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厄格羅小鎮外的森林被所黑暗吞噬,舊別墅的窗戶透出微弱的橘黃色燈光,像是孤立在夜海中的一座渺小燈塔。
白日裡發生的事情就如同噩夢般籠罩眾人,他們不敢再涉足二樓的區域,於是一樓的客房就成了他們在這特殊時期的臨時避風港。莉莉和伊麗莎白兩位女士共處一室,約翰與瑟爾特共享另一間,而艾倫和瓦倫則在客廳的沙發上找到了臨時的床鋪。
“我們需要將行李拿下來。”
帶來的行李是他們唯一的依靠,但女士們顯然對二樓的狀況還心有餘悸。艾倫想的快,建議由男士們上樓去將大家的行李都拿下來,如果可以的話,也把約翰的房間門給關上,將惡臭給阻斷。
“這我沒問題,我需要我的行李,裡面有我的重要資料。”瑟爾特同意。
“我也有需要處理的公司資料,所以得麻煩你們幫忙拿下來。”伊麗莎白一臉歉意,她擔憂地說道:“賽琳娜的屍體也不知道去哪了,二樓的情況未知,你們要注意安全。”
儘管氣氛緊張,但他們的行動中透露出一種默契的協作。
二樓上樓梯後的第一個房間是伊麗莎白的房間,瑟爾特在樓下的伊麗莎白的指示中飛快的收拾行李。瓦倫應瑟爾特的請求在門外等候之際,又往約翰的房間裡看了眼,只見裡面還是和早上離開時的無差,除了床上的屍體不翼而飛之外,那滿床蠕動的蛆蟲是未減少,卻也不如之前活躍,惡臭陣陣撲鼻而來,瓦倫沒忍得住,伸手去把門關上。
伊麗莎白的行李很快被收拾好,瑟爾特將行李遞給樓下的伊麗莎白後,就和瓦倫往裡走,回到他們各自的房間收拾。瓦倫帶來的行李也就一隻揹包,備用的衣服還是當初醫院的護士們好心給的,他收拾的很快,背上包轉身一看,才發現艾倫在他的房間門前不知道站了多久。
“是有什麼問題嗎?”瓦倫問道。
艾倫手裡提著他和莉莉的行李包,臉色看上去有些許蒼白,他看看瓦倫,然後走進房間,猶豫道:“你可能不知道,瓦倫,莉莉和賽琳娜是好朋友,賽琳娜現在這樣了,莉莉就想要把她的東西帶回去給賽琳娜的父母。”
“但是…”瓦倫看著艾倫一臉為難,最終好似下定決心似地跟自已說道:“瓦倫,我知道這很為難,但你能幫我去賽琳娜的房間拿些東西嗎?我...我實在不敢去。”
瓦倫明白,點點頭:“好,艾倫。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把賽琳娜的東西收拾好再一起下去。”
“好!”艾倫感激地說道。
賽琳娜的房間在二樓的走廊盡頭,瓦倫站在逝者的房門前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房間內昏暗而寂靜,雨水從沒來得及關上的窗戶外淌進,將地板以及周邊的傢俱給弄得潮溼。
瓦倫開啟了燈,走上去將窗戶關上,才將目光投向散亂的行李和個人物品上,這裡的每一樣東西都承載著賽琳娜的記憶。瓦倫站在那看了一會兒,才開始整理賽琳娜的行李。
賽琳娜的行李雖說是雜亂,其實更多的是被翻找出來的衣服,瓦倫整理得快也很熟練,彷彿在很久之前他就經常在做這些事,…他在收過散落在床上的首飾時,也發現了賽琳娜的日記本,它半藏在枕頭下,彷彿在等待著有人來揭開它的秘密。
瓦倫一怔,拿過日記本輕輕翻開,上面是賽琳娜娟秀的字跡,時間是兩年前:
[具體時間]
“今天我遇到了約翰,他和高中的時候變化好大,那個痞子男孩如今居然成了一名聲在外的個大律師,和我那個自大又愚蠢的丈夫不同,他總是那麼的自信,那麼有魅力。我們在酒吧了喝了兩杯,他向我要了聯絡,說希望我們幾個高中同學有空出來聚聚。”
[具體時間]
“我們的關係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有些複雜。隨著時間的推移,我開始意識到,我和約翰之間的關係可能並不像我想象的那麼簡單。”
[具體時間]
“這是一場久違的聚會,當年我們在厄格羅小鎮高中畢業後各自奔走,已經是多年未見。老同學們每一個都功成名就,好像就只有我一個,時時刻刻都是圍繞著丈夫孩子家庭來轉。我不再是從前那個一呼百應的賽琳娜·邁卡羅。”
這篇日記不長,但顯然寫下來的主人心情很沉重,瓦倫看了下記錄時間,是一年前。然後在這篇日記的底部,他看到了一句話:
“我想要重新獲得他們的注意力,我需要一個勁爆的訊息來支援我,於是我把一個從我表妹那裡得到的八卦訊息,告訴了他們。”
沒有具體的說明,瓦倫甚至不記得自已是否曾經出現在這個聚會上,但顯然,一年前的那場聚會,是約翰組織的,甚至還包括伊麗莎白參與在其中。瓦倫翻了頁,發現日記本後面只剩下一句話:
“怎麼辦?我懷孕了。”
後面的日記中記錄了她與約翰的關係,以及她懷孕後的種種糾結和無助。瓦倫面無表情的默讀著,彷彿能感受到賽琳娜那一刻的心情,她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刀,割裂了現實的平靜。
“瓦倫,你可以了嗎?”
走廊上傳來艾倫輕輕的呼喚,以及走近的腳步聲。
“馬上!”
瓦倫下意識的合上日記本,彷彿在心虛自已偷看他人的隱私,不想這動作太猛,夾在日記本後面的一張紙刷的一下滑落在地。瓦倫一邊將首飾放進首飾盒,邊俯身撿起了那張掉落的紙片,然後隨便一看,差點沒把那張紙給扔了出去——
那紙片顯然是從那裡的報紙上裁剪下來的一部分,上面的文字還是瓦倫所認識的文字,可那配圖,竟然如同電視電腦似地,是一張活動的圖片!裡面的人一眸一笑栩栩如生,竟是如同隔著一扇窗,在與瓦倫遙遙相望!
“瓦倫?你好了嗎?”
艾倫在房間裡久久未等到瓦倫的回來,還是不安的壯著膽子來到賽琳娜的房間外,卻看瓦倫揹著房門,不知道在看什麼。艾倫不安:“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我收拾好了。”
瓦倫不著痕跡的將那張紙藏在袖口,收過首飾盒放進箱子轉身走向艾倫:“我們下去吧。”
瓦倫他們拿著眾人的行李回到一樓時,伊麗莎白與約翰的爭吵似乎正在火熱上。莉莉在一旁擔憂的看著,看見自已的未婚夫終於從二樓上下來,是如同看見救星般激動且緊張地說道:
“我不知道怎麼辦…伊麗莎白他們,…他們突然就吵起來了!”
“…你現在什麼意思!你答應會幫我的!約翰!”
說話間只聽伊麗莎白的聲音突然爆發,她的聲音中帶著憤怒和失望。
“你答應了我也收了我的錢,就別想反悔!”她說道,撕破臉的也不在乎客廳裡還有其他人在,嘲諷道:“你和賽琳娜的事情本來就瞞不過,現在只是讓你再幫我一把又有什麼關係!更別說她現在出事了人沒了,你覺得她的丈夫會放過你嗎?”
“我……”約翰的聲音在顫抖,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已的情緒:“不行!我不能幫你…被發現的話,我會死的!”
“放鬆點,約翰。”瓦倫放下賽琳娜的行李箱安慰約翰:“現在這裡只有我們,你把話說清楚,我們才好幫助你,幫助伊麗莎白,好嗎?”
伊麗莎白看著瓦倫目光復雜,莉莉則看著瓦倫目光沉重。
瓦倫對這些一概不知,他繼續循循善誘:
“首先,把你昨晚和賽琳娜的事情講出來。”
瓦倫的話語彷彿帶著某種魔力,竟然真的讓約翰慢慢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開始慢慢講述他的回憶。
“賽琳娜……她懷孕了,孩子是我的。她想要我負責,但我……我不能。”約翰的聲音越來越低,他似乎在與自已的良心做鬥爭,“我給了她一筆錢,讓她離開,但她不肯。她說她要揭露我們的關係,讓我身敗名裂。”
“我當然不會讓她得逞,但她竟然拿出她丈夫來威脅我!她丈夫可是政客議員啊!那我的未來還有什麼希望!”約翰情緒激動起來,抬頭看向伊麗莎白:“你得罪那些人本來就是個棘手事兒,還涉及不知道多少人,這事兒我怎麼可能幫你!”
“那你答應我做什麼!”伊麗莎白尖叫,滿臉崩潰。
客廳裡的氣氛變得更加緊張,每個人都在消化這些資訊。瓦倫更是感到一陣噁心,為人性間的醜陋而反胃。
“所以,你就殺了她?”艾倫的聲音突然響起,充滿了憤怒,他緊握著拳頭,似乎隨時準備衝上去。
約翰搖了搖頭,他的眼中充滿了淚水。
“我沒有!我發誓我沒有!我只是……我只是讓她離開,我不知道她會死!”
瓦倫看著約翰,他的內心充滿了矛盾。他知道約翰可能在撒謊,但他也看到了約翰眼中的恐懼和後悔。
別墅外的天空沒有絲毫放晴的意思,滂沱大雨依舊。一樓客廳裡的古董吊鐘在這時候鐺鐺鐺的響起,向在場的人們報時:現在時間是下午四點整。
約翰的聲音在鐘聲響起時就恢復冰冷和堅定,他抓起車鑰匙往外走去,言語間透露出他的自私與冷靜:
“我已經做了我能做的一切,伊麗莎白。現在,我必須考慮自已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