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轟鳴,閃電劃破黎明前的黑暗,暴雨如注,沖刷著厄格羅小鎮的每一寸土地。
約翰躲在地窖裡待了整整一夜,他的身體被冰冷的恐懼緊緊包裹,他不敢閤眼,生怕那個白色怪物會悄無聲息地從地窖的門縫裡伸進來。
地窖裡的空氣瀰漫著一股潮溼和黴味,還混合著一種令人作嘔的惡臭。這股味道還有點熟悉,似乎在前兩天的時候約翰就聞到過,但此刻它更加濃烈,更加刺鼻。約翰強撐著想到,他的體力終究抵不過精神的極度緊張,在恐懼中,他眼皮越來越重,最終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其實也沒什麼…現在只要回去…當年……”
斷斷續續的聲音隱隱約約,彷彿有什麼人正隔著遙遠的地方在竊竊私語。約翰眼皮沉重,煩躁的別過頭想要將那低語給甩開,可當聲音消失了,卻又有什麼東西在慢吞吞的爬在自已臉上,同時那股惡臭更加強烈,幾乎讓他窒息。
約翰猛地睜開眼睛一看,竟是讓他看到賽琳娜的屍體再次躺在自已懷裡!
女人糜爛的身體血水橫流,腦袋上的皮肉被皮表下蠕動的蛆蟲撐得幾近透明,深深的眼眶空洞洞的與約翰來了個面對面,似乎隨時都能將一腔熱烈的愛意噴薄而出。屍體上的蛆蟲順著相擁的兩人四處蠕動,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之餘,奇怪的粘液是點點的將約翰整個人給包裹。
“啊!”
黏膩感糊上約翰的臉和身體,讓他整個人嚇蒙了之餘,是也發現所在的地窖裡變成了他在一樓的客房,房間內的一切都顯得異常熟悉,卻又充滿了詭異。
“不,不,不!”
約翰驚恐地推開懷裡賽琳娜的屍體,那屍體上的蠕蟲四處蠕動,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他爬起身,踉蹌地退到牆邊,心臟狂跳不已,彷彿要跳出胸腔。
雷雨聲中,約翰隱約聽到客廳裡傳來談話聲。他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在客廳裡,他一眼就看到伊麗莎白和瓦倫正喝著咖啡說著話。
客廳的窗戶半開著,夾風帶雨的,將窗簾吹得彷彿一位身處絕境的女子般,帶著絲絲徹骨的涼意,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劍,無情地刺透約翰的身體,直抵他那顆已經破碎的心。
“…你或許不記得了,當時約翰可是我們同齡人裡的小霸王呢,在學校也是 ,連老師都對他避之不及。”
伊麗莎白若有若無的聲音讓約翰有些恍惚,他看著餐廳裡的一男一女,一時間眼裡是透露出一股茫然。
廚房裡的二人似乎注意到約翰的到來,都轉過頭來看著他。伊麗莎白的臉色蒼白,但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種異常的平靜。瓦倫則依舊保持著他那神秘而深邃的微笑。
“約翰,你終於醒了。”伊麗莎白的聲音平靜,彷彿昨晚的恐怖事件從未發生,“我們還以為你要起晚了。”
瓦倫微笑著,他的眼神深邃而神秘:“約翰,過來吃早餐吧。伊麗莎白剛跟我說起以前的有趣事情,正好我也想聽聽你的版本。”
“嗯…”約翰鬼使神差的應了一聲,身體是不受控制的走了過去。
“你們說到哪呢?”他身體僵硬的走進廚房,拉開椅子坐下:“我好接得上。”
難道昨晚經歷的是在做夢嗎?
約翰的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恐懼,他不知道瓦倫所說的過去是明確指的是什麼,但他知道,他有些話題他不能在瓦倫面前提起。瓦倫拿著替約翰泡了杯咖啡,碧藍的雙眼看向約翰身旁的伊麗莎白,微微一笑:
“我們剛才說到哪裡了,伊麗莎白。”
“講到上學時候的事呢。”
約翰的心臟猛地一跳,他驚恐地意識到,眼前發生的事情似乎正是昨天早上的時候發生過。可當時伊麗莎白並沒有問這些,因為當時的他被床上的屍體嚇得跑出來去大罵瓦倫。約翰一陣恍惚,就聽伊麗莎白的聲音平靜地說道:
“約翰,你還記得他嗎?休斯頓·西弗尼米尼亞,當時他和我們一個高中的。”
這是夢!約翰感到一陣眩暈,世界在他眼前旋轉。
因為伊麗莎白竟然主動提起了休斯頓!那個他們曾經共同欺負,後來成為忌諱又晦氣的休斯頓·西弗尼米尼亞!這是夢境還是現實?約翰無法分辨。他只知道,他被困在了一個無法逃脫的迴圈之中。
“這不可能……”約翰喃喃自語,他的手顫抖著,幾乎抓不住咖啡杯。
他不敢去看瓦倫,而是看向表情平靜的伊麗莎白。他知道,或許真正的那個伊麗莎白在昨晚就已經徹底的死去,眼前這個或許是假的伊麗莎白,不管知不知道事情的真相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把源頭給遏制住。
瓦倫他是搞不定,可是伊麗莎白的話…
“約翰,你怎麼了?是不舒服嗎?”眼前的伊麗莎白關切的問道。
約翰讓自已冷靜下來,他的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他知道,他必須採取行動,打破這個恐怖的迴圈。他搖了搖頭:
“我沒事,但伊麗莎白,我有話想要單獨和你說。”約翰努力鎮壓心裡的恐懼,看向等待的瓦倫:“我們很快回來。”
二樓的走廊昏暗而狹窄,牆上的掛畫在微弱的光線下顯得格外陰森。約翰帶著伊麗莎白走到樓梯口,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絕望:“伊麗莎白,我們必須結束這一切,你明白嗎?這不僅僅是為了我們,也是為了休斯頓。”
伊麗莎白的眼中閃過一絲茫然,她的聲音顫抖:“可是約翰,都這麼多年了,我們已經長大了,該去面對那件事了。”
“面對什麼?跟他說當年是我們錯了?求他原諒我們?”約翰緊握著伊麗莎白的手臂,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嘲諷:“他瓦倫是誰,他和休斯頓什麼關係,除非是休斯頓出現在我面前,否則當年的那些事就不過是小孩之間的玩笑!”
“休斯頓·西弗尼米尼亞已經死了。”約翰低吼道,瘋狂的看著面前的女士:“現在,你也死了,伊麗莎白·埃爾頓。”
約翰瞪著伊麗莎白,看著那雙充滿了無盡恐懼,如同深水幽潭的眼睛裡的自已,是如此的猙獰、扭曲,彷彿來自地獄的惡魔。
剎那間,一種莫名的力量湧上心頭,約翰原本緊緊抓住伊麗莎白的手不由自主地鬆開了。
失去了支撐的伊麗莎白就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悽美的弧線。這道弧線如同命運的軌跡,無情地將她帶向未知的深淵。
“咚!”
伴隨著一聲沉悶的巨響,伊麗莎白重重地摔在了一樓堅硬的地板上。
身體的撞擊聲猶如驚雷,震得整個建築都微微顫抖起來。緊接著,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發生了——伊麗莎白的身體瞬間四分五裂,鮮血四濺,染紅了周圍的地面。破碎的肢體和內臟散落一地,構成了一幅血腥而恐怖的畫面。
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血腥味,讓人作嘔。
伊麗莎白的腦袋掉落在樓梯前,臉面向二樓上的約翰,漸漸失去光芒的眼睛裡映出了約翰面無表情的冷靜與無情。
“...…”
約翰看著眼前這一幕,神情並不意外,反而有種鬆了口氣。但這種感覺並未維持兩秒,忽然,他就感覺背後有一道呼吸聲緊貼著自已,同時耳邊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我在,約翰。】
約翰的心臟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捏住,瞬間停止了跳動。他的雙腿像被釘住了一樣,無法挪動半步,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
恐懼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將約翰·迪爾淹沒。他拼命地衝向自已之前在二樓住的房間,甩上門,用傢俱堵在門前,然後像一隻受驚的野獸,用身體猛烈地撞擊著窗戶,——玻璃應聲而碎,狂風暴雨從破碎的洞口中瘋狂灌入。
沒有絲毫猶豫,約翰縱身一躍,從二樓跳了出去。他的身體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彷彿在逃離一場可怕的噩夢。風在他耳邊呼嘯,他的心跳聲和呼吸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曲驚恐的交響樂。
“噗通!”
風雨如刀刃般迎面撲來,約翰感到一陣劇痛,但他強迫自已爬起來,往森林裡跑去。
在他的背後,二樓的房間裡,一個白色的怪物正靜靜地站在那,沒有五官的腦袋似乎在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狼狽不堪的約翰摔在草地上,然後爬起來逃走。
陰雲密佈的天空中,雷聲震耳欲聾,彷彿要把整個世界都撕裂開來。閃電猶如銀蛇狂舞,張牙舞爪地在天空中肆虐。約翰使出渾身解數,拼命地往森林深處狂奔,但終究還是抵不過那如泰山壓卵般的烏雲,以及那突如其來的驚天動地的雷電。
只聽“咔嚓”一聲巨響,那道閃電如同一把利劍,直直地劈向了奔跑中的約翰。
約翰的身體在雷電的衝擊下猛地一震,然後無力地倒下。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天空中不斷翻滾的烏雲,最後一絲生命力從他的身體中流逝。雨水混合著泥土,覆蓋在他的身上,將他與這個世界永遠隔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