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鐘鳴鼎食的賈府,茗煙出身卑微,自幼便在寶玉身邊侍奉。他機靈聰慧,與寶玉相處久了,對其心思洞若觀火,二人主僕情深,在賈府的歲月裡留下諸多別樣故事。
賈府的家塾,本應是書香之地,卻常被世俗紛爭攪擾。那日,先生在講臺上講學,學子們看似認真聽講,實則各懷心思。金榮仗著與賈家沾親,一貫在學堂肆意妄為。他見秦鍾與寶玉交好,心中嫉妒不已,決意尋機羞辱秦鍾。
金榮佯裝路過秦鐘身旁,猛地撞翻其書案,書本散落一地。他故作驚訝,陰陽怪氣地說:“喲,瞧瞧這細皮嫩肉的,莫不是來學堂繡花的?怎麼這般不小心。”
秦鍾又氣又急,小臉漲得通紅,眼中淚花閃爍,大聲說道:“金榮,你這是故意的!為何要這般欺負我?”
金榮卻嬉皮笑臉地回應:“我故意的又怎樣?你能把我怎樣?誰讓你整日和寶玉混在一起,也不掂量掂量自已的身份。”
此時,茗煙正巧路過學堂窗外,將這一幕看得真切。他與秦鍾平日相熟,又見秦鍾是寶玉看重之人,頓時怒火中燒。他怒目圓睜,猛地一腳踹開門,如憤怒小獸般衝進學堂,手指金榮大聲呵斥:“你這沒臉沒皮的東西,竟敢欺負我們秦相公!秦相公是寶二爺的摯友,打狗還得看主人,你眼裡還有沒有寶二爺?”
金榮不僅未收斂,反而更加囂張,不屑回懟:“寶二爺又怎樣?這是學堂,可不是他寶玉肆意妄為的地方,還輪不到你這小小書童撒野!你不過仗著寶二爺狐假虎威罷了!”
茗煙氣得渾身發抖,怒視金榮,順手抓起桌上硯臺,高高舉起作勢砸去,嘴裡怒吼:“今天我就替寶二爺教訓你這惡奴,讓你知道什麼叫尊卑有序,什麼叫不可欺人太甚!”
金榮雖心中害怕,但仍逞強道:“你敢砸?你砸呀!你要是敢動手,我定要讓你吃不了兜著走!你以為仗著寶二爺,我就怕你不成?”
其他學生見狀,嚇得紛紛躲避,膽小女生尖叫出聲。一時間,學堂內桌椅碰撞聲、學生驚呼聲交織,亂成一鍋粥。
先生聽到動靜,急忙轉身,見此亂象,氣得臉色鐵青,用力拍打桌子,大聲呵斥:“都住手!成何體統!這是讀書之地,還是你們撒野的場所?”
但茗煙滿心為秦鍾出氣、為寶玉爭面,哪聽得進先生的話。他舉著硯臺,惡狠狠地盯著金榮,喊道:“他如此欺負人,我怎能輕易放過他!今天非讓他給秦相公道歉不可!”
金榮躲在一旁,仍嘴硬道:“我就不道歉,你能把我怎麼樣?有本事你真砸下來,看看後果是什麼!”
僵持不下時,同學跑去請來賈瑞。賈瑞膽小怕事,又貪圖金榮賄賂,一心大事化小。他先呵斥茗煙:“你這小廝,太過張狂!在學堂竟敢如此撒野,還不放下硯臺!你可知這是什麼地方,容不得你這般放肆!”
茗煙梗著脖子,毫不退縮:“我不放!他金榮無故欺負人,我為何不能教訓他?今日若不給他點顏色瞧瞧,他日後還不知要如何張狂!”
賈瑞又勸金榮:“你也別再挑釁,大家都是同窗,何必鬧得這般不愉快。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事就這麼算了吧。”
金榮卻不依不饒:“他茗煙無故對我動手,我怎能善罷甘休?必須讓他給我賠禮道歉,不然我絕不罷休!”
賈瑞無奈,只得兩邊勸解,對茗煙說:“你呀,得饒人處且饒人,放下硯臺,大家和和氣氣的不好嗎?你若執意如此,恐怕會給寶二爺帶來麻煩,你也不想看到這樣吧?”又對金榮道:“你也有錯在先,不如大家互相道個歉,這事就這麼算了。你要是把事情鬧大,傳到老爺們耳朵裡,對你也沒好處。”
最終,在賈瑞的調解下,金榮極不情願地對秦鍾說:“行了,算我倒黴,剛才是我不對,行了吧。”
秦鍾哼了一聲,別過頭去:“你這道歉毫無誠意,不過今日暫且饒過你。”
茗煙這才放下硯臺,嘴裡還嘟囔著:“今天算你運氣好,下次再敢欺負人,絕不輕饒!”
事後,茗煙仍心有不甘,跑去寶玉跟前,繪聲繪色講述經過,末了還問:“寶二爺,我今兒這事兒辦得還算漂亮吧?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看不得他們欺負秦相公。”
寶玉又好氣又好笑,點了點他的腦袋:“你呀,就是太莽撞,下次可別再這麼衝動了。不過,你也是為了秦鍾,我心裡明白。你這一鬧,雖然解氣,可也得小心別落下話柄,給咱們惹麻煩。”
茗煙嘿嘿一笑:“寶二爺,我知道您向著秦相公,我也是想著不能讓別人小瞧了咱們。下次我會注意的,不過當時我真是氣得不行,那金榮太過分了。”
寶玉笑著搖頭:“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以後行事還是要多想想,別總這麼衝動,以免惹出更大的麻煩。”
寶玉搬進大觀園初期,每日吟詩作對、賞花弄草,好不快活。但時日一長,便覺單調乏味,時常坐在沁芳閘邊發呆,望著落花流水,心中滿是惆悵。
茗煙看在眼裡,急在心頭,心想定要想法子讓寶二爺開心。他深知寶玉對詩詞文章要求頗高,尋常書籍難以提起其興趣,便琢磨著尋些新奇有趣的書。
一日,茗煙奉命出門採買。他抓住機會,在京城大街小巷四處打聽。穿梭於各個書攤,與書商討價還價。
茗煙拿起一本舊書,翻了翻,又放下,對書商說:“老闆,您這兒有沒有那種特別有意思的書,和尋常的不一樣的?我家主子看慣了那些正經書,想找點新鮮的,能讓他眼前一亮的。您要是有,價錢好商量。”
書商打量了他一番,神秘兮兮地說:“倒是有幾本,不過可都是禁書,你確定要?這要是被發現了,可是要惹麻煩的。”
茗煙眼睛一亮:“禁書?快拿出來我瞧瞧,只要我家主子喜歡,價錢不是問題,我也會小心不讓您惹上麻煩的。”
書商猶豫了一下,從櫃檯下拿出幾本,遞給茗煙:“就是這幾本,《西廂記》《牡丹亭》,可都是難得的好書,裡面的故事精彩,詞曲更是絕妙。不過你可得小心,別給我惹麻煩。”
茗煙翻看了幾頁,心中大喜,忙問價錢。一番討價還價後,茗煙添了些銀子,才從謹慎的書商處購得這些書。他將書藏在懷裡,小心翼翼帶回賈府。
回到府中,茗煙瞅準寶玉獨自在房,像敏捷小老鼠般悄悄溜進去。他警惕環顧四周,確定無人後,從懷裡掏出書,滿臉得意遞給寶玉:“寶二爺,您瞧瞧我給您尋來的寶貝,保證您一看就愛不釋手。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找到的。”
寶玉疑惑接過,翻開書頁,瞬間被吸引,嘴裡念著:“‘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妙極!妙極!你從哪兒弄來的這些好書?這可真是稀世珍寶啊!”
茗煙嘿嘿笑道:“寶二爺,我可是跑了好多書攤,問了好多人,好不容易才打聽到有這些書,又費了一番口舌,加了些銀子,才從那書商手裡買來的。我就知道您肯定喜歡。”
寶玉興奮地說:“嗯,這書真是難得,裡面的詞曲優美,故事也動人。你呀,可真是我的貼心人。以後要是再發現這樣的好書,儘管尋來。”
此後,寶玉常捧著這些書如痴如醉閱讀,還會拉著茗煙分享精妙之處。一次,寶玉讀到《西廂記》中張生和崔鶯鶯隔牆聯詩,興奮地對茗煙說:“你瞧這詞兒,‘月色溶溶夜,花陰寂寂春。如何臨皓魄,不見月中人?’寫得何等巧妙,將張生的心思表露無遺。這‘溶溶’二字,把月色的柔和靜謐描繪得栩栩如生,而‘寂寂’則襯出花陰下的幽靜,張生在這樣的情境下,對鶯鶯的思念之情油然而生,借問月中之人,實則是盼著能見到鶯鶯。你說,這寫得是不是妙極了?”
茗煙撓撓頭:“寶二爺,您這麼一講,我好像有點明白了。以前我只知道您喜歡讀書,卻不知這書裡還有這麼多講究。不過我看您喜歡,我就高興。您要是再看出什麼妙處,還得給我講講。”
寶玉笑著說:“好,以後有什麼妙處,我定與你分享。你雖不懂這些詩詞,卻總能為我尋來這般好書,也算是大功一件。”
寒冬雨夜,狂風呼嘯,冰冷空氣鑽窗縫而入。寶玉正在房內就著燭光讀書,晴雯的小丫鬟匆匆跑來,焦急說道:“寶二爺,晴雯姐姐病得厲害,高熱不退,直說胡話,您快去看看吧!”
寶玉心急如焚,顧不上風雨,起身就要去。但他深知此時貿然前去,定會驚動府中眾人,尤其是賈母、王夫人,她們對下人的病症向來謹慎,若知曉晴雯生病,說不定會將她挪出園子另作處置。
寶玉不願晴雯受此波折,叫來茗煙,神情嚴肅吩咐:“你趕緊悄悄備一輛車,再找個可靠的大夫,咱們從後門出去,千萬別讓人發現。這事十萬火急,你務必小心謹慎。”
茗煙立刻應道:“寶二爺您放心,我這就去辦!我一定儘快把車和大夫都準備好,保證不讓您操心。您在這兒稍等,我動作肯定快。”
說完,茗煙披上蓑衣,冒狂風暴雨,深一腳淺一腳奔向馬廄。到了馬廄,他一邊安撫受驚的馬匹,一邊自言自語:“馬兒啊馬兒,今兒個可得辛苦你了,咱們得趕緊去救晴雯姑娘。你可得給力點,千萬別掉鏈子。”
牽出馬車後,茗煙又急忙前往相熟醫館。大夫本已準備休息,見茗煙焦急,又聽聞是為賈府丫鬟看病,不好推辭,披上蓑衣隨茗煙上車。
馬車上,大夫忍不住抱怨:“這麼大的雨,這丫頭病得很重嗎?非得現在看?這大晚上的,實在是不方便。”
茗煙趕忙解釋:“大夫,您行行好,晴雯姑娘對我們寶二爺可重要了,她現在高熱不退,還說胡話,看著實在讓人擔心。寶二爺心急如焚,您就幫幫忙,救救她吧。您要是能治好晴雯姑娘,我們寶二爺肯定不會虧待您的。”
大夫無奈地嘆了口氣:“罷了罷了,希望別是什麼棘手的病症。你們賈府的事兒,我也不好推脫。”
馬車在雨夜疾馳,車輪濺起高高水花。狂風裹挾雨水,冰冷刺骨。茗煙一邊用力趕車,一邊安慰寶玉:“寶二爺,您別太著急,晴雯姑娘福大命大,肯定沒事兒。咱們很快就能到,大夫也已經請好了,晴雯姑娘一定會好起來的。”
寶玉心急如焚,說道:“但願如此,要是晴雯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麼好。這一路上,你再快些,千萬別耽擱了。”
到了晴雯表哥多渾蟲家,屋裡又破又冷,瀰漫刺鼻藥味。晴雯躺在床上,面色潮紅,胡話不斷。
寶玉心疼地走到床邊,握住她的手,輕聲喚道:“晴雯,晴雯,我來了。你感覺怎麼樣?別害怕,大夫這就來給你看病,你會好起來的。”
晴雯微微睜開眼睛,含糊地說:“寶二爺……我……難受……”
寶玉趕忙說道:“你別說話,儲存體力。大夫馬上就給你診治,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我會一直在這兒陪著你。”
隨後,寶玉催促大夫趕緊診治。茗煙在一旁幫忙,端水、拿燈,忙個不停。他一邊忙活,一邊輕聲安慰晴雯:“晴雯姑娘,你別怕,有寶二爺在,還有大夫呢,你肯定會好起來的。”
大夫仔細診斷後,開了藥方。茗煙接過藥方,對寶玉說:“寶二爺,我這就去抓藥,您在這兒照顧晴雯姑娘。我儘快回來,您放心。”
寶玉點頭:“你快去快回,千萬別耽擱。路上小心,這雨太大了。”
茗煙冒雨跑出去抓藥,一路上心急如焚,嘴裡唸叨著:“晴雯姑娘,你一定要撐住啊。我馬上就把藥帶回來,你可一定要等我。”
抓完藥回來,他衣服溼透,凍得嘴唇發紫,卻顧不上這些,趕緊生火燒水、煎藥。
藥煎好後,寶玉親自端到床邊,一勺一勺喂晴雯喝下。茗煙在旁看著,心中感慨寶二爺對晴雯情深義重。
等晴雯病情稍有好轉,寶玉與茗煙趁著夜色悄悄返回賈府。
在賈府的風雲變幻中,茗煙始終陪伴寶玉,用忠誠與熱忱書寫他們的主僕情誼,成為繁華紅樓中別樣的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