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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 精明能幹的周瑞家的,圓滑世故

在《紅樓夢》所描繪的鐘鳴鼎食的賈府,周瑞家的宛如隱匿於繁華表象之下的一股暗流,看似微不足道,卻在諸多事務中暗自攪弄風雲,深刻影響著賈府內外的人事變遷。

早年,周瑞家的丈夫周瑞購置田地,資金短缺。劉姥姥的姑爺狗兒,彼時家境尚好且為人仗義,慷慨解囊相助,周瑞才得以順利置地,這份恩情周瑞家的一直銘記於心。

後來,劉姥姥一家遭逢年景不好,生活陷入困境。劉姥姥無奈之下,帶著外孫板兒來到賈府求助。周瑞家的見到劉姥姥,心中既念著往昔恩情,又盤算著藉此顯擺自已在賈府的能耐,便一口應下幫忙。

周瑞家的領著劉姥姥往府裡走,一路穿堂過院。劉姥姥被賈府的雕樑畫棟、曲徑通幽震撼得畏畏縮縮,眼神滿是好奇與惶恐,腳步遲疑。

途中遇到幾個小丫鬟,她們好奇地打量劉姥姥並交頭接耳。周瑞家的立刻板起臉,呵斥道:“看什麼看!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還不快去做事!”

一個小丫鬟嘟囔道:“從沒見過這樣穿著打扮的,還帶著個小娃娃。”

周瑞家的瞪了她一眼,厲聲道:“再囉嗦,仔細你們的皮!”

小丫鬟們嚇得趕緊跑開。劉姥姥侷促地說:“是不是我給你添麻煩了,你看這……”

周瑞家的忙笑著安慰:“姥姥別往心裡去,這些小蹄子沒規矩。您是我請來的客人,誰敢不敬!您就把這兒當成自家,別拘束。”

劉姥姥苦笑著說:“唉,我這進了這大府,就跟做夢似的,大氣都不敢出。”

到了王熙鳳院子門口,周瑞家的先進去。只見王熙鳳正斜倚在榻上,身旁丫鬟們忙著遞茶遞水。

周瑞家的輕聲說道:“姑奶奶,劉姥姥在外頭候著呢,您看什麼時候見?”

王熙鳳慵懶地抬了抬眼皮,思索片刻說:“既然來了,就見見吧。她這次來,估計又是有什麼事兒。”

周瑞家的賠笑道:“姥姥就是想來給您請安,順便看看府裡的變化。”

王熙鳳哼了一聲,說:“那讓她進來吧。”

周瑞家的趕忙出來,對劉姥姥說:“姥姥,鳳姑娘有請,您可別緊張。鳳姑娘看著厲害,其實心善著呢。”

劉姥姥點頭如搗蒜,緊張地說:“我曉得,我曉得,就是怕說錯話。”

劉姥姥見到王熙鳳,先是拘謹地請安。王熙鳳上下打量了劉姥姥一眼,笑道:“親戚們不大走動,都疏遠了。知道的呢,說你們棄厭我們,不肯常來;不知道的那起小人,還只當我們眼裡沒人似的。”

劉姥姥忙賠笑道:“鳳姑娘這說的是哪裡話,我們心裡頭天天念著府裡,只是家裡窮,又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怕給姑娘丟人,才來得少。這次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也不敢來打擾姑娘。”

周瑞家的在一旁附和:“姑奶奶,您是沒瞧見,姥姥家那日子過得實在艱難,青黃不接的,孩子餓得直哭。”

劉姥姥紅著眼圈說:“可不是嘛,今年地裡收成不好,又遇上些事兒,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王熙鳳沉吟片刻,吩咐平兒取來銀子。周瑞家的忙拉著劉姥姥謝恩,劉姥姥千恩萬謝,差點給王熙鳳跪下,說道:“姑娘大恩大德,我們祖孫沒齒難忘,下輩子做牛做馬報答您。”

王熙鳳笑道:“快起來吧,一點銀子,也不算什麼,能幫就幫一把。”

之後,薛姨媽差周瑞家的給賈府小姐們送宮花,交代給三位姑娘每人一對,剩下六枝,送林姑娘兩枝,四枝給鳳姐。

周瑞家的拿著宮花,先到王熙鳳院子。剛進院子,就聽到賈璉的笑聲。她在門口稍等片刻,等裡面安靜些才進去。

王熙鳳看到宮花,笑著說:“姨媽有心了,這花顏色鮮麗,看著就喜人。”

周瑞家的忙說:“可不是嘛,薛姨媽一看到這宮花,就說姑奶奶肯定喜歡,趕緊讓我送來。還說這花樣兒是新出的,別處可沒得賣。”

王熙鳳隨手賞了銀子,周瑞家的滿心歡喜,連連道謝:“多謝姑奶奶賞,薛姨媽知道了,肯定也高興。”

王熙鳳又問:“這宮花是怎麼個分法?”

周瑞家的忙把薛姨媽的吩咐說了一遍。王熙鳳點頭道:“姨媽想得周到。”

離開王熙鳳處,周瑞家的碰到趙姨娘。趙姨娘熱情打招呼:“周姐姐,這是忙什麼呢?”

周瑞家的便把送宮花之事說了。趙姨娘羨慕地說:“還是姨太太疼姑娘們,不像有些人,眼裡就沒這些姐妹。”

周瑞家的附和道:“誰說不是呢,姨太太向來心細。”

趙姨娘又問:“那林姑娘和三姑娘她們都有份兒?”

周瑞家的回答:“都有,每人一對,林姑娘還多兩枝呢。”

趙姨娘撇撇嘴,小聲說:“哼,到底是外孫女,就是不一樣。”

周瑞家的尷尬地笑笑,沒接話,匆匆趕路。沒走幾步,又被幾個婆子拉住,說起府裡最近有個小廝和丫鬟私相授受被抓了現行,正鬧得沸沸揚揚。

一個婆子說:“聽說那丫鬟還是太太屋裡的,這事兒可不小。”

另一個婆子附和:“是啊,也不知道太太怎麼處置。”周瑞家的聽得起勁,耽擱了不少時間。

周瑞家的這才慢悠悠來到黛玉處。黛玉正和寶玉在一處解九連環,見周瑞家的送來宮花,便冷笑一聲道:“我就知道,別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給我。”

周瑞家的聽了,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趕忙賠笑道:“林姑娘,這花本是薛姨媽特意吩咐給您留的兩枝,只是我這一路過來,事兒多,又碰上幾位姐姐們拉著說話,耽擱了些時辰,您可別見怪呀。”

黛玉卻不領情,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說:“我就知道,什麼特意留的,不過是拿來打發我的。”

寶玉在一旁打圓場:“林妹妹,這花看著挺好的,姨媽也是一番心意。”

黛玉白了他一眼,說:“你懂什麼,你們都向著外人。”周瑞家的見狀,也不敢再多言,只得匆匆告辭,心中卻有些悻悻然。

過了些時日,賈府裡風言風語漸多,似乎隱藏著某種不安。恰逢宮中老太妃薨逝,賈府上下忙著各種祭禮,人心惶惶。

就在這時,王善保家的在王夫人面前添油加醋,說晴雯妖妖調調,不成體統,還攛掇著抄檢大觀園。

王夫人一聲令下,周瑞家的立刻積極響應,她想著這是討好王夫人的絕佳機會,可不能錯過。

一行人來到司棋房裡,一番翻找後,搜出了與潘又安的私情信物。司棋臉色慘白如紙,身子微微顫抖,眼中滿是驚恐與絕望。

周瑞家的卻毫不留情,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數落:“平日裡看著挺老實,沒想到做出這等沒臉沒皮的事兒。這要是傳出去,可讓府裡的姑娘們怎麼做人。咱們賈府可是最講究規矩的,容不得這種傷風敗俗的事。”

司棋咬著嘴唇,淚流滿面,哭著哀求道:“周大娘,求您高抬貴手,饒了我這一回吧。我……我也是一時糊塗。”

周瑞家的板著臉說:“我可做不了主,這是太太的意思。你做出這種事,讓太太的臉往哪兒擱?”

司棋哭著說:“我知道錯了,周大娘,您就可憐可憐我吧。我和潘又安是真心的。”

周瑞家的哼了一聲,說:“真心?在這賈府,就得守賈府的規矩。你這是敗壞家風。”

司棋絕望地癱坐在地上,泣不成聲。

司棋被攆走後,周瑞家的回王夫人處覆命。王夫人面色凝重,說:“這大觀園裡竟出了這等事,風氣都壞了。你平日裡也多留意著點,別再出什麼亂子。”

周瑞家的趕忙應道:“太太放心,我以後一定多盯著。這次也是疏忽了,沒想到司棋做出這等事。”

王夫人嘆口氣說:“這些丫鬟們,平日裡就該好好管教。你去告訴其他丫鬟,別以為我看不見,再敢有這種事,絕不輕饒。”

周瑞家的忙點頭:“是,太太,我這就去說。”

周瑞家的從王夫人房裡出來,心裡琢磨著王夫人的話,覺得這大觀園以後怕是要更加謹小慎微。正巧碰到幾個丫鬟在聊天,她上前呵斥:“都別在這兒閒聊了,太太剛說了,要整頓園子,你們還不快去做事!”

一個丫鬟小聲嘀咕:“又要整頓,不知道這次又要折騰成什麼樣。”

周瑞家的聽到了,瞪了她一眼,說:“再嘀咕,仔細你的嘴!都給我打起精神來。”丫鬟們嚇得趕緊散開。

與此同時,周瑞家的女兒聽聞丈夫冷子興因酒後與人紛爭,被人告到衙門,說他來歷不明,要被遞解還鄉,頓時慌慌張張地跑來求助。

她哭哭啼啼地衝進家門,一把拉住周瑞家的手,說道:“娘,可不得了了,子興他……他要被遞解還鄉了,這可怎麼辦呀?”

周瑞家的雖心中焦急如焚,可在女兒面前仍強裝鎮定,呵斥道:“慌什麼!你且先回去,等我回了太太的話,再去想法子。你這樣毛毛躁躁的,能成什麼事!先回去把眼淚擦擦,別讓人瞧見笑話。”

女兒哭著說:“娘,您可一定要救救子興啊,他要是被遞解還鄉,我們可怎麼活呀?我們孤兒寡母的,以後可怎麼辦?”

周瑞家的嘆了口氣,說道:“你放心,娘不會不管的。你先回去,我這邊忙完就去想辦法。你在家也別亂跑,聽著點訊息。”

女兒走後,周瑞家的思來想去,決定先去找賈璉幫忙。她找到賈璉,滿臉堆笑地說:“二爺,求您幫個忙。我女婿冷子興不知怎麼的,被人告了要遞解還鄉,您人脈廣,能不能想想辦法?”

賈璉皺著眉頭說:“這事兒有點麻煩,我試試吧。不過最近府裡事兒也多,不一定能馬上辦妥。冷子興也是,怎麼就惹上這事兒了?”

周瑞家的忙說:“二爺,他也是一時糊塗,喝多了酒,與人起了爭執。您大人有大量,就幫幫他吧。”

賈璉無奈地說:“行吧,我看看能不能找衙門的人通融通融。”

周瑞家的忙道謝:“多謝二爺,您要是幫了這個忙,我們全家都感激不盡。”

過了幾日,賈璉告知周瑞家的,事情有些棘手,對方咬定冷子興來歷不明,而且背後似乎有人指使,想借此給賈府一個下馬威。

周瑞家的心急如焚,又去求王熙鳳。王熙鳳不耐煩地說:“你女婿的事兒怎麼這麼麻煩,我可沒那麼多功夫管。”

周瑞家的苦苦哀求,提到自已多年來在府裡盡心盡力,說道:“姑奶奶,我在這府裡伺候這麼多年,從沒出過岔子,這次您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幫幫我女婿吧。他要是被遞解還鄉,我女兒可怎麼活呀。”

王熙鳳嘆口氣說:“罷了罷了,我試試吧。但你也知道,最近府裡事兒多,我不一定能辦好。”

周瑞家的忙說:“姑奶奶,您只要肯幫忙,就一定能成。”

王熙鳳找了個與衙門關係不錯的管家,送了些厚禮,又親自出面周旋,冷子興的事情才稍有轉機。可這邊女婿的事還沒徹底解決,周瑞家的兒子卻在王熙鳳生日時惹出大禍。

那日,賈府上下張燈結綵,都在為鳳姐慶生,熱鬧非凡。周瑞家的兒子卻喝得酩酊大醉,搖搖晃晃地走進來,擺起了架子,嘴裡還嘟囔著些胡話。

他瞧見王家送的一盒饅頭,不知怎的,突然發起酒瘋,伸手將饅頭撒了一地。有僕人見狀,趕忙上前勸阻,說:“周小哥,您這是幹什麼?這可是王家送的饅頭,您別鬧了。”

周瑞家的兒子一把推開僕人,罵道:“去去去,你算什麼東西,敢管我!”

王熙鳳得知後,派彩明去教育他。彩明好言相勸:“周大哥,今兒個是姑奶奶生日,您就別鬧了,大家都看著呢。”

周瑞家的兒子非但不聽,反而罵了彩明一頓,還揮舞著拳頭要打彩明:“你個小雜種,也敢教訓我!”王熙鳳氣得臉色鐵青,當即下令將他趕出賈府。

周瑞家的得知後,急忙趕來求情。她滿臉焦急,向王熙鳳說道:“姑奶奶,您大人有大量,饒了這孽障吧。他今兒個是喝多了,糊塗了,才做出這等混賬事。您就看在我多年伺候太太和您的份上,饒了他這一回吧。”

王熙鳳餘怒未消,說道:“周瑞家的,你也別求情了。他這不是第一次犯渾了,平日裡就該好好管教。今兒個在我生日上鬧這麼一出,實在是不像話。”

周瑞家的苦苦哀求:“姑奶奶,他真的知道錯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訓他。您就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王熙鳳不為所動,說:“不行,這次不能輕易饒他。”

後來還是賴嬤嬤出面求情,說:“鳳丫頭,看在我的面子上,饒了這孩子吧。他年輕不懂事,下次不敢了。”王熙鳳這才罷休,但警告周瑞家的,若再有下次,絕不輕饒。

周瑞家的回到家,對著丈夫周瑞抱怨:“都是你平日裡慣著他,才讓他闖出這麼大的禍。如今可好,我在府裡的臉都被他丟盡了。”

周瑞無奈地說:“我也沒想到他會這樣,他平日裡也沒這麼混賬。”

周瑞家的兒子卻在一旁嘟囔:“不過是撒了幾個饅頭,有什麼大不了的。”

周瑞家的一聽,氣得差點暈過去:“你還嘴硬!要不是賴嬤嬤求情,你早就被趕出賈府了,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兒子卻不以為然地轉身走了,周瑞家的望著他的背影,無奈地搖頭嘆氣。

在賈府的興衰榮辱間,周瑞家的為了些許體面與利益,於複雜的人際關係與家族紛爭中周旋。她雖精明能幹,卻也在不經意間,為自已和家人埋下了或喜或憂的伏筆。

隨著賈府這棟大廈在各種內憂外患下搖搖欲墜,她的命運也在時代的洪流中愈發迷茫。她有時會在夜深人靜時,獨自思索自已在賈府的種種作為,心中泛起一絲迷茫與不安,可一旦身處賈府的繁雜事務中,又不由自主地繼續為了那點虛榮與利益而奔波,全然不知自已和家人將隨著賈府的衰敗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