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瑟爾特和他的跟班們被艾薩克先生斥責後,休斯頓終於得以脫身。
他腳步沉重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傍晚日落的餘暉落在他身上,就如同他現在在學校裡的處境,是一點點的沉沒在不見光明的夜晚中。
休斯頓心裡充滿了矛盾和恐懼。他身上帶著被瑟爾特一夥毆打後的痕跡,這些傷痛讓他害怕回家,害怕面對姑姑的責罵。於是他的腳步越來越慢,直到他發現已經到了家門口前,而身後是瓦倫和他奶奶的家。
“你看起來不太好。”
少年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休斯頓轉過身,看到瓦倫正站在他身後。瓦倫碧藍色的眼睛在這落日餘暉中彷彿明亮的星星,讓休斯頓有些許恍惚,他低下頭,聲音微弱而顫抖:
“我不想讓姑姑看到我這樣。”
瓦倫點了點頭,他理解休斯頓的擔憂。
“明白,那你跟我回家,你的傷口需要包紮處理。”
休斯頓猶豫了一下,然後轉身跟著瓦倫走進了屋子。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卡萊姆老太太。那是一位身形偉岸、面容慈祥且充滿神秘色彩的老婦人。她的銀髮如霜,整個人懶散地倚靠在床上,厚重的被褥下是她龐大的身軀,她那灰藍色的眼眸中流露出睿智與溫暖,令休斯頓心生難得的慰藉。
“奶奶,我帶了同學來家裡。”
瓦倫進門就放下從學校裡帶回來的課本資料,跑去點燃了客廳裡的其他蠟燭,才俯身去跟客廳裡半臥在床,半闔著眼的老人打招呼到。
這個家雖然略顯侷促,卻如一位歷經滄桑的老者,古樸而陳舊,然而,它卻瀰漫著令人陶醉的溫馨氣息。牆上懸掛著一幅幅古老的油畫,人像栩栩如生,風景如詩如畫,彷彿在訴說著歲月的故事。其中,有一幅畫格外引人注目,它描繪的是一座宏偉而古老的城堡,宛如沉睡在時光長河中的巨獸。
這幅畫被高高地掛在一隻看似年代久遠的古董五斗櫃上,宛如一顆璀璨的明珠,散發著迷人的光芒。在油畫的正下方,還有一個小巧玲瓏的置物架,上面擺放著一支形態奇特的樹枝,宛如一隻舞動的精靈,為這個家增添了一絲神秘的氛圍。
“那是一座神奇的學院,如果孩子你有那個夢想,將來也可以進去進修。”
休斯頓看得入迷,忽然聽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他倉促回頭,只見老太太已經放下了書,一雙灰藍色的眼睛靜靜的看著自已。
老太太坐在床邊,一本磨損的皮革封面的書被她輕輕合上,她的眼神透過厚厚的眼鏡片,顯得格外深邃。
“哦,可憐的孩子,讓我看看你這是怎麼回事。”
卡萊姆老太太的聲音中充滿了同情,她輕輕地撫摸著休斯頓的頭。
瓦倫拿來了醫藥箱,拉過休斯頓開始為他清理傷口。休斯頓忍著疼痛,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感激。
“謝謝你,瓦倫。”休斯頓低聲說。
瓦倫搖了搖頭,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戲謔:
“沒什麼,不過,我覺得你下次或許應該考慮學習一些自衛技巧,免得再被別人欺負。”
休斯頓苦笑。
“我倒是想,但我姑姑...她總是說,只要我不去惹事,就沒事。”
瓦倫嘆了口氣。
“有時候,不惹事並不意味著事情不會找上門來。”
然而第二天,瓦倫在學校的走廊裡就被約翰給攔住,他凶神惡煞的眼神中充滿了威脅:
“我聽說你告狀瑟爾特了,瓦倫。你最好別多管閒事,否則你會後悔的。”
瓦倫奇怪的看了眼約翰,他的眼神中透露出茫然,可語氣卻出奇的平靜:
“哦?約翰,我只是在盡一個好公民的義務。我相信換做是你,你也會挺身而出伸張正義是吧?畢竟你爸爸可是維護我們小鎮安良的警察,你作為他的兒子肯定會以身作則對吧?”
“你!”
約翰的臉色變得難看,他突然伸手推向瓦倫。但瓦倫穩穩地站在原地,碧藍色的眼睛裡不見任何情緒。
“你最好小心點,瓦倫·卡萊姆。”約翰的聲音低沉而危險:“你不知道你在和誰作對。”
瓦倫只是聳了聳肩,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約翰,我們都知道,生活就像一場遊戲,不是嗎?我只是在確保遊戲規則不被破壞。”
他的話語平靜不起波瀾,讓約翰有種拳頭打棉花上的無力感。
約翰瞪了瓦倫一眼,然後轉身離開,跟在他身後的瑟爾特還故意對著瓦倫做了個鬼臉。瓦倫看著他們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他知道,這場遊戲才剛剛開始。
天氣放晴,陽光灑落在這個陰鬱的厄格羅小鎮上。今天有體育課,約翰和隔壁班的同學一拍即合組織了一場足球比賽。
約翰·迪爾是足球隊的隊長,他帶領著班級上的隊員開局順風,上半場分數就已經遙遙領先隔壁班一大截。休息一輪,下場在算分的哨子聲中開局,——一群少年們身姿矯健,邊是向觀賽的女士們散發魅力。約翰更像開屏的孔雀似地,每每經過賽琳娜和她的朋友們時,他的動作是誇張而炫耀,每一次傳球和射門都試圖吸引賽琳娜的目光。
“看啊,賽琳娜,我這一腳怎麼樣?”約翰大聲喊道,他的聲音中充滿了自信。
賽琳娜站在場邊,她的眼神中帶著一絲不耐煩,但仍然禮貌地鼓掌:“你很厲害,約翰。”
約翰得意地笑了笑,他準備再來一次精彩的射門。他用力一踢,球飛速旋轉著飛向球門,但就在這時,他的腳似乎絆到了一塊不平整的草地,他的身體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
“啊!”
一聲痛苦的尖叫聲響徹球場,約翰的腳踝是折出了不可能的角度。他抱著腳跌坐在地上,五官因為劇痛而扭作一團。
賽琳娜驚慌失措地跑向約翰,她的聲音中充滿了擔憂:“天吶!約翰,你沒事吧?”
約翰痛苦地呻吟著,他的驕傲和自信在這一刻被徹底擊碎。艾倫他們和隔壁班的隊員圍了上來,試圖幫助他站起來,但約翰的腳踝已經無法承受任何重量。
這一幕讓所有人都感到震驚,甚至有人想起今天早上約翰在走廊上對瓦倫·卡萊姆的威脅,目光是下意識的在操場上尋找那個人身影。
休斯頓坐在球場邊,他看著這發生的一切,眼裡不由透露出一絲茫然,然後就跟在場的其他人一樣,去尋找瓦倫的身影時,就看見瓦倫喝著一瓶牛奶,慢慢悠悠的走進操場,似乎發現足球場上的熱鬧,還湊了過去往人堆裡看了下。
休斯頓合上書本,起身往瓦倫的方向走去。——瓦倫在外圍看不見場上的情況,於是問身旁圍觀的女生髮生了什麼,兩人交頭接耳的說著悄悄話時,就見人群散開,約翰被兩個人攙扶著出來。
“誰幫忙送一下醫療室,約翰他現在無法獨自行動。”
比賽還沒結束,也沒人敢去攙扶受傷的約翰,少了瑟爾特這個跟班現場,艾倫一個人完全帶不動高大個的約翰。休斯頓來到瓦倫身後的時候,只見他將手裡的牛奶瓶子給了他們班上的一個女生,走上前去說道:
“我和艾倫一起帶過去吧,你們繼續比賽。”
休斯頓腳步頓住。
然後是看著瓦倫走到約翰的另一邊,從那個攙扶的球員手裡接過擔子。兩個少年合力攙著一個傷員慢慢遠去,休斯頓只覺得自已渾身冰冷得難以置信,就聽有人問自已道:
“休斯頓,你是要找瓦倫嗎?”
說話的是那個幫瓦倫拿奶瓶子的女生。休斯頓記得她叫珂瑪洛,只見女生梳著雙馬尾,大大的眼睛看著休斯頓,似是看出休斯頓眼裡的疑惑,她笑道:
“你是覺得奇怪嗎?瓦倫和約翰總是不對付的樣子,為什麼瓦倫會幫助他?”
休斯頓沒應聲,但是他的沉默替他做出了回答。
“是瓦倫太善良了!”珂瑪洛看了看四周,好似怕別人看到她在和休斯頓說話,低聲說道:“誰被欺負或者受傷他都會幫忙的。”
“那為什麼約翰總是避開他?”休斯頓皺眉,顯然有些不高興。
“你沒看出來嗎?”珂瑪洛一臉詫異,然後是忍俊不禁:“那些在瓦倫面前耍嘴皮子的人,都會碰到不同程度的倒黴事。瓦倫他從小就是這樣,也就約翰他拉不下臉,時不時的就去招惹人家,你看,這不又來事兒了嗎?”
約翰·迪爾當天就被接回了家,第二天來上課的時候整個腿都打上了石膏,他坐在輪椅上被艾倫推進課室的時候,班上很多同學都不敢去看。
約翰的受傷似乎讓休斯頓的糟糕校園生活得到了一刻的喘息時間,可休斯頓並沒有因此而見得有多高興,他開始下意識的躲著瓦倫,也就在這時,他才得以去觀察這個向自已釋放善意的少年。
瓦倫·卡萊姆對誰都很溫柔,但又對誰都很冷漠,似乎從未有一個真正的朋友能走進他的心裡。
就這樣又過了一段時間,在約翰從輪椅換成了柺杖後,已是臨近寒假的時候。一次隨堂小測結束後,艾薩克先生在班上宣佈了一個訊息:
“同學們,我們即將組織一次班級旅行,來作為我們這個學期的結束。大家可以透過投票來選擇你們想去的地方。”
班級裡立刻熱鬧起來,同學們交頭接耳,討論著可能的旅行目的地。只聽艾薩克先生繼續說:“我們將在下週一開始投票,請大家做好準備。”
當艾薩克先生宣佈這一訊息時,約翰的眼神微微一亮,彷彿心中已有計較。在班級的喧鬧聲中,他轉向艾倫瑟爾特等人,壓低聲音說了幾句話,幾人紛紛頷首,臉上流露出狡黠的笑意。
休斯頓注意到了這一幕,他的心中升起了一絲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