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泰加林演唱會
我推薦她到莫斯科上電視。
\"你想想看,阿納絲塔夏,以你的美貌要當上世界名模絕對不成問題,你可以拍雜誌、走 T 臺。\"
阿納絲塔夏笑了起來。當下我明白她對世俗的事一點都不陌生,而且和全天下的女人一樣,很樂意當個美女。
\"最美的人是吧?\"她重申這個部分,並像小孩般開始玩鬧起來,她馬上在林間空地昂首闊步,假裝自已走在 T 臺上。
她學模特兒走臺步——兩腿交替著落在另一隻腳前面、展示假想服裝的模樣太好笑,我忍不住鼓掌加入這個遊戲,同時宣佈:
\"各位親愛的觀眾,請注意!現在要為您表演的,是位美麗動人、無法被超越的體操選手,絕世無雙的大美人——阿納絲塔夏!\"
這臺詞把她逗得更樂了。她跑到空地中央,開始表演難以置信的空翻動作——先是前翻、後翻、左右各一次側翻;接著往空中一跳,一隻手抓住了樹枝,蕩了幾下便把整個身體拋到另一棵上;最後又翻了一個筋斗,在我的掌聲中故作嬌態地鞠躬。然後她跑出空地躲在濃密的樹叢後方。阿納絲塔夏笑著從那裡偷看,彷彿在後臺等不及我宣佈下一次入場。
我想起一卷錄影帶,裡面收錄了好幾位名歌手的演出,都是我最愛的歌,有時我晚上會在艙房裡播來看。想到這卷錄影帶以後,我也沒有考慮阿納絲塔夏是不是真的會模仿些什麼,就大聲宣佈:\"親愛的觀眾,接下來由當代最佳歌手,為您演唱他們最膾炙人口的歌曲。請!\"
噢,沒對她的能力有信心我真是大錯特錯了。接下來的場面……絕對是我怎麼也料想不到的。阿納絲塔夏從她自制的後臺僅跨出一步後,便以阿拉·普加喬娃的聲音唱了起來。她不是在搞笑,故意學這位偉大歌手,也不是在模仿她的唱腔,而是不費吹灰之力地唱著,自由地流瀉出她的歌聲、她的旋律,以及她的情感。
更驚人的還在後頭。阿納絲塔夏著重幾個字的音,加上自已的元素為曲子增添了一點小細節。如此一來,阿拉·普加喬娃的歌——我以為要超越她本人是不可能的——便多了一連串新的感受,畫面也更鮮明。例如整場演出都相當精湛的這首歌裡有一段:
從前有位藝術家
擁有一幢小屋
及滿滿的畫布
偏偏愛上了一名
愛花的女伶
於是他變賣小屋
變賣所有的畫與畫布
再用全部錢財
買下一整片花海..
阿納絲塔夏把重點放在\"畫布\"。
她用令人震撼的聲音唱出這個字眼。畫布是藝術家最珍貴之物,沒有它就無法創作,但他竟然為了所愛之人拋棄畫布。後來唱到\"列車將她載往遠方\"時,她表現出陷入情網的藝術家,目送著將愛人永遠載離的火車駛去,那副痛苦、絕望與茫然失措的樣子。
歌聲結束時,我被眼前所見的一切驚呆了,以至於忘記拍手喝彩。阿納絲塔夏鞠躬致謝,由於等不到我的掌聲,她便更賣力地唱起新的曲子。她依序唱出帶子裡我最愛的歌曲,每一首我都聽過好幾遍,這些歌曲被她唱起來卻更加生動傳神。唱完最後一曲後,阿納絲塔夏聽到依舊沒有掌聲,便退到她的\"後臺\"。我則繼續在如此特殊的感官經驗中沉默地坐了一會兒。太震撼了,最後我跳起來拍手大叫:
\"太棒了,阿納絲塔夏!安可!好啊!請所有歌手到臺前來!\"
阿納絲塔夏小心翼翼地出來鞠了躬。我繼續大喊:
\"安可!好啊!\"並跳著鼓掌。
她也開心起來,拍手大叫:
\"安可——再來一次的意思嗎?\"
\"對!再來一次,再來兩次,再來更多次!你表現得太棒了,阿納絲塔夏!比他們更好!你比我們的歌星還棒!\"
然後我安靜下來,仔細端詳著阿納絲塔夏。我在想她的靈魂一定是兼具了相當多重的面向,才能為已臻完美的歌曲增添這麼多新的、優美的、豐富的色彩。
她也一聲不響,以沉默和詢問的眼光看我。這時我問她:
\"阿納絲塔夏,你有自已的歌嗎?你可以唱點自已的、我沒聽過的歌曲嗎?\"
\"可以,但我的歌沒有歌詞。你會喜歡嗎?\"
\"請唱你的歌吧。\"
\"好。\"
於是她開口唱起自已那首與眾不同的歌。
首先,阿納絲塔夏宛如初生嬰兒般啼叫,接著轉為細柔、親暱的聲音。她站在樹下,雙手貼在胸口,低著頭,彷彿在唱一首搖籃曲,用歌聲撫慰著嬰兒。歌聲正輕柔地對他訴說些什麼。這細得出奇純淨的聲音,使得周遭的一切——包括蟲鳴鳥叫——瞬間變得寂靜。
再來,阿納絲塔夏看起來像因為嬰兒甦醒過來而感到雀躍,聲音充滿歡樂。驚人的高音在地面滌盪過後直入雲霄,似乎在對誰懇求,經過一番交戰後,又輕撫過嬰兒,將喜悅帶往身邊各個角落。
我也被這份喜悅之情感染了。當她唱完,我便開心地大叫:
\"現在,我敬愛的女士們、先生們,各位親愛的同志,一場空前絕後、獨一無二的精彩節目,將由世界頂尖的馴獸師為您獻上!最敏捷、最大膽、最迷人的,能馴服任何肉食性動物!看吧、顫抖吧!\"
阿納絲塔夏甚至興奮地尖叫,她跳起來,手裡打著節奏,大叫一聲,吹響口哨。林間空地開始出現難以想象的畫面:
首先出現的是母狼。它從灌木叢中跳出來,停留在空地邊緣,困惑地掃視現場。一隻只松鼠在周圍的樹林裡穿梭,從一根樹枝跳到另一根樹枝。兩隻老鷹低空飛翔,還有某些小動物在樹叢中沙沙作響地移動。接著傳出枯枝斷裂的聲音——一頭大熊扳開、蹂躪著灌木叢,走向林間空地中央,在靠近阿納絲塔夏的地方停住,一動也不動。母狼不滿地咆哮,可見這頭熊尚未受邀就挨近阿納絲塔夏了。
阿納絲塔夏跑到熊的面前,調皮地拍拍它的鼻子,抓住它的兩隻前掌讓它立起來。她看起來沒花什麼力氣,也就是說,熊是靠自已推敲她的想法完成動作的。它動也不動地站在那兒,想知道接下來她要它做些什麼。
阿納絲塔夏跑了幾步跳上去,抓住熊的鬃毛雙手倒立,再跳下來,在空中翻轉一圈。然後她抓住熊的一隻爪子,彎腰拖著它的身體似乎要把它從肩上摔出去。這招要是不靠熊自已來,是不可能辦到的,阿納絲塔夏只是在做動作引導它。熊起先倒向阿納絲塔夏,但在後一刻靠地面上的爪子支撐住全身的重量,大概為了不傷到自已的主人或朋友,它做出了最大的努力。
在一旁的母狼越來越焦躁,開始來回不安地走動、咆哮。空地邊緣又來了更多隻狼。而正當阿納絲塔夏再一次試著把熊\"過肩摔,使得它又倒向她頭的同時,熊側身倒在一旁不動了。
煩躁到極點的母狼齜牙咧嘴地朝它撲過去。阿納絲塔夏這時閃電般地擋住母狼的去路,它急忙剎住腳步,並隨即翻滾了一圈,碰到阿納絲塔夏的腳。她立刻一手按住乖乖趴在地上的母狼肩部,一手揮動,就像當初我沒有經過她的允許想去抱她那樣。
周圍的森林出現騷動,颯颯作響起來,雖然不具威脅性,不過大大小小的動物都感受到這份緊張的感覺,紛紛跳著、跑著、躲藏起來。阿納絲塔夏開始平息這股騷動。她先摸一摸母狼,然後再像對狗一樣,輕拍它一下,示意它離開。此時的熊仍像個動物標本似的,以不舒服的姿勢側面躺著,可能還在等候下一個指令。阿納絲塔夏走過去扶它起來,搓搓它的鼻子,再用剛才對母狼的方式,示意它離開林間空地。
雙頰通紅的阿納絲塔夏高興地跑過來在我旁邊坐下,先深吸一口氣,再慢慢地吐氣。我發現她的呼吸立刻就平順下來,好像從沒做過剛才那些驚人的舉動。
\"它們不會表演——也不需要會,因為這不見得是件好事。\"阿納絲塔夏說道,接著問,\"怎麼樣?我表現得如何?可以在你們那邊找到工作嗎?\"
\"你很棒,阿納絲塔夏,不過這些我們都有人在做了。馬戲團裡的馴獸師可以跟猛獸玩更多精彩的把戲。我們那裡的圈子講求文憑、規定,以及職場上的爾虞我詐,你打不進來的。你不熟悉這些東西。\"
我們的遊戲到最後,焦點變成:阿納絲塔夏在文明的世界可以上哪兒找到工作,以及如何克服先天的條件限制。不過似乎沒那麼容易。因為阿納絲塔夏既沒有學歷證明,也沒有身份證件,能夠展示的就只有她的能力;就算單憑這些能力獲得青睞,只要一講到她的出身和背景,馬上就不會有人相信——儘管這些能力都很特別。
忽然間,阿納絲塔夏嚴肅起來,開口說道:\"當然,我想再去一次莫斯科之類的大城市,親眼確認你們的生活百態是不是跟我模擬的一樣。比如,我還沒有完全明白女性怎會受黑暗力量支配到這種地步,不知不覺用肉體魅惑著男人,因而無法做出真正的選擇——選一個和自已心靈契合的物件。然後她們又為此受苦,無法創造真正的家庭,因為……\"
她又恢復一貫的風格,對兩性、家庭和撫養小孩的話題發表精闢、獨到的見解。而我暗自想著,她竟然可以如此細緻地描述我們的生活百態,而且還精準無誤——在我的所見所聞之中,就屬這點印象最鮮明。
第九章 誰點亮一顆新星?
第二天晚上,我堅持讓阿納絲塔夏自已在我身邊躺好,否則我就不去睡覺。我可不想身邊又多出一頭熊,或是有機會讓她想出新花招來為我取暖。我心想,這下她在我旁邊就沒法再作怪了。我說:\"你這樣就叫作請人家來家裡做客?連個建築物也沒有,也不讓我生火,還叫一頭熊來和我睡。如果你連個正常的房子都沒有,就不應該邀請客人。\"
\"好,好,弗拉狄米爾,請你不要擔心,也不要害怕,不會有壞事降臨在你身上的。我就睡你旁邊幫你取暖,好嗎?\"
她在洞裡鋪了更多的雪松細枝和整齊的乾草,連洞壁上都塞了一些。
我脫下衣服,把毛衣和褲子墊在頭底下當枕頭,然後躺下,把外套蓋在身上。雪松細枝散發出科普書上寫的那種揮發性香氣,淨化著四周的空氣——儘管泰加林的空氣已經很新鮮了,呼吸起來十分順暢。乾草和花也隱約傳來幽香。
阿納絲塔夏信守承諾,躺在我身邊。她的體香比我在任何一個女人身上聞到過的精緻香水味都要迷人。她散發出的體溫也很舒服,像一團光圈包住她的身體。當我靠過去,它也將我包裹了起來。和阿納絲塔夏就像待在一個看不到、但感覺得出形體的球或繭裡面。也許是一種看不見的氣場將我包圍了起來。在阿納絲塔夏旁邊的感覺很舒適、很平靜,但我已不再有第一天那種想佔有她的念頭。從那天中途休息我想親她卻被恐懼襲擊而失去知覺後,我的性慾就消失了,就算看到她的裸體也一樣。
我的妻子一直未能替我生個兒子。我躺在那兒,想著這件事,想象我兒子如果是阿納絲塔夏生出來的……這該有多好啊!她那麼健康、強壯又漂亮,生下來的小孩一定也會很健康。他長得像我……當然也會像她,不過更像我。他將來是一個堅強、聰明的人……懂得很多,很有天分,而且很快樂。
接著我想到我那小小的兒子吸吮著阿納絲塔夏乳頭的畫面,不知不覺就把手放在她的乳房上。她的乳房既溫暖又有彈性,我立刻渾身顫抖,一陣酥麻的感覺穿透我全身後立即消逝。這陣顫抖源自愉悅,而非恐懼,我沒有把手拿開,屏息靜待即將發生的事。
我感覺到她柔軟的手貼上我的手,沒有把我推開。於是我微微抬起身,凝視阿納絲塔夏美麗的臉龐,北方夜晚天空泛白的暮色使她看起來更加迷人,我無法將視線從她的臉龐上移開。
她湛藍且帶點灰褐色的雙眼正溫柔地注視著我,使我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去輕輕碰觸並快速、小心地親吻一下她微微張開的嘴唇。又是一陣愉悅的酥麻感。她充滿芳香的鼻息籠罩著我的臉,嘴巴沒有像上次一樣說著:\"別這樣,冷靜……\"我也感覺不到一絲恐懼。我想要一個兒子的念頭沒有消失,直到阿納絲塔夏溫柔地抱住我,輕撫我的頭髮,將整個身體迎向我!
第二天一早醒來,我才深刻體會到,這輩子第一次經歷瞭如此至高無上的滿足和喜悅。
奇怪的是,通常我和女人共度良宵後會十分疲憊,但這次卻完全不同,甚至感覺像經歷了一場偉大的創造。不僅是肉體的滿足,還有一種前所未見、無比美好的喜悅也包圍著我——光是這樣就足夠了,人生就值得了,我甚至一閃而過這樣的想法。為什麼以前連一次類似的經驗都沒有呢?明明也和形形色色的女人在一起過,其中不乏年輕貌美、可愛或經驗豐富的型別。
阿納絲塔夏是一個女孩,一個羞澀、溫柔的女孩,但她卻有著某種在我認識的其他女人身上找不到的東西。是什麼呢?現在,她又在哪兒?我在舒適的洞穴裡慢慢移動,湊到洞口探頭出去,望向林間空地。
比起我夜宿的洞穴,林間空地在更低一點的位置,籠罩在半米高的晨霧之中。
阿納絲塔夏就站在霧裡,伸開雙臂旋轉,在四周托起一小片雲朵。直到她全身都被這片雲朵包圍時,她輕輕一跳,像個芭蕾舞者,劈開雙腿穿透雲霧,在另一處輕盈地落下,又再一次旋轉,笑著捲起新的雲朵,而日出的光芒正透過這片雲朵,輕柔地灑在她的身上。這一幕使我著迷、驚歎不已。我按捺不住內心的讚歎,激動地喊了起來:
\"阿、納、絲、塔、夏!早安!美麗的森林仙子,阿納絲塔夏啊啊啊!\"
\"早安,弗拉狄米爾!\"她也拉高音調,興高采烈地回應我。
\"多麼美好、多麼美妙呀,現在!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我用盡全力大喊。
阿納絲塔夏展開雙臂迎向太陽,發出她那迷人開懷的笑聲,拉著長音高聲回答我——以及上面的某個人:
\"全宇宙只有人可以擁有這種感受喲!\"
\"只有當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都真心想要擁有對方的小孩的時候!”
\"只有經歷過這種感受的人才可以點亮天空中的一顆星星!\"
\"只有想要創造、真心渴望創造的人才可以!\"
\"謝、謝、你——\"
然後她轉過來,面對我一個人,加上最後一句:\"只有真心渴望創造,而不是為了滿足性慾的人才可以。\"接著又帶著笑聲,一跳劈開雙腿,彷彿在空中飛越雲霧。最後她跑過來跟我坐在夜宿地點的洞口,梳理著她的金髮,將手指伸入髮根再撥向髮尾。
\"所以你不認為性是一種罪?\"我問。
阿納絲塔夏停下來,詫異地看著我。\"這和你們那裡所說的性是同一件事嗎?如果不是,怎樣是比較有罪的呢?獻出自已,讓一個真正的人誕生,還是剋制自已,不讓一個真正的人誕生?\"她說。
我想了一下。確實我們稱之為\"性\"的東西,不足以形容我和阿納絲塔夏所度過的親密時光。那麼當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要用什麼字眼來形容呢?我再次問她:
\"為什麼我以前——我想其他人也是——連一點類似的經驗都沒有?\"
\"你知道嗎?弗拉狄米爾,黑暗力量企圖挑逗低階的肉體慾望,使人無法達到神賜的經驗,並遠離真相。它們用盡各種方式誘騙人們相信,只要得到性的慰藉就可以輕易獲得滿足。
\"可憐的女性被矇在鼓裡,終其一生用錯誤的方式,尋找失去的恩典,得到的卻只有痛苦。如果一個女人真的為了滿足某個男人的性慾,主動獻身,那就永遠無法防止對方偷情——就算嫁給他也一樣。他們在一起的日子不會幸福,他們的結合只是表象、謊言和一場互相欺瞞的騙局。
\"噢,人類發明多少律法,硬要用這種人為的方法,鞏固這樣虛假的結合——宗教也好、法律也罷,都是沒有用的。人們只是強迫自已合演這出戏碼,屈服於它,並聲稱這樣的結合具有合法效力。內的想法卻永遠無法被改變,永遠不受任何人或任何事物的控制。\"
\"耶穌基督瞭解這點,並且試著反駁過,他說:'凡注視婦女而動淫念的,心裡已經跟她通姦了。'
\"後來,也就是不久之前,你們還在想辦法給拋棄家庭的人貼上不貞不潔的標籤。可是,沒有什麼可以阻止一個人產生渴望——渴望追求他在直覺上感覺到美好、能帶來巨大滿足的事物。不管在什麼時候、在什麼情況下,人都會堅持追求這樣的事物。
\"在謊言底下結合是最可怕的。
\"孩子們!弗拉狄米爾,你知道嗎,孩子們!他們感受得到這種結合的不自然和不誠實,使他們會懷疑雙親說的每一句話。孩子們還在母親肚子裡就能下意識地察覺出謊言了,這讓他們感覺很難受。
\"你說誰想當一時情慾的產物呢?只要是人,都想在創造的渴望所激起的浪潮中誕生,成為愛的產物,誰也不想只是一場肉體尋歡的結果。
\"在謊言下結合的雙方,日後將瞞著彼此,暗地裡尋找真正的滿足。他們將一個換一個,嘗試不同的肉體,做出對不起自已身體的事情,同時心裡明白,自已離真正的幸福也越來越遠了。\"
\"等等,阿納絲塔夏,\"我說,\"難道第一次只有性的男女就註定如此,沒有轉圜的餘地嗎?\"
\"有,方法我知道,可我上哪兒找出可以表達的詞句呢?我在過去和未來裡搜尋了好久,卻一直找不到正確的語句。會不會它們其實已經呼之欲出了呢?快了,就快出現了,新的語句即將誕生,能被心靈和頭腦同時接受的新語句——能描述古老的原始起源真相的語句。\"
\"別急,阿納絲塔夏。先用你既有的語句說說看。除了兩個人的身體,要達到真正的滿足,還需要什麼?\"
\"覺察!共同創造的渴望,真摯以及純潔的動機。\"
\"你怎麼知道的?\"
\"不只我,維列斯、奎師那、羅摩、溼婆、基督和佛陀,這些開悟的人,也知曉並傳播過相同的真理。\"
\"你什麼時候、你在哪兒讀……你是如何知道他們的思想的?\"
\"我只是純粹地知道他們說過什麼、在想什麼和要什麼。\"
\"反正雙方只有性行為,你覺得很糟?\"
\"糟透了,害世人遠離真理又破壞家庭,浪費了這股巨大的能量。\"
\"那為何有這麼多色情雜誌和電影,全都是性感撩人的裸女,不就是大家都想看嗎?豈不是說我們全人類都糟透了?\"
\"人類並不糟糕。但是黑暗力量遮蔽靈性、挑逗性慾的手法非常強大,造成了人類大量的災難與痛苦。它們操縱女性,利用女性的美。女性的美,真實作用在於喚起與擁護男人靈魂內在的詩人,藝術家與創造者。為此,女性必須先是純潔的,否則會用身體的美誘惑男人,成為徒具外表、內在空洞的花瓶,不僅欺騙了男人,也為自已帶來終生痛苦。\"
\"所以?人類對於存在了幾千年的黑暗力量始終無能為力?那麼想必它的力量凌駕於人類之上,就算有你說的那些開悟的人,也無法與之對抗,不是嗎?那麼,真的有必要對抗它嗎?\"
\"絕對有必要!\"
\"要靠誰?\"
\"女性!瞭解真相,瞭解自身天賦的女性。屆時男人也會跟著改變的。\"
\"這很難吧,阿納絲塔夏,哪個正常的男人可以在出差、度假、女友不在旁邊時,拒絕得了美腿和胸部的誘惑呢?事情就是這樣,沒有人願意改變,絕無例外。\"
\"可是我讓你做到了。\"
\"你讓我做到什麼?\"
\"你不會再有傷人害已的性行為了。\"
一個可怕的念頭如雷擊般擊中了我,昨夜的美好瞬間蕩然無存:\"你,你做了什麼?我,什麼?……我,我現在……成了性無能了?\"
\"恰恰相反——你成為真正的男人了。你會對一般的性愛感到厭煩,它無法帶給你昨晚經歷過的美好感受。只有當一個愛你的女人同時和你一樣渴望擁有對方的孩子時,你才可以再次經歷這種感受。\"
\"愛我?但是這種條件……一輩子都難有幾次啊!\"
\"相信我,弗拉狄米爾,那就夠你幸福一輩子了。你會了解的……你以後會感覺得到的……\"
\"人們一再進入肉體關係,卻不曉得真正的滿足無法單從肉體中獲得。當一對男女生命中各個層面都融合在一起,被光明的力量激發產生出創造的渴望,便能感受到極大的滿足。造物者只賦予人類這種感受。它不會稍縱即逝,跟瞬間的肉體快感完全不同。它將長存於各個層面,不只為這個男人帶來幸福,也能為按照造物者形象生育的女人帶來幸福!\"
阿納絲塔夏說完想用手碰我,坐得離我更近一點。我立刻閃開,整個人縮排洞穴的角落裡對她大吼:\"你給我走開,不要擋在那裡!\"
她站起來,我爬出洞口。站在我面前的她眼神毫無歉意,我倒退了幾步,嚴厲地指責她:\"你剝奪了我生活的樂趣!這可能是我生命中最大的樂趣!大家都想盡辦法得到它,只是沒有大聲說出來而已!\"
\"這種樂趣,只是幻相,弗拉狄米爾。我幫你擺脫了這種致命的、可怕的嗜好。\"
\"我才不管它是不是幻相,這是大家公認的樂子。別再自以是地剝奪任何你自認為會讓我致命的嗜好,害我從這離開後,變得不想再碰女人、大吃大喝和抽菸了!那不是大多數人的正常生活形態。\"
\"抽菸、喝酒,沒來由地消化這麼多動物的肉來傷身害體,到底有什麼好處呢?有這麼多美妙的植物是專為人類食用而生長的。\"
\"你愛吃植物自已去吃吧,少管我。我們就是有很多人喜歡抽菸、喝酒、好好大吃一頓。那是我們的風俗習慣,懂嗎?我們的風俗習慣!\"
\"可是你說的每一樣都不好,傷身害體。\"
\"不好?傷身害體?但我大多數的熟人、朋友都是這樣子。假如客人特地到我家來慶祝,圍坐在桌邊時,聽到我說:'來,嗑個松子,吃點蘋果吧。這裡有白開水。還有,請不要吸菸。'-——這樣才叫作不好。\"
\"你們和朋友聚在一起,就是為了馬上圍坐在桌邊,抽菸、喝酒,大吃一頓嗎?\"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全世界的人都這麼做。有的國家還有傳統的慶典食物,例如火雞大餐。\"
\"你們那裡不是每個人都這樣的。\"
\"也許不是每一個人,但我生活在正常人之中。\"
\"為什麼你覺得你身邊的那些人,才是最正常的?\"
\"因為他們佔了大多數。\"
\"這個理由不夠充分。\"
\"對你來說不夠,因為你沒有辦法反駁。\"
我對阿納絲塔夏的怒氣漸消。現在我腦子裡搜尋的是聽過哪些藥物及主治性功能的醫師。若她已經對我造成傷害,我想至少醫生有能力幫我復原。\"好吧,阿納絲塔夏,讓我們言歸於好吧,我不生你的氣了。謝謝你給我美好的夜晚,只是希望你別再擅自幫我戒掉任何習慣。我可以靠現代醫學治好我的性功能涵蓋,我們有醫生和治療的處方。走,去游泳吧!\"
我走向湖邊,沿途欣賞森林中美麗的晨間景色。正當我的好心情恢復得差不多時,天哪,她又來了!她緊跟在我後面,說:\"你們的醫生和他的處方是幫不了你的。如果他們真要幫你復原,他們得從你記憶裡抹去發生過的一切和你經歷過的感受。\"
真是傻眼,我停下來說:\"那你來幫我恢復。\"
\"我也不行。\"
我的怒氣和恐懼又再次高漲:\"你,你……你還敢說!你毀了我的人生!你可以對我做卑鄙的事卻不能幫我復原?\"
\"我沒有做卑鄙的事。你這麼想要一個兒子,可是好些年過去了,你生命中的女人都不能替你生一個。我也想生一個你的孩子,一個男孩子,我可以的……這對你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為什麼你要往壞處想呢?也許你以後會明白的……請你不要怕我好嗎?弗拉狄米爾,我絕對沒有想要干涉你的心理狀態,這一切都是自然發生的。可以說是因為你想要它發生才發生的,你得到你想要的了。\"
\"不過,我仍亟欲幫你擺脫另一個致命的惡習。\"
\"什麼東西?\"
\"高傲。\"
\"你真的很奇怪,你的思想和你過的生活毫無人性。\"
\"為什麼這麼說,我哪裡失去人性讓你如此害怕?\"
\"你自已一個人住在森林裡,在這裡和植物還有野獸溝通。我們那裡沒有人像你這個樣子,告訴你,連一點類似的也沒有。\"
\"怎麼會,弗拉狄米爾,為什麼你這樣說?\"阿納絲塔夏有點慌了,\"那小農呢,小農也會和動植物溝通啊,雖然還不是那麼有意識,但他們很快就會了解。已經有很多人開始意識到了。\"
\"哇,你還是個小農呢!你的光線又怎麼說。還有你不看書卻知道很多事,就是在裝神弄鬼。\"
\"這些全都可以解釋的,弗拉狄米爾,只是我現在沒辦法一下子全部解釋給你聽。我一直試著要這麼做,可是好像一直沒找到正確的、可以讓你理解的說法。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來自於人的本能。那是人一開始就被賦予的能力。自原始起源流傳下來的,我做得到的事情,每一個人都能做得到。所有人遲早都會迴歸到原始起源的狀態。這會循序漸進地發生,等光明力量獲勝,所有人都會,一點一滴地,回到最初的源頭。\"
\"那你的演唱會要怎麼說?你唱了我最愛的歌手的歌,模仿她們的聲音,而且順序還和錄影帶一模一樣。\"
\"是這樣的,那捲錄影帶我有看過一次。這件事我稍後再和你說。\"
\"你一次就把所有的歌詞和旋律記下來了?\"
\"是啊,很難嗎?有什麼好奇怪的嗎?我在說什麼呀!我實在太愛表現了!我嚇到你了!我真是語無倫次又不懂得節制,我祖父就這樣說過我。我以為他是因為愛我才這樣說的,但看來我真是一個不懂節制的人。拜託……弗拉狄米爾……\"
阿納絲塔夏焦急的口吻聽起來又像個普通人,可能是因為這樣,我不再覺得害怕。現在我關心的是我的兒子。
\"好啦,我已經不怕了……只是請你剋制一點,就像你祖父說的。\"
\"是啊,祖父他……哎呀,我怎麼老是說個不停呢?好想把全部的事都告訴你,我話太多了對不對?我會努力,努力剋制我自已,只說讓人聽得懂的話。\"
\"你就要生了不是嗎,阿納絲塔夏?\"
\"當然!只是時機不對。\"
\"時機不對是什麼意思?\"
\"應該要在夏天,大自然能幫忙的時候。\"
\"既然這對你和孩子來說太冒險,為什麼你還選擇這麼做?\"
\"別擔心,至少孩子會活下去。\"
\"那你呢?\"
\"我會試著撐到春天,春天一到,一切就恢復正常了。\"阿納絲塔夏對自已的生死不帶感傷或懼怕地說著,然後跑開,跳進湖水裡。濺起的水花在陽光中閃閃發光,像煙火般點點墜落在清澈如鏡的湖面上。30秒後她慢慢浮出水面,臉上帶著微笑,雙手展開,手心朝上漂浮著。
我站在岸邊看著她,不禁想道:\"她和小嬰兒躺在其中一個藏匿處的期間,松鼠能聽得到她彈手指嗎?會有哪個四腳朋友來幫她嗎?她的體溫能給小嬰兒溫暖嗎?\"
\"要是我的身體變冷了,寶寶沒有東西吃就會開始哭。\"阿納絲塔夏從水裡出來悄聲地說,\"他的哭鬧聲將喚醒初春乍到的大自然,或其中的一小部分來餵養他。到時一切都好,不會有問題的。\"
\"你讀了我的心?\"
\"不,我猜你正在想這件事。你會這樣想很自然。\"
\"阿納絲塔夏,你說你的親人住在附近,他們能過來幫你嗎?\"
\"他們都很忙,不該讓他們放下手中的事。\"
\"他們在忙什麼?你呢?阿納絲塔夏,要是基本上都是大自然在替你服務,你一整天都在幹嗎?\"
\"我都在……我都在想辦法幫助你們所謂的園藝愛好者或夏屋小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