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秀生哈哈大笑,得意之極。
賈家眾人也跟著笑,笑得春風滿面。
文武大臣們更個個陪著笑臉,笑容或濃或淡或真或假。
儀式結束,各自散去。
正和帝也在武鋒營士卒的監視下返回龍首宮。
雲秀生則陪著賈母等人去了賈家眾人住的地方,一個院子一個院子地轉了一圈,彷彿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是一個慈祥的老父親。
賈母等人全程笑得合不攏嘴。
轉完,在賈母住的宮殿裡坐下,對王福全道:“今晚上在這裡吃飯,還是家宴。”
王福全連忙點頭。
“還有,把賢德貴妃請過來與老太太作陪。”
“是,陛下。”
賈母聽到這裡,頓時激動,顫顫巍巍地站起來:“陛下,當真是,是我那大孫女?”
雲秀生點頭:“正是大姐兒,我昨天已經與大姐兒見過一面,老太太放心,大姐兒好著呢。”
確實是見了一面。
就是過程有點特殊,這一面的時間也有點長,距離特別近,近到直接成了負數。
當然,這種話就沒必要說了。
說出來,能把賈母嚇死。
賈母聽到雲秀生的話,激動得渾身顫抖:“老身叩謝陛下……”
“現在都是自己人,沒必要客氣。”
“唉,老身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大姐兒,沒想到啊沒想到,不但能見著,還是在宮裡見她。”
“呵呵,以後想見大姐兒,儘管來宮裡,天天見不現實,逢年過節見一面絕對沒問題,朕可不是不近人情的。”
賈母再道謝。
賈赦卻小聲問:“陛下,先帝歸天,宮中妃嬪如何處置?”
雲秀生反問:“你覺得呢?”
“微臣也不知道,以往有留在宮中的,也有去守靈的,還有遣散歸家的,更有……殉葬的。”
殉葬這習俗,早已廢除。
但廢除的是大規模的殉葬,民間或者皇室,依然有這樣的行為,雖然是零零散散的、小規模的、偷偷摸摸的。
但確實存在。
這東西不是說廢除就能徹底杜絕的。
雲秀生想了想,嘆口氣:“先帝妃嬪眾多,全部放還或者全部留下都不合適,讓她們守靈也不是那麼回事兒。”
說到這裡,扭頭看賈母:“老太太,你德高望重,資歷深厚,見多識廣,覺得這事兒應該如何處置?”
賈母聽到雲秀生的問題,大喜過望。
這是提問?
不,這是給她刷聲望呢。
給賈家刷聲望呢。
讓她做這好人。
怎麼做?
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全放全留都不合適,答案已經非常清楚。
賈母強忍狂喜,急忙道:“普通妃嬪、宮女、女官,只要有家可歸,都可放還,甚至可以準他們再嫁,但需要多補償些封賞,使她們的家人不敢怠慢她們。”
“還有嗎?”
“再就是有名有姓的妃子,最好還是留在宮中,一則守護皇家的威嚴,二則免得有人藉機生事,反正宮內不缺住處。”
雲秀生滿意點頭:“老太太所言極是,只是如此一來,大姐兒身為皇貴妃,便只能守在宮內過下半輩子。”
賈母卻道:“那也是大姐兒的福分,何況有陛下照應,大姐兒必然不會被人欺負了。”
雲秀生點頭:“那就這麼定了,老太太,過些日子你往宗人府上書,提一提這事兒,也算為天下女人謀些幸福。”
“老身遵旨。”
說話間,元春趕到。
一進門,便撲到賈母身邊嚎啕大哭。
賈母摟住元春也是老淚縱橫。
王熙鳳、李紈、邢夫人等人連忙上前安慰,迎春三姐妹也湊過去。
哭了一陣,又敘了一番衷情,這才意識到雲秀生還在,連忙跪下行禮:“妾身參見陛下……”
雲秀生虛虛抬手,笑道:“大姐姐不必多禮,在家裡,你是朕的大姐姐,在宮裡,你是朕的嬸子,快快請起。”
元春聽到這話,瞬間紅了臉。
什麼大姐姐。
什麼嬸子。
都,都那樣了,還這麼稱呼,真真……
元春腦海中閃過昨天中午與雲秀生髮生的種種,忍不住面紅耳赤呼吸急促,心裡泛起種種難以言語的滋味。
甜蜜,羞澀,難為情,激動,忐忑,甚至還有些期盼。
這是我的男人。
這是我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男人。
這更是我的妹夫。
以後還要共處皇宮之內。
以後……
想到以後的日子,元春甚至激動得流下眼淚。
終於再不用過那種提心吊膽日夜難安的煎熬日子。
依舊,只要守著這個男人,就算有一天因為年老色衰而失寵,也不會稀裡糊塗丟了性命。
活著比什麼都強。
在這之前,從進入皇宮的第一天,就處於死亡的邊緣,隨時隨地有可能因為任何一件事情而丟了性命。
皇宮裡,沒有靠山的日子堪比最恐怖的修羅地獄。
元春在皇宮內歷練出來了,雖然激動,卻依然能控制表情,恭恭敬敬行禮:“陛下寬宏仁慈,妾身感激不盡。”
雲秀生擺擺手:“今天是家宴,不用客氣,更別掃了大家的興致。”
又道:“今天是個好日子,又好不容易團聚在一起,就當過年好了,把今年耽誤了的年慶補上,該吃吃該喝喝,在皇宮裡,絕對安全,沒人敢來打擾。”
眾人聞言更喜,一個個眉開眼笑喜不自勝。
不管是真的開心還是假裝開心,反正氛圍是真好。
熱鬧,喜慶,歡聲笑語不絕於耳。
吃飽喝足。
雲秀生朝賈赦使了個眼色。
賈赦心領神會,趁著眾人歡慶時悄悄離席。
門口有四名武鋒營士卒等待,朝他行禮:“大人,請。”
暗影中,赫然藏著一輛不起眼的馬車。
他心中凜然,卻毫不猶豫地鑽進馬車,馬車內黑漆漆的,沒有窗戶,只有前邊一道門和幾個小的透氣孔,車身更是堅硬的鋼鐵鑄造而成。
剛坐下,馬車啟動,搖搖晃晃中,卻不知道馬車駛向何方。
宮殿內。
雲秀生待賈赦離開,起身笑道:“時間不早了,你們繼續高樂,朕先回去歇息。”
說完,轉身就走。
雖然很想與惜春、探春、迎春、王熙鳳、李紈、林紅玉這些女人們敘舊。
可在大庭廣眾之下,實在做不出來。
身為皇帝,多多少少得要點臉面。
尤其身邊有一大堆太監盯著,他著實彆扭得厲害。
回頭得把這些煩人的太監趕走一部分,再取消那什麼起居注之類的東西。
那玩意兒實在沒什麼用,徒增煩惱。
我是新時代的皇帝。
新時代的皇帝就要有新氣象,豈能被區區太監拿捏住?
哦,不是太監,是史官。
史官又咋了?
我就不信真有那麼多不怕死的。
還有,太監這個物種也該著滅絕了。
還有那麼多女官、宮女、妃嬪也該著取消。
總而言之,要改革,就從頭到尾,從皇宮開始,以身作則,省了銀子的同時還能搏個好名聲。
嗯,只留三五十個女人在後宮,只要少量女官和宮女,這絕對能得到一個“不好女色”的美稱。
畢竟歷史上的皇帝們都是三千佳麗在後宮,數量著實龐大,規模大的時候,皇宮內有上萬人之多。
一口氣削減百分之九十,這不是明君是什麼?
後宮人數少,管理起來也簡單。
人數越少,越好管理。
省下來那筆養太監宮女的銀子,養一支精銳的內衛部隊不香嗎?
洗腦後的精銳部隊,可比那些整天勾心鬥角的太監們好管理也好使喚。
這麼想著,卻徑直朝賈元春住暖春宮走去。
一個小太監小聲提醒:“陛下,那是先帝賜予賢德貴妃娘娘的暖春宮。”
“朕知道。”
“陛下,於理不合。”
雲秀生擺擺手:“朕知道,你們在門口等著吧。”
小太監更急:“陛下……”
雲秀生轉身,雙手放在小太監肩膀上,笑道:“朕知道你這奴才的一片苦心,但是你乖乖伺候著就行,你不要管,也管不著,朕不避著你們,也沒打算把你們殺了滅口,所以,你們最好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幾個小太監聽到“殺人滅口”四個字,頓時齊刷刷跪下,戰戰兢兢抖如篩糠。
雲秀生笑笑:“起來吧,我這個皇帝很隨和,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個大善人,只要你們不幹那吃裡扒外的事兒,朕也懶得找你們麻煩,記住了?”
小太監們連連點頭,心中感激不盡,只覺得這是天下最好的太監,換個皇帝,他們早就死幾百遍了。
雲秀生推門而入,直入暖春宮,等元春歸來。
賈母院裡。
元春收到雲秀生臨走時的眼神,心裡慌亂又期盼,坐了一會兒也起身告辭:“老祖宗,宮裡規矩森嚴,過了時辰就不能胡亂走動,尤其我們這些妃嬪,您與姐妹們也早點安歇,孫兒明日再來。”
賈母撫摸著元春的臉蛋,老淚縱橫:“大姐兒,這些年苦了你了……”
元春情緒過去,又有了盼頭,不再哭泣,反而笑道:“老祖宗,現在已是苦盡甘來,萬萬不要再為孫兒哭泣,讓陛下知道了,還以為孫兒欺負您了。”
賈母破涕為笑:“你啊,快快回去吧,別讓人逮著不是。”
“老祖宗,孫兒告辭。”
元春又與王熙鳳李紈惜春三姐妹邢夫人等人挨個兒道別,這才離開。
一出門,便步履匆匆地往回走。
看到門口的幾個小太監,頓時心慌。
但細看幾個小太監,卻齊齊扭頭,只當沒看見,又暗暗鬆了口氣。
陛下果然是個細心的,連小太監都叮囑過了。
心中甜蜜,提著裙子快步進門。
看到房間裡喝茶的雲秀生,飛一般地撲過去,死死纏住雲秀生的脖子,膩聲道:“陛下,你,你真膽大。”
“怎麼說?”
“帶著太監就來了,也不怕被人知道。”
“呵呵,誰敢來抓姦不成?”
“那自然沒人敢,可傳出去對陛下的聲望不好……”
雲秀生笑笑,輕輕掐住元春豐潤的腰肢放在腿上,讓她緩緩坐下,深吸一口氣,又低頭親了片刻,這才道:“只要沒人抓了現行,這就是謠言,誰說都是謠言,傳得再怎麼逼真,逮住他問一句你親眼看著了?保準讓他無話可說。”
“這……”
“嘿嘿,這人心嘛,就是這樣神奇,真真假假的,絕大部分時候,真相併不重要,真相更是可以人為操縱的,就算有一天咱們兩個的事兒傳得沸沸揚揚,我一聲令下,在民間再散佈一些更離譜的謠言,一眼假的那種,一部分百姓便會全部懷疑,咱們倆的傳言也就隨之成了謠言。”
“可,可是還有一部分人會明辨真偽的能力啊。”
“那又怎樣?還有一大部分人不相信呢?我又不是要消滅傳言,把水攪渾就達到目的,到那個時候,支援我的自然會為我辯解,吵吵鬧鬧間,他們慢慢地就忘了關於咱們的傳言。”
“這,這……”
元春聽得目瞪口呆。
這真是臨時想出來的應對之策?
也太……可怕了!
簡單,卻極其有效,把人心算得滴水不漏,彷彿能看清楚人心裡那麼點東西。
這個妹夫皇帝當真不簡單。
第一次聽說他的事蹟,還以為他就是個武夫,粗鄙粗魯無腦狂妄。
後來才知道他有些謀略。
接觸之後才知道他很不簡單。
但真真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地不簡單。
只這一條應對謠言的策略,便足以在歷史上留下姓名,便足以成為權謀鬥爭中最經典的一幕。
難怪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奪了皇位。
合情合理。
強大,霸道,卻又算無遺策,精通人性與人心。
這樣的人,是天生的帝王。
這樣的人,才是真正可以帶領大景走向復興和強盛的帝王。
嗯,只要他保持在江南時的戰鬥力,擊敗北邊的四國胡人,就足以成為與秦皇漢武相提並論的一代明君。
想到這裡,元春便激動得全身抽搐,雙臂死死纏住雲秀生的脖子,奮力抒發內心的激動之情。
我身下坐著的可是大景王朝的“秦皇漢武”!
元春入宮之前,可是培訓過的。
賈家培訓過。
皇宮裡的嬤嬤也培訓過。
封貴妃之前又培訓了一遍。
總之,很強大!
元春施展渾身解數,陪雲秀生釋放這兩天血戰帶來的疲憊和殺意,比昨天中午強了許多。
昨天畢竟是第一次接觸雲秀生,環境也不太合適,還放不開。
今天卻不一樣。
身份都變了。
一夜之間,她成了先帝遺孀,而他卻成了新帝。
身份不同,相處的方式自然也不相同。
許久之後,元春忽然幽幽地問:“陛下,他們都說,我娘是你殺的,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