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眠找了家店,店主是個看起來稍微有些和善的婦人,她打量了一圈。
發現周圍再沒有更面善的人。
所以儘管攤子面前聚攏了很多流裡流氣的人,她還是走了過去。
“請問宛亭路63號怎麼走。”
深夜,微雨,迷路的微醺女人。
組合起來,引人無限遐想。
那店主還沒說話,就見旁邊有人含著煙走了過來。
流裡流氣的,燙了個微黃卷毛,耳上帶著不倫不類的耳釘。
“美女,找人啊,宛亭路,我帶你去怎麼樣?”
林眠瞧著他,估摸著不過二十一二的年紀。
這個年紀最是無法無天,無所顧忌。
她微微垂下頭,將臉埋進圍巾中:“不用了,謝謝。”
說完,她就轉過臉不再去看他。
那男子哼了一聲。
橫著步,走了回去。
目光卻時時落了過來。
林眠站了一會兒,準備走,越來越晚了,人已經不多了。
她一個女人混跡在這魚龍混雜的地方。還是深夜,會很危險。
林眠準備走,中年婦女總算抬起了頭,對她說:“前面走兩條筒子街,右轉,最裡面的巷子。”
林眠感激的衝她點點頭,“謝謝。”
中年婦女又抬頭說:“走快些,天晚,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
“謝謝您。”
女人又埋下頭去,不再說話了。
林眠走後,那一群人也站了起來,稀稀拉拉的跟著往裡走。
中年婦女頓了頓,什麼都沒說。
畢竟活著已經很難了,她不能幫,也幫不了。
只希望那姑娘幸運些。隨後垂下頭去擦桌子。
夜色就像人心一樣,混沌朦朧。
林眠走進巷子後不久,就聽到身後有腳步聲。
在這潮溼的夜裡,顯得尤為可怖。
她過了天真的年紀,自然知道身後的人不一定是好人。
她只能加快步伐。
可身後那群人,卻稀稀落落的。
她快,他們則快,她慢,他們則慢。
好像,逗老鼠的貓。
林眠心慌意亂,忽然腳步不穩的往右一拐,緊接著,一股劇痛的刺感傳來。
幾乎是瞬間,眼中泛出生理性淚水。
她強忍著走兩步,卻感覺腳下生疼。
像是知道了她的處境,後面的人不緊不慢的跟上來。
帶著稀稀拉拉的調笑聲。
他們很懂,如何延長人的恐懼。
或者說,他們享受這種,破碎驚慌的美感。
林眠有些緊張的握緊手機。
她在揣測後面那群人的來意。
畢竟現在是法治社會。
若那些人並無傷害她之意,此刻她報警,就被傅修瑾知道。
她為何來這裡。
來這裡找誰。
陳青城會被發現。
直覺告訴林眠。
這事兒不能被傅修瑾發現。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再把他牽扯進這個漩渦中。
事情到現在,林眠才非常的後悔。
為什麼。
衝動之下,往這裡來了。
可人有的時候,理智是控制不住情感的。
就像當年,她義無反顧的。
想要與他離開。
雖然最後以慘烈收場。
不知為何,林眠難過起來。
眼前朦朧又迷離。
恍惚間。
她似乎看到一個身影。
一拐一拐的往前走過來。
走過旁邊的小巷。
幾乎是瞬間。
林眠就可以確定。
那人就是他。
他瘦了,也矮了。興許是跛腿的緣故。
林眠想,看到他微微跛的腿,像是有一把未開刃的鈍刀,一點一點的劃拉著她的心。
儘管跛腿,可依舊像從前,有一股頂天立地的氣勢。
像是一柄利刃,劃破時間的長河,落到她面前。
林眠縮在陰影中。
偷偷的看他。
貪婪的看他。
後面的人已經跟了上來。
“喲,美女,又碰上了。”
林眠靠著牆,警惕的看著這幾個人。
“我這裡有錢。”林眠將包扔給他們。
出來時帶了些現金,不多。
那人開啟看了一眼,數了數:“有錢人啊,美女。”
那目光斜肆,在她身上打量。
林眠把手指按在報警鍵上,不到萬不得已。
她不會報警。
“拿了錢,你們就離開。不然我報警,若是我出了事情,你們未必不會被查出來,今晚,那麼多人都看見你們跟著我進來了。”
無錯書吧“你在威脅我們?”
那戴著耳釘的男人往前走了一步。
“站住!”
林眠壓低聲音,怕被陳青城發現。
她不可以,再給他帶去麻煩。
“除非你們想魚死網破。”
“魚死網破?”那黃毛卷發的男人笑了一聲。
“我們賤命一條,美女你不一樣對吧。”
“俗話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至於,外面那群人,你知道每年這筒子樓中要死多少人嗎?”
林眠掏出手機,就要撥號。
卻被那人眼疾手快的一砸。
落在她身後的牆上。
打破這寂靜的夜。
有人怒罵了幾聲。
然後又歸於平靜。
她身後,就是冰涼的牆壁。
溼漉漉的。
還帶著雨水的潮意。
陳青城就是那個時候走了出來。
在伯伯的信,暈黃的燈光中吧。
拿了一根破舊的棒球棍。
他的眉眼冷冽又陰鬱。
從前那個,陽光熱枕的人,還是不見了。
有人走上前去,“小子,勸你不要多管閒事。”
陳青城頓了頓,吸了口煙,這才用微啞的嗓子開口:“她來找我的,勞煩各位,高抬貴手。”
即使說著這樣的話,他也沒有絲毫卑微之意。
也正是他的這種態度,讓人無端生活。
那個黃毛走了上前去。
上下打量他一眼,最後落在他那微跛的腿上,冷嗤一聲,幾乎是瞬間,他就從旁邊黑暗的巷子中抽出一根木棍。
猛的朝陳青城落去。
“陳青城。”林眠往前衝過去,嗓子近乎破音。
下一瞬。
就見陳青城抬起了棒球棍。
迎了上去。
嘭的一聲,木棍碰上棒球棍,斷成兩截。
興許放在巷中許久。
木棍早已腐朽。
所以經不起。
兩人打在一起。
儘管陳青城一隻腿是跛的,可依舊佔著上風。
又有幾個人圍了上去。
林眠不自覺為他提了一口氣。
幸而,那幾人依舊不敵。
林眠注意到,旁邊有人朝她靠攏。
她本能想跑。
可腳卻受了傷。
很快,她就被人鉗制住。
她總是,在拖累他。
林眠垂下頭。
聽旁邊的人開口。
“嘿,住手,你再不住手,我就剝光了她。”
說話時,那人的手就落在林眠的衣領上。
她想掙扎,卻被那人反制住了傷口。
倒在地上的黃毛這才站了起來。
朝陳青城的臉上吐出一口血水。
他沒躲。
然後那黃毛狠狠的一拳打在陳青城的腹部。