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宴會當天。
小垚從別墅出來,穿過鏤空的雕花大門,上了路邊停好的車,後座上坐著從公司過來接人的許琅。
她開心的撲過去,“啊,你怎麼來了我還以為,你要我自已一個人過去呢。”
許琅猝不及防,他下意識掃了眼前面開車的助理,後者識趣的將隔板升上,將前後隔擋開。
小垚在他胸口上蹭了蹭,吸了兩口靈氣後就將人鬆開了。
許琅伸出的手落了空,他不動聲色的轉而鬆了鬆領帶,盯著小垚的側臉問她,“為什麼邀請普靈集團的人?”
一開始他只以為她是覺得宴會好玩,但從小垚將名單給他的時候他才意識到,這場宴會恐怕並不簡單。
小垚看了他一眼,張嘴便是她一貫的藉口,“好奇嘛。”
“少來。”
許琅不想聽她瞎掰,直接道出了自已的猜測,“那天你非要聽阿玥跟李峰的故事,是你從黑氣中看到了什麼?”
他一點點試探,“還是有什麼我不知道,但阿玥知道的隱情將其告訴了你?”
話剛說完,他就立馬推翻了後者,“不對,阿玥不可能知道,否則她不會恨我,除非……”
他望向靠著車門一直盯著窗外的小垚,她的臉上毫無波瀾,一絲情緒起伏都沒有出現。
但越是這樣,許琅就越發肯定自已的推測,小垚一定是從黑氣中看見了什麼。
黑眸閃了閃,他沉聲問道,“告訴我,你都看見了什麼?”
小垚轉頭看向他,她有著一雙淺琥珀色的眼眸,窗外的光射進她的眼瞳裡配合上她此刻面無表情的小臉,頓時顯得她無情了許多。
神本無情。
這一念頭,從許琅腦海中閃過,還不待他抓住細想,沉默已久的小垚終於開口。
“阿琅,你怎麼能這麼想我呢。”她的表情很是受傷,整張小臉都皺成一團,“我說過的,要學會信任你的神明。”
她眨眨眼,繼續說道,“不用著急,你想知道的等到了宴會上自然就清楚了。”
而另一邊的宴會,已經按時開始。
私人會館的大門,停了好些豪車。
林逸就站在門口,身上穿著白色西裝,領口的位置繫了一枚黑色領結,因為許琅跟小垚雙雙遲到,於是他順理成章的變成了迎客的主人。
剛送進去一人,轉過身時一輛黑色商務車停在眼前,林逸嘴角的笑頓時染上幾分不屑。
他走下臺階,在最後一階上停下,居高臨下的望著從車裡彎腰出來的男人。
來人叫王靈免,正是普靈集團的老總。
林逸伸手挖挖耳朵,不顧場面的嘖了一聲,“真是的,搞不懂幹嘛非要邀請王總。”
他瞥了眼男人,陰陽怪氣道,“那江城誰不知道,咱們普靈集團的王總日理萬~~機,很忙的,怎麼會來參加我們這個小~小~的宴會嘛。”
說完,像是剛發現來人一般,腳步一步未動右手伸了過去,“喲,瞧我這眼睛,這不是大忙人王總嘛。”
王靈免四十多歲,看起來保養得很好,沒有啤酒肚,也沒有禿頭,頭髮梳得油光發亮,帶著眼鏡,臉上帶笑,是個標準的笑面虎。
林逸不喜歡他的原因之一,便是因為他這張時時刻刻掛著虛偽笑意的臉,這第二嘛,自然還是因為兩家是競爭對手的關係。
對於林逸這明晃晃的刻意忽視和嘲諷,王靈免看起來並未放在心上。
他回握過去的手還沒碰上林逸,對方就已經將手收了回去。
藏在鏡片後的眼睛閃過一絲陰鷙,但很快消失,身後傳來陌生的聲音。
“林逸。”
面前這個不可一世的青年人,頓時換了張臉。
他笑盈盈的大步跨下臺階,從他身邊走過,過程中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撞到王靈免右肩。
王靈免稍稍低頭,鼻腔裡一聲輕笑,抬手推了推眼鏡也轉過身去。
“你倆可算來了,我都幫你們招呼好一會了,快進去吧。”
林逸帶著小垚走在前面,許琅跟在兩人身後,車剛到時他就已經看見站在門口的二人,只是還不等他下車,小垚就已經率先喊了一聲。
路過王靈免時,林逸還好心介紹一番,“大土,這是普靈集團的王總,咱們江城的大忙人。”
王靈免謙虛的笑笑朝小垚伸出手,林逸見狀若無其事的將人拉走了。
伸出的手再次落空,王靈免站在原地維持著動作,正想收回手時,一隻有力的手便握住了他。
抬頭看去,才發現是許琅。
“是許總啊,好久不見。”
“我也沒想到,王總真會來參加這個小宴會。”
王靈免笑笑,“許總是咱們江城有名的青年才俊,想要與你結交的可不在少數。”
“王總過獎。”
兩人寒暄完便鬆開手,先後進了門。
兩人走後,沒過一會從遠處傳來機車轟鳴聲,站在門口的門童好奇望了兩眼,機車卻是在門前停下了。
車上下來的男人抱著頭盔,徑直朝著會館大門走去,門童將人攔下,詢問邀請函,“先生,請出示邀請函。”
……
宴會主廳裡,林逸正拉著小垚的手向眾人介紹她的身份。
“給大家認認臉,這是小垚,是這次宴會的主角,也是我……妹妹。”
說罷,他有些心虛的瞅了眼小垚,見她沒有不高興,這才安下心來,佔神明便宜就算了,他還沒吃過熊心跟豹子膽呢。
林逸讓小垚說兩句,小垚想了想小跑幾步上了樓,在緩步臺上望著眾人說,“大家吃好喝好,全場消費林逸買單!”
林逸嘆口氣,這傢伙以為自已在酒吧呢,宴會可不是這麼玩的,但也隨她去了。
他精心準備的開場舞自然也用不上,小垚已經被他準備的甜品吸引走了。
還來不及失落,就已經有人圍上來要與他敬酒,林逸只好先忙著應付酒局。
視線時不時扭頭去尋許琅,發現對方一樣深陷酒局,於是只好作罷。
反正這是他的地盤,小垚也不會任人欺負就是。
角落處,一個身穿機車服的男人手裡捏著高腳杯,眼睛緊盯著自助區大吃特吃的小垚。
等她吃飽喝足後,起身朝著一人走去,男人目光緊跟,卻始終將自已隱在暗處。
張成玉叫來一個服務員要了托盤裡的香檳,靠在窗臺邊小口品著,他突然收到宴會邀請,來了卻沒人搭理他,正暗自傷神中。
眼角餘光卻注意到今晚宴會的主角朝著自已走了過來,看身形像是十七八的模樣,長得小家碧玉的,跟自已的每任女朋友比都沒什麼優勢。
明明是參加宴會,大家都穿得正式,男人西裝,女人禮服,她卻與眾不同,像是穿著家居服就來了。
偏偏眾人礙於林逸的關係,沒人敢說什麼。
他眯了眯眼,該不會是看上他了吧?
雖然他現在有女朋友,但是男人嘛,誰會嫌炮友多呢。
想著他站直身子,還暗暗整理下衣服,要是能靠她攀上林逸的關係,整個江城誰還敢不給他面子。
小垚越靠近男人,便越是想笑,若不是還有事要解決,她一定將他扔給林逸好好玩玩。
林逸說過,他最會教訓人了。
周圍還在觥籌交錯,只有張成玉覺得眼前的場景不對勁起來。
因為他在人群裡看見了一個死人——李峰!
他愣了下,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這不可能!李峰明明都死了一年多了,怎麼可能出現在宴會上!
張成玉死活不信,雙腿像是灌了鉛一樣釘在原地,不能動彈。
眼看著李峰越走越近,周圍的光頓時暗了下來,所有人全都定在當場不動了。
冷汗自額頭上流下,他哆嗦著嘴唇,“你……你,你不要過來!你不是死了嗎!”
李峰張開嘴,他的身形骨瘦如柴,臉頰眼眶凹陷,因為化療掉光了頭髮,身上卻離奇的穿著西裝。
衣服看起來空蕩蕩的,飄飄蕩蕩的來到張成玉跟前,貼近他的臉,聲音暗啞蒼白,“我死了嗎?我是怎麼死的?”
漆黑的瞳孔中倒映出張成玉驚恐的臉,他突然想起上網時看見的話來,如果見鬼了就大聲的罵他,鬼就會被罵跑。
於是他強撐口氣怒罵道,“滾開!我怎麼知道你怎麼死的,死了就死了,還來禍害我幹什麼?又不是老子害死的你。”
‘李峰’又湊近他,伸出枯槁的手死死掐住張成玉的臉,陰惻惻的問,“真的不是你害死我的嗎?”
說罷,他突然張開嘴,嘴裡的牙齒變得像動物般尖利,張成玉動不了,他的眼睛死死瞪過去,這才看清那些尖利的不是動物牙齒,而是一根根針頭!
他驚慌大叫,“啊啊啊,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害死你,是你自已命短得絕症死了!不關我事!不關我事!”
“放過我,放過我!我給你燒紙,我給你燒金元寶,你每年忌日我都給你上香好不好!好不好?!”
“不好!”
‘李峰’一把將他甩在地上,張成玉掙扎著想動,卻怎麼也控制不了自已的身體,汗水打溼他的領口,他盯著站在面前面色枯槁卻還是高高在上的男人,眼裡染上癲狂之色。
“哈哈哈!哈哈哈!是我做的又怎樣?!誰讓你總是一副清高的模樣,我只是想求你把那塊地皮的底價告訴我,你都不願意!”
“我都答應你,事後會給你一筆錢,你為什麼就是不願意!就差那一點點我就可以升職了!”
“李峰!是你不顧念我們的情誼,我們明明是一個宿舍的但你根本就看不起我!”
“我不像你,就算一無所有還能依靠自已未婚妻!我只有我自已!我只能拼命往上爬!不擇手段的爬!!”
說著說著,他從地上爬起來,手腳並用衝到‘李峰’跟前,抬手掐住他的脖子,“你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這次我親手送你下去!”
他的五官扭曲在一起,滿眼狠厲,手上更是不斷用力。
“怎麼樣啊,得絕症的滋味不好受吧,這次我給你個痛快!!”
一道黑氣襲來,將他打倒在地,再抬頭時‘李峰’變成了小垚,而那道黑氣的身旁有一個坐著輪椅的女人。
林玥眼裡滿是淚水,她不敢置信聽到的一切,視線裡裝入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淚眼婆娑,輕聲喊道,“……哥”。
對不起……
是我錯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