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憂民說：“這賞罰就是班長說了算了。只要出現違規違紀全部扣分，只要是多幹活了，幹工作以外的活了全部有獎勵。在李博然當班長的時候，他和我關係好，我的掙錢就多。那時候我是頂班候工——也就是哪裡缺人我去哪裡頂。

比如說李博然看到那個崗位的衛生不好，然後就讓那個崗位的人去打掃。當然了，不白打掃，獎勵分的。比方有一次李博然和主操說：‘你那衛生區太髒了，你快去打掃一下，我獎你十分。’你要知道我們上一個班才十五分，這十分就頂半個班的工資。主操說：‘我顧不上。’李博然說：‘好你顧不上，那我扣你十分，讓趙平打掃。獎勵趙平二十分。’”

我說：“這辦法不錯，這二十分等於上一個班了。”

終憂民說：“是啊！不過這趙平也不尿班長。趙平說：‘這不是我衛生區，我也顧不上。’趙平說顧不上，李博然就和我說：‘你去打掃，給你四十分，扣趙平二十分。’我這打掃了不到一個小時的衛生，一個班頂三個班。”

我說：“這班長的權力也太大了。”

終憂民說：“王主任就是用三個班長架空了六個副主任，因為有賞罰，所以我們漸漸的也就都不敢不聽班長的了。最後形成了班長指哪裡，我們打到哪裡。因為有人愛幹活，有人不愛幹活，像我這樣愛幹活的，班長就特別喜歡，就額外的給我多安排活。那時候我們車間的平均工資三百多，我每個月幾乎上都能上六百。”

我說：“差距這麼大？”

終憂民說：“是啊！你要是積極幹，那麼你就能掙五六百塊錢，你要是不愛幹活，那你就掙二三百塊。反正班長安排你幹活，你拒絕一次，那麼幾乎上就不安排你了。這樣掙錢少的閒的自在，掙錢多的積極拼命，其實兩種人都其樂融融的。”

我說：“這是一個好辦法？”

終憂民說：“我們班與班之間也是激烈競爭。我們爭產量，爭質量。我們車間一個設計產量三萬噸的裝置，結果每年都產量七萬噸以上。”

我說：“這麼厲害。”

終憂民說：“那時候我們廠長比較摳，但是我們車間裡能幹的人並沒有少掙錢。我就是一個比較愛幹活的人，我以前上班一年存三千多塊錢，我們車間改制度之後，我一年存了五千多塊錢。”

我說：“你們是掙了那些懶惰的人的錢了？”

終憂民說：“他們懶惰，其實他們也沒有少掙錢？我們廠產化肥，一噸的利潤是六百塊錢。我們裝置設計能力是三萬噸。每月三千噸的任務。超過三千噸，每多一產一噸，廠裡就獎勵車間二十塊錢。我們一年超任務三萬噸，這可是六十多萬呢？我們車間一共就三百多人。人均兩千多塊錢。”

我說：“這個辦法不錯，把積極的一部分人調動起來，形成全域性積極的狀態？”

終憂民說：“不過這個制度也有缺點？”

我問：“那你說說？”

終憂民說：“這個制度的缺點就是領導說了算。最後導致這個制度的失敗。”

我說：“這麼好的制度，怎麼就失敗了？”

終憂民說：“還不是因為姓王的缺德，貪財，貪色。”

我說：“這狗日的酒色財氣全沾啊！”

終憂民說：“誰說不是呢？一開始是誰能幹，誰掙錢，後來就成了誰巴結主任誰掙錢？我們車間骨幹掙錢多，比如班長和主操，在月底的時候會有獎勵，比如班長獎勵四百分，主操獎勵三百分。可是姓王的好吃好喝。他自已不出錢讓班長請客，班長請客花了錢，然後就靠加分彌補。可是這姓王的吃的太多了，總不能自已一個人加分吧！所以就讓那些主操們，副操們攤派。吃飯的錢都靠加分彌補。光吃飯到還花不了多少錢，可是這姓王的喝多了就要往歌廳跑，這一去就是好幾百。最後班長們都受不了了，有一個姓杜的班長被王主任吃的不幹了。”

我說：“這麼看來人的私心改變不了，好的制度也執行不好。”

終憂民說：“其實人是有私心的，不過這私心是可以用制度改變的。”

我說：“怎麼改變？”

終憂民說：“用民主的方法，民主的方法就是給這些領導們投票。我們給好的領導投票支援票。給不好的領導投反對票。如果得到一張支援票獎勵十塊錢，得到一張反對票扣十塊錢。”

我說：“這十塊錢也不多呀！”

終憂民說：“不多，你讓同城的所有老百姓都給你投上一張試試？一百萬人，一千多萬，”

我說：“這到也是，可是都給我投上一張支援票呢？”

終憂民笑著說：“那你就發財了。”

我說：“這個辦法不錯，可是——”

終憂民沒有理我話茬，他接著說：“我們是執政為民的，其實只有老百姓有賞罰權，那些領導們才不敢胡作非為了。有一句話叫得民心者得天下，這叫得民心者得權力。”

我說：“你這辦法不錯。”

終憂民說：“我這辦法不錯，但是我給你提議有用嗎？”

我聽了陷入了沉思之中。的確，有時候，我這個市委書記確實不如那個姓王的主任。

終憂民一笑說：“那我給你講一個有用的？”

我說：“什麼有用？”

終憂民說：“那我給你講講經濟吧！”

我說：“我越來越覺得你小子是神了，你給我講講吧！”

終憂民說：“要談經濟首先要明白經濟的三大特性。明白了這三大特性就知道經濟如何快速的發展了。”

我說：“你小子，這第一是什麼？”

終憂民說：“第一就是要先明白經濟的本質，經濟的本質是交換，在以前人們認為只有創造才能產生經濟，如果創造才能產生經濟，那麼我撿到一塊精美的石頭換了一百塊錢，這一百塊錢是我創造的嗎？”

我說：“你小子就是道道多啊！這撿到的東西肯定不是你創造的了。”

終憂民說：“不是我創造的，但是我有了一百塊錢，那麼這一百塊錢就是我交換得來的。再如北京一平方米房價十萬，可是在我們縣城一平方米房價是幾千，那麼這一平方米房價十萬或者幾千，房子是創造得來的，可是房價卻是交換得來的，所以只有交換才能產生經濟。”

我說：“你小子說的倒是有些道理。”

其實我也在思考。

過一會，終憂民又說：“明白了經濟的本質，還要明白經濟的虛實。”

我說：“什麼？這經濟還有虛實啊！”

終憂民說：“有。”

我說：“那什麼是經濟的虛、什麼是經濟的實呢？”

終憂民說：“簡單的說就是在經濟的交換中必要的部分就是經濟的實，非必要的部分就是經濟的虛。”

我說：“說具體點。”

終憂民說：“比如一件衣服的價值是五十元，那麼在這件衣服上繡一朵花，那麼這件衣服的價值就增加了三十塊錢成了八十塊。我們就可以理解為這件衣服不繡花的時候的價值五十塊錢是經濟的實，那麼繡花之後增加的三十塊錢的價值就是經濟的虛了。”

我說：“倒也是怎麼回事，可是衣服上繡花我不喜歡，我就只穿這價值五十塊錢，不繡花的衣服。”

終憂民說：“再如商場中的商品是有價格的，在這個標價中有成本的部分和利潤的部分，那麼我們也可以把這價格中成本的部分看做是經濟的實，把這個價格中利潤的部分看做是經濟的虛。”

我說：“這個倒是可以理解。”

終憂民說：“再如一個人的消費包括吃飯，穿衣，住房，坐車，喝酒，抽菸，跳舞，看電影等等。在這幾條中吃飯，穿衣，住房，坐車是必要的，是不能沒有的，喝酒，抽菸，跳舞，看電影是非必要的，是可有可無的。我們就可以把消費中可有可無的看做是經濟的虛，把消費中不能沒有的看做是經濟之實。”

我說：“看來你小子是會過日子的。”

終憂民說：“人家是小家，國家是大家，小家怎麼過，大家也怎麼過。百里奚會養牛就會治國。”

我說：“你小子知道的不少啊！”

我忽然覺得終憂民這小子不簡單。

過來一會，終憂民說：“明白了什麼是經濟之虛什麼是經濟之實，還要知道經濟之間虛實的關係，經濟的虛實是可以互相依存互相轉化的。”

我說：“只要懂的經濟之間的虛實轉化就能搞好經濟。”

終憂民說：“是啊！戰爭時期，懂兵法就是英雄，在和平年代，懂經濟才是高手。”

我說：“那你覺得李為工是不是搞經濟的高手？”

終憂民說：“李為工算是高手吧！不過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我說：“好，我就喜歡比李為工厲害的人。你繼續講吧！”

終憂民說：“這虛實的轉換，比如我買了一盒月餅，那麼這個月餅是實，月餅盒就是虛了，如果我不買這個月餅，那麼這個月餅盒對我是毫無用處的，我要它幹啥呢？也就是說沒有月餅這個實，月餅盒這是虛是無價值的。反之這個月餅盒很精美，我買這盒月餅是送給我老丈人的，沒有精美的月餅盒我這個月餅是拿不出手的，所以說我是因為這個精美的月餅盒才買了這盒月餅的，沒有精美的月餅盒的月餅對我是毫無吸引力的。這就是說月餅盒和月餅是虛實相依的。”

我聽了思考，我覺得這倒是講得有道理。

終憂民有接著說：“再比如廣告和產品。廣告的花銷是在產品價格中體現的，好的廣告加上好的產品就是名牌。那些所謂的有品位的人，非名牌不穿，非名牌不用，他們看來這名牌的價格是實的，是物有所值的，降價的名牌他們是絕對不要的，對他們來說名牌中的虛也成了必要的實了。”

我說：“我明白了，我是明白了經濟的虛實了，可是在實踐中我們具體怎麼用呢？”

終憂民一笑說：“具體怎麼用要因勢利導，這就好像你和我下棋，我也不知道怎麼贏你的，可是我最終是可以贏你的，我贏你就是因為我懂的棋理比你多。我能把局面把握住，讓我的局面向著趨於勝了的方向發展。你出現失誤我能迅速贏你，你四平八穩沒有出現失誤，我可就不能快速贏你了。但是我要保持更正確的走法。”

我說：“是這個道理。我們多懂一些經濟發展的道理，就好像我們在銀行存錢了，這需要錢的時候就可以取出來用了。你要是沒有這些存款，在需要錢的時候就要歇菜了。”

終憂民說：“郝書記說話就是透徹。其實我對經濟方面的瞭解也沒有多少，就好像我下棋，我能贏了郝書記你。但是我真的贏不了國家的象棋大師。更不用說那些象棋特級大師了。我就曾經和一個國家的象棋大師下過三盤棋。我贏了一盤，輸了兩盤。我當時並不知道他是國家大師。過了三年後，他有親自來找我，和我覆盤那盤他輸了的棋。我都記不清了，他還是覆盤讓我看，我當時是怎麼贏的，他要是這麼走，這麼走他就贏了。”

我說：“輸了一盤棋，研究三年，可挺固執的。”

終憂民說：“就是因為他這個固執，他才成為了象棋大師。不過他也有缺陷，他和我下棋輸了，他心裡過不去，他研究。可是他和特級大師下棋他輸了，他不研究。他就是因為不服我，所以他能戰勝我。他就是因為服那些特級大師，所以他就只能是普通大師了。當然我希望郝書記你能在搞經濟上不服所有人。所以你要學習，要研究。”

我說：“你說的有道理，那你還能給我提供一些什麼學習內容呢？”

終憂民說：“最後我要說的是經濟的保障，經濟的保障有兩個方面，一是供需保障，二是次序保障。供需保障就是保障經濟交換中的平穩性，其實經濟發展沒有什麼高深的，一個國家的經濟發展和一個家庭的經濟發展沒有什麼兩樣。

比如一個家庭中不可能一部分人吃不飽，一部分人吃的脹肚子；一部分人沒有衣服穿，一部分人衣服多的不知道穿哪一件。當然了在一個國家裡就可能存在一部分人吃不飽，一部分人吃的脹肚子；一部分人沒有衣服穿，一部分人衣服多的穿不了。”

我說：“這是我們分配中出現了不公平了？”

終憂民說：“這也許不是分配的不公平，而是分配的不平衡。”

我驚訝說：“不平衡？”

終憂民說：“是啊！因為隨著科技的發展，生產力的提高，一大部分人不是沒有勞動能力，也不是他們懶的不願意勞動，而是我們沒有給他們勞動的機會和權力，這樣的不平衡是不利於一個國家的經濟發展的。”

我說：“我們怎樣保障供需平衡呢？”

終憂民說：“那就是想辦法讓消費者有錢消費，如果我們有能力生產而沒有能力消費，會讓我們經濟發展的速度放慢的。”

我說：“那麼怎樣才能讓消費者有錢消費呢？”

終憂民說：“那就要尋找新的經濟增長點。”

我說：“怎麼尋找經濟增長點呢？”

終憂民說：“簡單的說就是把非經濟的轉化成經濟的一個過程。”

我說：“那麼什麼是非經濟什麼是經濟呢？”

終憂民說：“簡單的說就是有價值交換的就是經濟，沒有價值交換的就是非經濟的。比如一個家庭主婦在自已家裡做飯洗衣服沒有人給她工錢，這是非經濟的，但是如果她到別人家裡當保姆呢？她做飯洗衣服是給工錢的，這就是經濟的了。”

我說：“我們如何使非經濟的變成經濟的呢？”

終憂民說：“關鍵是我們如何體現價值——那怎麼體現價值呢？試想！AB兩家的家庭主婦在自已家幹活沒有體現價值，如果A家的家庭主婦到B家去幹活，B家的家庭主婦到A家去幹活呢？這樣就體現出了價值。就把非經濟的轉化成了經濟的了。這樣AB兩家的收入增加了，同時消費也增加了。”

我說：“這樣還也沒有意思啊！”

終憂民所：“你也許覺得這樣交換沒有意思。如果A家的家庭主婦負責AB兩家的洗衣服，B家的家庭主婦負責AB兩家的做飯呢？這樣可以節約一些工效，另外A家不用買油煙機，B家不用買洗衣機。你覺得有點意思了吧！”

我說：“是有點意思了。”

終憂民說：“如果十個家庭的人以自家之長互換呢？如果成千上萬的人這樣互換呢？我們國家的經濟總量就會激增，發達國家的經濟總量比我們多，就是因為他們在很多方面體現出了交換的價值。”

我說：“你小子說的倒是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