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吱吱——
沉重而厚實巨大的韓國宮門,在數名士卒用力之下,緩緩的推開,一名身穿赭紫官服的老者,身後帶著數名官員,漸漸露出真容。
他們神色緊急。
不等大門全部推開。
就已經在老者帶領下魚貫而出。
步伐矯健,神色匆匆。
當走到宮門前的石拱橋前,護宮的河水,波光粼粼,折射出無數的金鱗光澤,對映的讓人眼暈。
嬴治左手牽著琢玉,右手手持節杖,左右跟著翁婆婆和王瑞恩,再之後,便是數十秦國虎賁之鐵面士卒。
步伐走的不快。
確是每一步都不由讓人心憚。
“韓國相國張開地,奉命前來迎接長安君使韓,不曾遠迎,還望長安君莫怪——”張開地拱手平揖,朗聲說道。
張開地,張良的祖父。
作為韓國五世相韓的老世家了,張家在韓國絕對是擎天一柱,根深蒂固,也是韓王安較為信任和倚重的老臣。
如果不然,也不會憑藉張開地的幾句諫言,韓非便能成為韓國司寇,這可是九卿同列的職位。
姬無夜說是在韓國權勢滔天。
可讓他三兩句話扶持一個司寇出來,卻也是沒那麼輕鬆能夠做到。
他痛恨張開地多年,卻始終不敢動張家之人,就可知道,張家在韓國的勢力,是多麼的讓姬無夜忌憚。
“大秦使臣,長安君嬴治,見過張相國,事發突然,臨時受命,故不曾提前相告,是我等失禮在先,何來怪罪一說。”嬴治平靜地走上前,傲然挺立,略有些低頭往下看的感覺。
張開地微微皺眉。
自已以禮相待,而對方身直接走上前來,牽著小女孩,壓根沒有還禮的意思,這是何等的傲慢和輕視。
心中不爽。
但也只能按下。
“聞得長安君使韓,大王和諸大臣都已在殿內等候,長安君還請隨老夫入宮進殿……請!”張開地抬手道。
“勞煩張相國帶路。”嬴治道。
張開地抬手微揖,轉身帶著朝著宮內走去,而官員自動退避兩側。
嬴治牽著琢玉直接跟上。
翁婆婆和中書舍人王瑞恩跟在嬴治身後,而後面的鐵面士卒止步於此,就在這外面直接站成兩排,直立挺直,宛如靜止的雕塑。
只有剛才捧著節杖遞給王瑞恩的男子旁邊的一個童子,揹著一個劍匣子,略顯跳脫的往前走了幾步,瞅了瞅。
韓王宮並不小。
但和咸陽宮還是有些差距。
不過饒是如此,也走了大約一刻鐘,這才來到了韓王所在大殿——正陽宮。
正陽宮原本為鄭陽宮。
本是鄭國國主修築的朝議之地,鄭國被韓哀侯滅之後,遷都於此,便改名為正陽宮。
正陽宮夯臺有十米之高,三簷廡殿頂,琉璃青瓦,大殿之前分為三段平臺玉石階梯,每一段分三十三階,兩側石雕鏤刻的扶欄,蜿蜒而上,直達殿門。
在玉石階梯之前,左右還有兩條巨大的蒼龍,昂首挺胸,口含金珠,目視前方,與後面的幾隻雕刻的上古異獸,蓄勢待發,頗有些猙獰。
周邊有四座高高的瞭望塔,上面各有弓弩士卒在上巡邏加視。
“先生——”
琢玉怯懦懦的喊了一句。
小手都不由得緊張出汗起來。
終究只是個未曾見過什麼世面的小女孩,哪裡見過這等氣勢磅礴的建築。
這和宮外的那又完全是兩個世界。
“放心,沒事的,有先生在呢。”嬴治微微輕笑說道。
但就算是如此。
琢玉仍舊感到有些心悸。
這……這就是韓王宮?
她從不敢想,自已有朝一日,居然還能跟著先生,走入了韓王宮,而且馬上就還能面見韓王。
那可是韓王。
一路走上階梯,來到大殿。
張開地拱手:“長安君且待片刻,老夫這便入殿稟大王……”
“張相國請便。”
張開地徑直走入大殿之中,不一會兒幾名宦官迎了出來,而殿內也是一聲高喊:“秦國使臣,長安君覲見!”
宦官躬身紛紛抬手相請。
嬴治牽著琢玉往裡走,翁婆婆和王瑞恩則停了下來,並沒有繼續跟著。
一名明顯管事的宦官,眼看著嬴治牽著琢玉走入大殿,“長安君,這……”
嬴治只是瞥了他一眼。
拉著琢玉便是繼續往前走。
宦官擦了擦額頭的汗,攔又不敢攔,攔也攔不住,可任由放進去,這很可能會被責罰甚至咔嚓的。
怎麼辦,線上等,急得很。
嬴治直接帶著琢玉入內。
率先看到的就是站在武將一列,比較末尾的姬一虎。
“是他!”姬一虎心神大驚,臉色頓然極為複雜,瞳孔難掩慌亂之色。
“他竟是秦國長安君。”四公子韓宇也在大殿之中,眼看到嬴治走來,也是有些驚駭,這,自已之前竟還想招攬他來著。
所幸的是。
經過韓千乘一番調查。
覺得他身份來歷不是很明朗,自已便沒有行動……沒想到……是萬萬沒想到,自已真的是太明智了。
“我昨日由十香裡被九公子韓非相邀,至司寇府,又於今早路過四方館,入韓王宮……四方館車馬往來頗為熱鬧,大街上人來往送……”
“似已無人記得。”
“我大秦的使臣,正是在那裡遇刺。”
嬴治手持節杖,拉著琢玉,直接入內,開口便是看似平靜,卻是充滿著質問之意。
壓根沒有行禮的意思。
韓王暗暗的握了握拳頭。
肥胖圓滾滾的肚子和拳頭形成了鮮明的大球小球之對比。
面色沉凝:“韓國向來以禮事秦,這等意外絕非寡人所願。”
“凡諸侯之邦交,歲相問也,殷相聘也,世相朝也,秦國遵循禮儀,遣使入韓,韓國卻未盡保護之責,使之遇刺,這,就是韓國事秦之禮?”嬴治聲音平淡,不斷迴盪在大殿之中。
“額,這……”韓王自知理虧,有些不知怎麼回答。
“若是這便是韓國之禮,那,本君也送韓王一禮吧……”嬴治平靜聲音似還有幾分隨意的慵懶,輕輕的吐了一聲:
“劍,來!”
一股玄妙的聲波從嬴治的口中吐出,天空似乎微微變色,無數的風捲殘雲,陽光忽明忽暗。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
只見那宮門外。
嗖的一道黑光從空中飛來,一閃而至,就像那湛藍的天空,忽然多了一顆黑色的流星。
瞬息之間。
噗嗤——
黑色的流光飛入大殿,噗嗤一聲,似只在人群中閃了一下,隨後直接插入了大殿之中的樑柱之中。
噗通——
嘩啦——
站在武將接近末尾的姬一虎,瞬間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手中捂著脖子,手指指著向嬴治。
眸光慢慢失去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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