接受了所有的歡呼喝彩和讚譽，這還不知足……”

“就像你的朋友瑞瑞希望成為萬眾矚目的時尚明星那樣？”布魯斯毫不客氣地指出。“或者你收藏所有那些牛仔比賽的獎章一樣？你把這個小鎮從奔牛群的蹄下拯救了出來，而我也沒看你放棄了大家給你的獎盃。她是個特技飛行員，蘋果傑克。我很瞭解表演者，甚至還和他們之中的一部分共事過。所有的表演者都希望用他們的能力獲取榮耀和歡呼。而你們把它從她那裡全搶走了。”

“我知道這絕非你們的本意，”布魯斯繼續說道。“但這就是最終你們造成的結果。你們偷走了她的風頭，搶走了她的粉絲，讓她看起來活像個傻瓜。當我向小馬們問起雲寶黛茜的事情時，在他們心中，她簡直變成了小馬鎮的笑料……就因為在你們看來她拯救生命幫助大家的行為過於自傲了。”

“而且你們一直幹下去，直到她終於完全放棄了成為英雄。接下來你們把自已的披風扔進了垃圾桶……完事大吉了。”他搖搖頭，“這就是讓我失望至極的地方。你們根本不知道自已傷害了多少小馬……”

“傷害？我們傷害誰了？”蘋果傑克繞著他轉著圈，冷冷地怒視著他。

布魯斯·梅恩毫不退縮。“雲寶黛茜，她是第一個。”

“雲寶黛茜是個大大咧咧的傢伙，這算你們走運，像這樣的‘勸告’，大多數朋友都會被深深傷害。毫無疑問，她傷得很深很深，說不定現在還在心痛，但是她絕不是唯一的。”

“我還沒說過關於我的事情呢。”他說道。“你知道嗎，我有個住在小馬鎮的小外甥女。是個可愛的小傢伙。她還沒有可愛標記，而且她是神奇救星的狂熱粉絲……她的小房間裡滿牆都是神奇救星的海報畫，她甚至還有神奇救星那樣的小帽子，面具和披風。有一天我去探望她……她所有關於神奇救星的東西都不見了，被扔進了垃圾桶。”

“你知道嗎？她對那個表彰會簡直做夢都在期待，但是那天小傢伙得了腮腺炎，結果不得不留在家裡。她覺得那真是她最糟糕的一天……直到她看到神奇救星跳過一道牆，跑進了她臥室窗戶下面的小巷裡。”

“哦，不……”蘋果傑克低聲道。

“然後，當然了，她看到了全過程。雲寶黛茜逮到了萍琪，揭掉了她的面具，然後，你們其他的小馬也從藏身之處走了出來。整件事情都是個針對雲寶黛茜的玩笑，沒有超級英雄，沒有神奇救星，只是一群被她們的朋友惹惱的小馬玩的一場惡作劇。我姐姐告訴我，她足足哭了一整夜，眼睛都哭紅了。她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她的朋友們，但是這是遲早的事。”

他責難的視線宛如利劍，但是聲音依然耐心而溫和。“你們的小惡作劇讓我的小外甥女傷透了心，讓還有不知道多少的孩子們也傷透了心。那些崇拜著雲寶黛茜的孩子們，最後只讓雲寶黛茜看上去像個傻瓜。那些崇拜著神奇救星的孩子們，最後只等到她無聲無息地消失不見。”他苦澀地咧了咧嘴。“而且，也有點傷了我的心。”

“這是個私下的請求：下一次，如果你想告訴你的朋友她太自大了，請至少和她先談談好嗎？”

把她的前腿架在陽臺的欄杆上，蘋果傑克低下了頭。她可是誠實元素的掌管者。在那個時候，她還沒覺得這有多糟糕，但是這整個關於神奇救星的事情都是……都在讓她坐立不安。在布魯斯對她說過這些之後，這些感覺在她心中變成了刺痛。“所以你就是為了這個才跟我約會的嗎？”她有點輕蔑地問道。“讓我為此付出代價？”

“如果說我沒想過這個，那我還真不敢說。”他聽起來被逗樂了。“但是我們都會犯錯誤，我在這個年齡的時候犯過，我的侄女以後也會的。我覺得讓你知道你到底做了些什麼，這就很公平了。”

“那你剛剛對那個找不到媽媽的小姑娘做的事情，和我們做的又有什麼不一樣了？”她質問道。

布魯斯聳聳肩。“簡單來說，沒什麼不同……只不過我給了她一個英雄，而你們奪走了一個。”說到這裡，他沉默了，望著外面的黑夜陷入了沉思。“我們……”他猶豫了一下。“英雄們需要讚譽，大家都需要。不管那是對是錯，我不知道，但是隻是為了想聽誰說‘謝謝你’，那才是錯的。覺得好像自已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似的，那才是錯的。覺得這值得自吹自擂，那才是錯的。”

蘋果傑克躊躇地踱著蹄子。“我真不敢說我就沒這麼想過。”她承認道。

“所以我們必須在孩子們的故事上非常小心……我們把英雄們送給了他們，他們也深深地相信著。而我們也能打破他們的夢想，輕而易舉。那個小姑娘……”他朝舞廳的方向點點頭。“總有一天，她會明白，幫她找到媽媽的，並不是真正的蝙蝠俠。只是個穿了一身行頭的長輩。但是她會深深地記住，充滿希望地記住這一點：有些時候，無論是誰，都可以成為英雄……”他咧嘴笑了起來。“哪怕是個經營雜貨連鎖店的傻老爺們。”

“雖然你的外甥女會因為我們而知道，所有的超級英雄都是假的。”蘋果傑克的耳朵和翅膀都垂落了下來。

“可不能這麼說。”布魯斯友善地回答。走到了她身邊。

“你知道嗎，那並不是我和你約會的唯一原因。”他把杯子放在陽臺的圍欄上。“就好像我之前所說的，英雄是我的夢想和憧憬。不，我並不是在說神奇救星。我說的是六隻平凡的小馬，六隻挺身而出，一次又一次拯救了艾奎斯陲亞的小馬。其中一隻陸馬尤其特別。一位農家女，牛仔小馬，商家小馬……她沒有翅膀，也沒有魔法，甚至也沒有萍琪那樣的超感覺。但是她卻敢於面對巨龍、蠍獅、奔牛群和幻形靈大軍。她也曾經和無序和夢魘之月面對面抗爭，用的只是她的四隻健壯有力的蹄子。她還辛辛苦苦地經營一家農場，承擔起家庭的重任。她也會犯錯，就和大家一樣。但是每次錯誤她都能吸取教訓，讓自已變得更強。”他凝望著她的眼睛。“對於一隻在辦公桌後面坐了大半輩子的小馬而言，那實在是……太有魅力了。”

蘋果傑克沒有望回去。但是臉上綻開了紅暈和淡淡的微笑。“唉，全瑟譚市就數你最會花言巧語了，是不是？”她笑了。

“嗯，我盡力……”

“而且你也確實讓我想到了很多。”她認真地說道。“至少，我想我欠雲寶黛茜一頓罵，”還有，或許我們還欠那隻傷心的小雌駒一點東西，她想著。她不知道該怎麼去解決這個問題。但是她有些主意……

“她在這兒嗎？”

“不，這兒也沒有……哦抱歉……”

農家小馬和商家紳士疑惑地轉過身，兩隻穿著便宜床單改成的幽靈裝的雄駒跌跌撞撞地爬上了陽臺。他們東張西望，顯然是在找什麼東西。“我們能幫你們什麼忙嗎？”布魯斯試探地開口道。

這兩個傢伙看來對居然遇到了諧律精華之一以及她的約會物件有些意外。“哦，請別介意，我們只是在找一個……呃……一個走丟了的小雌駒。啊哈。”其中一位有些結結巴巴地說道。

“你們有沒有見過她？黑色毛皮，紫色鬃毛，大概這麼高……”另一個舉起一隻蹄子比劃了一下。

蘋果傑克狐疑地看了這倆傢伙一眼。“不，我恐怕沒看到。”她回答道。

兩個傢伙惱火地嘟囔了一句什麼。“呃，我想也是，請別介意，那麼……”兩個鬼鬼祟祟的傢伙離開了陽臺，四處朝可疑的角落和陰影裡張望著。

蘋果傑克皺起了眉頭。“我有點不喜歡這情況，”她低聲說道。“這兩個傢伙到底是幹什麼的？為什麼他們在找聶克絲？我知道的黑色毛皮紫色鬃毛的小雌駒就只有那一隻而已……我想我們最好去找衛兵說說……”

布魯斯抬起蹄子讓她停下來。“我想沒必要。”他說道。“那兩位就是衛兵。如果我沒猜錯，可能他們的任務就是把聶克絲看好。”

蘋果傑克愕然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的？”

布魯斯咧嘴笑了笑，“我聽到其中一位在撞到門口的時候發出‘叮噹’的聲音，”他說道。“還有他們在布料遮掩下露出的黃金鎧甲輪廓，以及光線的反光……”

“你不會搞錯吧？我們是不是該擔心一下他們找不到她的情況？”蘋果傑克問道。

“恐怕不用。”布魯斯笑著說，“當我還是個小幼駒的時候，我也有我自已的保鏢，我意識到，這些傢伙有時候實在是煩死了，但是沒了他們其實也沒啥大不了的……她把咬著她尾巴的給甩了，就是這麼簡單。聶克絲現在肯定還在宮殿裡。而且現在這裡還有賽蕾絲蒂婭，露娜，諧律精華掌管者們，還有打扮和沒打扮的衛兵，起碼幾百號。這個時候全艾奎斯陲亞恐怕沒有比這裡更安全的地方了。所以不用擔心。”

* * *

日隱和閃雷快步穿過宮殿的房間和走廊，他們臨時找來的幽靈裝束似乎就是跟他們過不去，那破床單總是纏在他們的腿上。兩個皇家衛兵都快煩死了。“好吧，我們已經找過了宴會廳和王座廳，”日隱說道。“然後呢？”

“我們得開始鬼屋冒險之旅。”閃雷無精打采地回答。“仔細詢問每一位打扮好的皇家衛兵，他們有沒有見過她。她肯定在宮殿裡的什麼地方，我們就知道這麼多了……這麼多小馬在發糖果，她看來是不會跑出去到花園去聞花香的。要是我們轉了一圈之後還沒找到她，或者是沒問到她的下落……我們就只能去告訴賽蕾絲蒂婭公主，我們把她跟丟了。”床單下，他一臉苦相。

“但是要是這樣，我們可能會跟丟她幾十次！”日隱抱怨著。

他們走進了門廳，路過幾個建築工小馬，那些建築工正在忙著修復一些輕度的損壞，用華麗的馬賽克鑲嵌在地板上。“那我們就分開了，各管一邊。”閃雷說道。“帶好你的龍火了嗎？”日隱點點頭，拿出一個看起來像是香水瓶和打火機合到一起的一個東西。裡面裝著發光的液體，還有一束小小的，搖曳的火苗。“好，你看到了她之後就發資訊告訴我，我找到她也是一樣，現在在我們麻煩更大之前，快點找到她。”兩個衛兵分開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特工Ω和特工λ等兩個扮裝的衛兵走遠了才長出一口氣。剛剛真是夠危險的，如果在他們放最後的石頭之前，那兩個衛兵停下來問他們，整個計劃就完蛋了。他們嵌在地上法陣的符文石太明顯了，根本就不像是大理石馬賽克。幾個月的小心謹慎，暗地裡的工作，在城堡裡四處埋設的符文石，埋在微妙位置上的法陣線，在正確位置安置的水晶，都會因為小小的失誤而化為烏有。他們會冒著這些風險也是沒辦法的事，這些最後的符文石必須在今晚安置就位，沒法更快。

但是現在，最後的拼圖也到位了。過不了多久，幾個小時之內，艾奎斯陲亞新生的威脅——幼駒形態的夢魘之月——將會被徹底毀滅，永世不得超生。

* * *

“媽，我能問您點兒事嗎？”

暮暮咧開了嘴，“你這不就在問了嗎。”墨斑忍不住笑了起來。

聶克絲翻著白眼重重地瞪了暮暮一眼，用上了小孩子對長輩認真說話的那種語氣。“我是說真的啦！”

“好好好，是什麼啊？”

聶克絲咬著嘴唇，“為什麼……為什麼賽蕾絲蒂婭會允許有噩夢夜這個節日？”

暮暮有點奇怪地望著她的女兒。“你想說什麼？”

聶克絲緊皺著眉頭。“我是說，我知道這是怎麼開始的……呃，現在我知道了。”她轉著眼睛。“但是搞出這麼一個把夢魘之月……我是說露娜……說成是一個可怕的大怪物的節日，那肯定會讓賽蕾絲蒂婭非常非常傷心，而且肯定的，當露娜回來之後，她肯定也會非常非常傷心。為什麼她會允許小馬們過這麼一個節日慶典？”

“這個說起來很複雜，”暮暮微笑著承認道。“我也曾經問過賽蕾絲蒂婭公主這個問題……”以及一些更隱私的，關於被傷害和欺騙的問題。她回憶著。“在那次交談中帶著一些小小的悲傷。她說，為了讓露娜公主能得到自由，得到釋放，小馬們必須遺忘。他們必須忘記她其實是誰，他們必須忘記她其實是什麼樣子……”

“但是，為什麼啊？”聶克絲問道。

“因為如果他們不忘掉那些，諧律精華就無法真正發揮它們的作用。”暮暮回答。“使用它們的小馬必須心無旁騖，對自已是在做正確的事情而毫無疑問。如果我們知道夢魘之月其實裡面是露娜公主，如果我們哪怕有一點點內疚，遺憾，或者害怕傷害她……如果我們猶豫不決，那麼一切都完了。”

“啊，”墨斑說道。“我還在猜呢……”

“當小馬們開始慶祝噩夢夜的時候，當然，賽蕾絲蒂婭很傷心，非常非常傷心。但是她明白這會有助於小馬們忘記夢魘之月實際上是誰，所以她允許這節日繼續下去。”

“好吧，但是……”聶克絲的小臉都擠成一團了。“為什麼在露娜回來之後，她還讓這個節日繼續下去？露娜不生氣嗎？”

“她很生氣。”暮暮對此沒有疑問。“她就像你想象中那麼生氣。大家都在害怕她，她傷心極了。但是當她融入這節日的氣氛，理解這節日的內涵之際，她也就開始享受節日的樂趣了……”暮暮聳聳肩。“現在，這是她最喜歡的節日了。”

“等等，她因為嚇壞了小馬而很傷心，然後她開始享受嚇唬小馬的樂趣了？”聶克絲緊皺的眉頭有永久性留下皺紋的危險了。“這根本沒道理嘛！”

暮暮嘆了口氣。“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才能表達清楚……”

“讓我來試試吧。”墨斑建議道。暮暮聳聳肩，做了個“請”的動作。“正好，我以前也問過露娜公主同樣的問題。她為什麼會喜歡噩夢夜？她到底看到了什麼？我的意思是，那都是恐懼和嚇唬小馬的，不是嗎？”

“而她對我說，我大錯特錯了。那不是恐懼，她告訴我，那是勇氣。”

母女倆疑惑地看著他。“我知道，說起來好像沒道理，但是……好吧，看那邊。”他站到走廊裝飾的一套鎧甲後面，示意她們倆也一起過來。然後指著走廊裡面。暮暮和聶克絲站到他後面，從他背後望過去。在走廊盡頭有另一個鬧鬼屋的場景。一位打扮成邪惡巫婆的女衛兵正在桀桀怪笑著站在一口大鍋旁邊，幾步之外，是一對打扮成小丑和木乃伊的年輕夫婦，中間還帶著一隻很年幼的，打扮成瓢蟲樣子的小雌駒。小雌駒嘴裡叼著她的糖果袋，用圓睜的眼睛望著那個巫婆。眼中滿是恐懼。夫婦倆都輕輕地催促她快點到那個老太婆身邊去。

“來吧，看那邊那個小姑娘。”墨斑低聲念著。慢慢地，膽戰心驚地，打扮成瓢蟲的小雌駒一寸一寸地朝大鍋那邊挪了過去，看樣子她恨不得隨時扭頭撒丫子就跑。聶克絲皺起了眉頭。“這太壞了。”她小聲嘀咕著。墨斑輕輕地示意她安靜下來。“等等，等一下，讓我們看看她能不能做到……”

最後，渾身發抖的小雌駒終於蹭到了巫婆和她的大鍋旁邊。“不、不給糖……就……搗蛋……”她聲音哆嗦著。巫婆咯咯笑著，把蹄子伸進大鍋裡，掏出一根棒棒糖，扔進了她的糖果包。“給你，親愛的。”她笑著說。小雌駒也咧嘴樂了，雖然還有些發抖，但是仍然帶好她的戰利品一溜煙跑回她父母身邊，要多快有多快。

“成長是一段很可怕的時間。”墨斑說道。“孩子是那麼小，世界是那麼大。你有著各種各樣的恐懼：黑暗，夜晚，陌生的地方，沒見過的東西。雷聲，夜裡突然撞見的東西……但是在這裡，在噩夢夜，孩子們有了一個直面自已恐懼的機會。一個可以讓他們明白他們害怕的東西只不過是空虛的影子，讓他們哈哈大笑的機會。他們可以明白，在那些可怕的聲音和詭異的光芒之下的世界，完全不是像他們所想象中的那麼可怕。只需要鼓起一點勇氣，就可以讓那些可怕的影子消失。而且，只要他們可以鼓起一點勇氣……”他摘下帽子，掏出一根棒棒糖。“獎勵也是很甜蜜的哦～”剝開糖紙，他把糖果棒塞進了聶克絲的嘴裡，讓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下子明白了嗎，小傢伙？”

聶克絲咧嘴笑著點點頭。

“我就喜歡這樣，”暮暮向他微笑著，“不介意我哪天寫友情魔法研究報告的時候引用一下你的例子吧？”

墨斑裝出一副官司樣，“讓我先跟我的公關談談。”他說道。

“好吧，讓我們先去找到這個叫‘芙蕾迪’的小雌駒，把她的糖果還給她……聶克絲？你沒事吧？”暮暮關切地望著她，小雌駒開始面目扭曲了。

“偶呼嚎啦～”聶克絲含著糖果哼哼著。她的眼睛都擠到一起了。“集系被則糖果嘿酸到了……”

“哎呀，抱歉，”墨斑說道。“不小心給了你一根秀逗酸糖，來，這個應該好些……”他掏出第二根黃色的棒棒糖，二話不說又直接塞進了聶克絲的嘴裡。

“嗷唔唔！”當糖果的味道開始衝擊她飽受折磨的舌頭時，聶克絲嚎叫起來。“酸死哈！則個波線西個哼喲酸！！”她坐在地上用蹄子拼命地撓著自已的嘴，努力想要把塞了滿嘴的棒棒糖從嘴裡掏出來……並且以失敗告終。

墨斑低下頭湊到她腦袋旁邊，掛著大鬍子的臉上滿是狡猾的壞笑。“我有沒有提過，這也是個玩惡作劇的最棒的節日？”

聶克絲髮出一陣“嗚吼吼吼吼”的聲音，生氣地瞪著他。兩根秀逗糖棍從她嘴兩邊撅出來，樣子活像只發火的大象。

暮暮已經笑得幾乎上不來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